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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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黑夜,風不安分地擺動著。
離渦四旋,飛沙走石,大地上起了陣陣的煙塵。空氣中夾雜著微不可聞的聲音,似乎正不停地訴說、哀告,卻在傾耳的那一瞬間,被風吼一舉滅,消逝在空蕩的橋
中。
岸邊的密林也騷動不已。風在其間來回飄蕩,彷佛是在傳達著什麼信息。隱藏在其下叢間那不知名的簇簇暗影,正頭接耳地竊笑著。
漫漫長橋上卻是一片奇異的寧靜。
不復平時月夜下的喧鬧起舞,數百隻石獅生硬地坐著,臉上的表情茫然無措,銅鈴圓眼不安地大睜著,連愛玩的小獅也偎在母親的懷中不敢探頭,他們在等待某種預發的可能,他們在準備接那不可測的沉重未來。
萬籟空寂,只一輪銀月高掛漆空,燦亮的光芒照在獅群僵硬的臉孔上,反出一股妖異詭譎的氣氛。
茫茫之間,靜謐在耳輪深處發出細碎的嗡聲,凝結的景象在眼前不停地跳亂錯。令人顫抖的異樣脈動,那懸吊在歪斜空間中的危險平衡正搖搖
墜。
不意間,點點微小的火星在遠方的地平線閃動著,而後慢慢擴大,漸漸延伸,接著便風燎原似地全面蔓燒開來。
倏地一記觸發的槍響!那支撐著千鈞河山的細絲應聲崩裂,神州大地,驚動了起來。
此刻猛然回首,先前那模糊不清的預兆已出猙獰可憎的臉孔,正漫天卷地狂撲而來!
凌晨時分,藉口搜尋失蹤士兵,本駐屯軍第一聯隊隊長牟田口廉也要求進入宛平縣城,中國方面嚴峻拒絕。不和的雙方於是在火熱炮口中找到彼此的
集點。
炮聲隆隆不斷,無以覆收的白熱狀態。盧溝曉月七七夜裡,吶喊廝殺的戰爭,浴血搏命的抗鬥,已然展開。
龍王廟的烈頑戰,鐵路橋的抵死抗拒,中國不屈,他們要戰至一兵一卒。
增派兵援的一方,踏著響亮刺耳的步伐,本關東軍越過萬里長城,趾高氣昂地前進,無數明晃晃的武士刀砍向中國人的咽喉。
近一月的僵持。逐漸堆高的同袍屍體,孤立無援的彷徨不安,中國的氣力,有如那濃得化不開的斑斑血淚,深沉而無奈。
近一月的圍城。所謂的光輝聖戰,發揚國格,本的傲氣,建立在弱
強食的自然法則上,他們是強者,理所當然地侵
弱者。戰爭的自大展
無遺,和平的喪鐘已然敲響。
七月末,退守。北京、天津相繼陷亡後,在艱辛卓絕的民族抗戰中,遙遙漫長的路途裡,中國已踏出了異常慘烈的一步。
城陷後數,滿目瘡痍的街道,石礫遍散一地,縷縷黑煙夾著嗆鼻的硝煙味從廢墟中飄散而出。在炮彈轟擊下,一舉埋葬掉過去所有的悲歡離愁。
寂靜一片,無聲的提心吊膽。往的繁華已不再,近半數的人民隨著中國軍隊退往大後方,剩下的是走不動的認命與不想走的另有所圖。白
夜裡,只見
本軍隊來回巡邏抓人,那躲得好的就逃過一劫,倒黴被揪出的一生境遇從此驟改。
遠遠地哭聲響起,淒厲地飄蕩在風空中。一對小姊妹被搜了出來,幾個本兵
笑著,正意圖間卻有隻老狗衝了出來。瘦可見骨的
狗,衰老到眼睛都睜不開了,卻咧著磨平的牙齒惡狠狠地對著大男人咆哮。小女孩嘶聲喊著它的名字,淚眼模糊。一聲槍響過後,
本兵挾著戰利品揚長而去,斜
的夕陽殘光中,只剩下腸開肚破的老狗屍體在環繞的蠅群中兀自發臭。
黑茫茫的夜,烏雲滿蔽,星月全隱,就算是它們也不忍見到這塊土地的痛聲哀嚎。
只有風,不停地刮嘯著。忽隱忽現,那飄沒的尖冷聲音,彷似地底深處傳來的淒厲鬼哭,切切慘慘,又有如寄寓諸般人心的狂縱魔笑,鑽刻痛耳。悚悚乍聽,骨俱寒,神碎血凝,淚為之下。
斑亂的殘墟中,一抹隱約人影浮現。謹慎小心地前進,他專注地觀察著周圍的景況。
驀然,身前約五十尺的地方,一隊本兵無聲無息地出現。是夜裡的特搜班,專抓白天的漏網之魚。他馬上閃進路旁一間倒圮的頹屋。
那細微的列隊步伐紛紛而過,一徑而去。蹲在燒得焦黑的簷柱邊下,不敢掉以輕心地,他傾耳細聽許久,確定巡邏隊已遠去才再度現身。
雜亂的衚衕小巷間,修長的身形飛也似地移動,左繞右拐,一瞬眼的時間,就在幾座骯髒的大雜院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漆剝落的木門上傳來輕微的響聲,細弱的燭影跟著房內的人一陣驚動。緩緩靠到門旁,他一隻手摸向自己的懷中“誰?”
“是我。”同樣壓得低低的回答。
鬆了口氣,他搬開堵擋的一干雜物,開門讓來人進入。
細細的門縫裡跟著竄入一條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