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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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荒山是靜寂無聲,甚至還透著些許詭異的彩。濃厚的夜,總是給予人無限的想象空間和無數的可能,似乎在暗夜中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就像今夜…
在這個荒山的孤夜中,居然有人不畏黑暗的趕著路,任何敢在深夜趕路的人,想必也不是尋常百姓,不是江湖豪傑,就是夜行千里的江洋匪徒,但是現在這個深夜的趕路者的腳步卻是蹣跚不穩的,一點也沒有江湖豪傑的瀟灑步伐,反倒像是受了重傷掙扎而行的落魄人,教人忍不住有些同情。
這輩子,李聿白從來不曾像這一刻這麼狼狽過。
他,李聿白,堂堂寶靖王爺,是當今聖上的堂弟。從小就是在眾人的吹捧下長大的,從他出生開始,食衣住行都自有僕人打點伺候,他總是保持著儀表非凡、瀟灑體面的形象,就連當初父親送他上“天目山”學武功時,都還派了魏中這個貼身護衛來照顧他。如今,看看自己一頭亂髮、兩鬢和下巴布滿的胡碴,滿瞼的塵土和衣衫不整,又是汙泥、又是破、活像個大逃犯。
至於他為何將自己成這副狼狽樣,那真是說來話長了。本來他是預備趕路回京城的,偏偏在湖南教他遇見官銀遭搶的事,當地官府束手無策,他身為王爺又怎能袖手旁觀呢?為了追查方便,就由他的貼身護衛--魏中,假冒他扮成寶靖王爺招搖的回京,而他則在暗處追查搶劫官銀的“燕霸山”匪徒。
這一批人果然狡詐異常。在杭州,他好不容易和聞名天下的“天下第一莊”少主--秦俊彥佈下陷阱,這才抓到他們在杭州分壇的壇主劉淳。為了找到“燕霸山”真正的窩,他故意讓劉淳脫逃,他在暗中跟蹤,這才會一路追蹤至此,沒想到劉淳這傢伙明得緊,居然反將他引入深山。
他清楚的明白:他路了。
這是他路的第三天,他老在山中打轉,卻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想問路也沒辦法。了路倒也還好,這並不令他沮喪,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在他路的第二天,山中下了一場大雨,他居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為了要找避雨的地方,他只好在黑夜的深山中摸索前進,沒有方向瞎碰。他的下場是:他不慎摔下山坑,跌傷了腳、手臂掛彩、滿身的泥漿,活像在泥堆中滾過,於是他就成了現在的慘樣。而現在他只能掙扎,一拐一拐的往他自以為的下山方向,跌跌撞撞的走。
特殊的身分,讓他養成自負而目空一切的習慣;從來都是他發號命令,所以他從不知道遷就、忍讓、委屈該怎麼寫,誰讓他一出生就是王爺呢?但是現在,他生平頭一次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體,是王爺也會生病的,只要是人,誰也逃不過。
所以今夜他很挫敗的發現:他一向很自豪的身體居然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因為他正體會到頭昏眼花的滋味。誰教他為了追蹤劉淳的蹤跡,有六天不曾好好的休息,再加上大雨的洗禮,並在山裡摸索了兩天,他真是筋疲力盡。除了沿著溪走一步算一步,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生平頭一次覺得無助。
雨後的月光是濛濛而美麗的,銀光柔柔的灑落在溪面映出閃閃光亮,山裡的夜晚本有霧氣,銀光配上白濛濛的霧氣,再加上溪的泠泠水聲,將這深山的夜景,點綴成似夢幻真的絕美夢境。
猛然的,一個悅耳溫柔的歌聲隨著夜風輕輕的飄送過來。這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裡分外明顯,也更刺著他脆弱的神經,讓他神一震,將幾乎要陷入昏的意識,一點一滴的喚回體內。他吃驚的發現,那聲音是女孩子的歌聲,歌聲輕緩卻又溫柔婉轉,深深引他如今脆弱的神經。
輕淺唱在這月下格外的有份引人的美,是山中鬼魅?是狐仙怪?尚未細想,他已經忍不住好奇的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在他吃力的越過大石後,眼前是豁然開朗的一片平坦河。
