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收養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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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住的地方是一個城中村,或者說就是村莊,因為邊上還有農田!這一帶一起住的很多都是拉黃包車的,多數還是同鄉。從馬路轉一條小路,不久就是這城中村了。
他們住的大院,不過是三面由泥牆茅草房,圍起一塊像是曬穀場樣子的泥坪。大院中的男人們幾乎都出車去了,一院子的都是女人和小孩。修車的叫阿德,並不是阿的親兄弟,而是朋友,也就是“哥們”他正在泥坪地上修一輛破黃包車。見到阿這麼早回來,大家很奇怪。
阿把上午在外灘的事說了一通,並興奮地掏出一大捧大洋。並介紹了“美亞化工廠的工程師徐先生”給大家,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知道財是幹什麼的了。當時“工程師”的社會地位看來是很高的,不是幾十年後,工程師、高工的,還不如滿大街都是的“經理、老總”吃香。能認識一個工程師,讓阿在一院子的人前面到很自豪。
阿的老婆是個小腳安徽婦女,才二十多歲。財以前不光沒見過纏小腳的人,就是聽說的也是“小腳老太太”沒想到這時很多年紀輕輕的婦女也是小腳的。
阿老婆聽到阿被洋人欺負時,眼淚都要下來了;阿講完並把錢給老婆時,她動地要給財下跪。嚇得財慌忙阻止。最後以阿的三個小孩,二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給財行了禮了事。
修車的阿德看上去比阿強悍得多,他說:“咯種外國赤佬,碰著我的話,我一斧頭劈煞伊!”看到財沒什麼架子,阿德邊拆自行車,邊與財聊天。
“前幾年九爺還在上海時,阿拉安徽人啥人都不怕。啥人要欺負阿拉安徽人,九爺就帶阿拉一幫兄弟拿上斧頭,搭伊打相打…”財看這阿德,就一個車伕樣子,但聽他說的話,好像以前是黑社會的。只不過這二年這位“九爺”回到安徽去了,他們的幫會才不行了:他們的“幫會”沒有名稱,也沒有嚴密的組織。因為兄弟們主要是安徽人,所以被稱為“安徽幫”;也因為第一次行動時,臨時買了一百把劈柴的斧頭當武器,所以也被稱為“斧頭幫”
“九爺”的大名叫王亞樵“徐先生,儂阿聽講過?”財作為一個普通的工科生,對上海灘的黑社會頭只聽說過黃金榮和杜月笙,還知道有個叫張什麼的,對王亞樵就沒有聽說過。
阿德邊說邊幹話。這車輪鋼圈的調圓,在修車中算是技術要求比較高的一個活,阿德干得比較吃力。財手癢,上去接過工具自己幹了起來。阿德開始還有點不相信這“大知識分子”還能幹這個活,但畢竟是內行,看了一會就知道財的水平比他要高。而且一看就知道財是幹過修車的活,一會兒功夫,財就把車裝好了,還把前後輪子、剎車都調整了一下。阿德黃包車修得多一點,自行車還是很少修的,從財的修理中他還暗暗地學了幾手。
在這期間,財也知道了一點車伕們的生活。這一片的出租屋,房子都很差,一間房子只有十平方米多一點,地是泥地或石板地,屋頂多半漏水漏光。車伕每家只租一間,大人小孩都擠在一起,晴天還可以在房外生火做飯,雨天做飯也在房裡。
房子租金確是便宜:最低的只要八角一個月。有的房子是石板地的,或者面積大的,就要一、二元一個月。
女人、孩子一天只吃二餐飯:早上九點左右和晚上四、五點鐘各一餐。車伕早上很早起,吃了早飯出車,有的帶點冷飯,沒有的就只帶點水,就要一直到晚上回家再有飯吃了。家裡好的東西(也就幹一點的飯什麼的)首先給男人吃,婦女小孩一天二餐還要吃差一點的。
財的自行車修好後,除了有幾處油漆刮破了,幾乎還是一輛新車。財正想道別回家,突然聽到一陣小孩的哭聲。阿的老婆聽了,一聲嘆息,說道:“罪過,罪過!那隔壁破院裡的五囡怕是不行了。”轉頭對阿商量說:“今天我們賺得多,送二角錢給他們好閥?”阿同意,並馬上拿錢過去。財也跟過去看看。
在一個著過火的院子裡,房子都在火災中燒燬,現在除了四面的圍牆基本還在,其它已經可算是一塊空地。靠著院牆用石塊、爛木板、竹子等搭了幾個一米多高,像狗窩一樣的窩棚。而院子中間,原來房子的地方,現在是幾塊一、二平方大的菜地,種了點油菜之類的。
窩棚外有五、六個小孩,最大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當時一般人的衣服上打有補丁是很正常的,而這些小孩的衣服更是破爛。這大女孩懷裡抱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眼睛在淚,但沒出聲音。哭的是圍在旁邊的三個女孩,分別是八歲、十歲和十二歲的樣子。
哭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四、五歲的小孩發高燒已經三天多了,要病死了。這小孩叫“五囡”今天她們費盡心機為五囡討來一點餛飩湯和剩飯,做成餛飩湯煮泡飯,這是她們的知道的最好吃的美食之一。可是五囡只喝了一點湯就吃不下了,所以她們哭了。
財看了一下五囡,這是個漂亮的小女孩,此時臉白得像紙,顯得嘴鮮紅,人瘦瘦的,這是另一時空的女人們要用多少化妝品和減肥藥去追求的形象!