他吃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個雪白的身影著夜風,就著水聲的陪伴,在月下翩然起舞。她的身姿苗條輕盈、舞姿曼妙,彷佛都將風飛起,就似那不沾塵煙的凌波仙子。可是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她的五官,於是他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宛若失去魂魄般的痴痴望著,在月光下的雪白纖細的身姿,叫人動容、叫人無法忽略。
她的歌聲很美,但卻顯出哀愁和孤寂,那種哀愁再加上那盈盈身姿,居然不可思議的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柔情…
今夜的夜很美,沈莂兒好不容易偷溜出來,到這山中小屋。她一向喜歡黑夜,黑夜給她安全,在黑夜中她可以輕易的隱藏自己,讓自己冷靜思考。在這個山中的小樵屋中,她可以不用處處提防、處處小心,可以放任自己最自然的本,她可以放下戒備的心。
她很清楚義父的野心--“稱霸江湖”她一點也不喜歡、更不興趣。可是她也明白,那是義父一生的夢想,他永遠也不會放棄;而她是義父一手訓練出來的棋子,是他完成霸業的工具。
唉!她渴望自由,希望做一個平凡人,但是天下之大卻沒有她容身的地方,義父不會放過她的。這擾人的煩心事,在她的腦中紛擾不已,這些壓抑的心事令她的心中沉鬱不已。她聽著水聲滔滔不絕、奔不息,不經意的,一些旋律浮上腦海,她自然輕盈的舞動、輕輕的唱著。
她太專心於自己的心事,專心到居然沒發現有人正在一旁看她。舞影飄然、歌聲清靈,月下起舞當真是美不勝收的醉人畫面。慢慢的舞影歇、歌聲停,她兀自沉醉在今夜的霧氣、月光和她自己的心事中無法自拔…
她停下身影,呆愣著面對溪水發呆。
“唉!”她輕輕的嘆息著,嘆息聲中充滿了落寞和哀愁。那幽幽的嘆息聲,幾乎催眠了李聿白的每一神經,他專心的看著她,看她輕輕的彎下身子、脫下鞋襪、拎起裙襛、慢慢朝著溪水前進。
“她要尋死!”這是李聿白第一個念頭。不行,他要阻止,他忘了自己正在生病,提起神往前一撲,口中大喝:“姑娘,別做傻事!”沈莂兒正想到溪中光滑的大石坐一下,順便讓腳泡泡冰涼的溪水,這是她思考時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正要走人溪中,猛然一聲大喝,讓她嚇了一大跳,一道黑影襲來,她輕喝:“無恥、想偷襲?!”下意識的,她機警的防街著,她扭身痺篇對方的來襲,沒想到對方功夫不弱,她居然避不開,被對方一把抱住賓在地上。
他關心的想:“幸好趕的及,來得及攔下她。”原本他是想抓住她的,沒想到他衝得太急,居然將她撲倒在地,趁力氣未歇抱著她往地上一滾;他突然想起這樣摟抱著一個女人,似乎不妥,雖然是為了救她,他正想放開她,沒想到懷中的她,卻突然奮力一推。為了救她他已經用盡力氣,更何況他無任何防備,因為他實在沒想過有人會攻擊救命恩人的。
方才那一滾,使他們更接近溪邊,她這一用力,他連躲也來不及躲。
“噗通!”一聲掉下水。沈莂兒滿意的聽見“噗通!”一聲,她冷冷的起身,正想看清楚是誰偷襲她的。沒想到她一抬頭,便望進了一個墨黑晶亮的眸子,現在這雙眸子的主人,正一身狼狽的坐在冰冷的溪水中,滿眼寫滿不相信和懷疑。
她仔細的打量這個偷襲她的人,喔!他看起來真是狼狽,如果不是她正要盡力維持她臉部文風不動的表情,她只怕她會笑出來,看他一頭糾結亂髮、滿臉塵土,看得出來他穿的是一件質料不差的衣衫,可惜現在正汙黑破爛,還有好幾個破,使得原本該是體面不凡的衣服,如今卻成了破爛的乞丐服,令人惋惜。
她努力堆起一臉寒霜的問:“說,誰派你來偷襲我的?”
“偷襲?”李聿白當真是一頭霧水。他奮力的搖搖頭,想搖掉腦中的昏沉,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如果不是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冰冷,不停的提醒他這是事實,他實在不能接受這件事。
他一直到這時才有機會,面對面的打量她。她有一個清秀的五官,可惜表情太過冷漠,冷漠讓她的臉上彷彿戴上了一個巧的面具。她的肌膚晶瑩雪白,尤其在這樣黑夜的襯托下,她的肌膚彷佛是一件巧的瓷器般細緻剔透,在幽靜的黑夜中閃爍著動人的光彩,她有一個倔強的,現在正緊緊的抿著,小巧的鼻樑、秀氣的眉,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但是其中的神卻是複雜多變。她看起來大約只有十八、九歲,這樣的年齡,眼神中的複雜不該這麼多。她像一個謎、一道難解的謎題,她的臉上寫滿了抗拒、防備。抗拒會起男人天生的征服,他覺得自己的頭已經不昏了,但是他的自尊心大大受創。
他氣憤的說:“姑娘,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