五囡自己沒哭,只是眯著眼睛,沒有神地看著大家。她看到財時,還微微地動了一下嘴角,微笑了一下。財心裡一陣痠痛,這麼一個小生命,就要死了?
財模了一下她的額頭,真是燒得燙手。財說:“馬上帶她去看醫生!”說著,把她抱了過來,朝阿的黃包車方向急走。這大女孩叫大囡,是五囡的姐姐,她和阿也跟了上來。這時,財才發現這大囡的右腿是彎的,走路比左腿短了一截,應該是小兒麻痺症後遺症,是個瘸子。
阿問財:“去看哪個先生?”財說要看離得最近的西醫。
財讓大囡抱五囡坐車上,自己騎自行車跟在旁邊。跑了一會兒,到了一個診所。這是一個叫漢斯的年青德國醫生開的診所,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連護士都沒有。
財與醫生講國語,漢斯好像聽不懂,只好改講英語。過一會兒,才發現漢斯會講中文,但是隻會上海話!
一量體溫“104度!”漢斯說。財聽了嚇一跳,但馬上想到他說的是華氏溫度。換算成攝氏,五囡發燒到40度。
財對漢斯說自己也懂點醫學,這並不是吹牛。財的媽媽在家裡放了不少醫學書,包括第一頁就是**語錄“最高指示”的“赤腳醫生手冊”到新世紀出版的內科外科手冊。家裡還有一些針筒、止血鉗和手術刀什麼的。受媽媽和第二位女朋友的影響,財也看了一些醫學書,懂一點醫學知識。
他用漢斯的聽診器聽了一下,發現五囡肺部有鑼音,就說,她得的是急肺炎。漢斯得出了同樣的結論。財叫他開藥,漢斯只拿出一張紙,包了三片阿斯匹林。阿斯匹林怎麼能治肺炎?財叫他開抗菌素,漢斯聽不懂。財說:“抗菌素,青黴素,…配尼西林!配尼西林!”漢斯還是搖頭“那麼,璜胺類消炎藥?
…
”漢斯都說沒聽說過。
漢斯搖著頭說,他不知道財說的這些“土藥、中藥”不過按“最先進的現代西方”醫療水平,現在五囡的病只能靠上帝才能救了。能做的只是在病人的頭上涼敷,給點安藥,最後是聽天由命!看來當時除了開刀手術等方面,對有些病似乎還是中醫中藥更有辦法一點。
財不知道,雖然青黴素去年在實驗室被偶然發現,但有關論文要在一個月後(一九二九年六月)才發表。而且論文只是說發現這樣一種可以殺菌的物質,是怎樣得到的,並沒有說可以臨使用。加上當時的信息傳得很慢,在大華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這事。璜胺類消炎藥也要在明年才面世。
在疾病面前,這時人們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好在財是有抗菌素的!他說他要自己來醫治五囡,不管漢斯懷疑的眼光,他急忙叫阿把五囡送到他住的旅館去。
四個人到了旅館,財從大囡的手中抱過五囡,這時,五囡輕輕地,但是很清晰地對他叫了一聲“阿爸!”並用小手抱住他的胳膊。
本來財準備給大囡一些錢,讓她回去給小孩們買點吃的。但想到他們的狗窩樣子,又聽了五囡這一叫,就決定讓五囡留在旅館。他叫阿回去,讓與大囡院子裡的所有小孩們都到旅館來,他請他們吃飯。
把五囡放到他的上後,財找出帶來的抗菌素“阿莫仙林”他知道這屬於青黴素類藥,但這時也不管五囡對青黴素是不是過了。
財在看有關醫學書時,看到說青黴素剛問世時,只要很低劑量就很有效,後來的病菌抗藥大增,才要另一時空的大劑量。所以他把一粒膠囊拔開,倒在紙上,用另一紙片把藥粉仔細地劃分成了六份,讓五囡每次吃一份。
財對大囡說:“這就是特效藥,吃了病就會好了。”看著這一丁點的白粉,大囡問:“這藥有多貴?”因為這是現在世界上只有他才有的藥,雖然另一時空裡便宜得很,但現在怕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財想一下,回答說:“要一百元吧。”大囡和五囡聽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財出門買了點糖果,讓五囡送藥。讓大囡也吃一粒糖,大囡死活不肯吃,要留給妹妹吃。十幾歲大的孩子都這麼懂事,財很慨。
財問了一下大囡他們的情況。他們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姓王。原來有六兄妹,已經死了二個,現在她除了妹妹五囡外,還有二個弟弟,大弟弟十三歲,叫做阿平,小弟弟九歲,叫做阿良。院子裡還有一些小孩,都是孤兒。
他問大囡他們每人每月要多少錢生活費?大囡說一般每人每月要二元錢,一元幾可以買二十多斤米,剩下的買鹽。而他們現在每月往往平均一元錢都沒有。
財聽了心酸,心想就算是每月每人三、五塊錢,他現在也應該養得起他們,就決定收養他們。他問大囡,他們願不願意讓他收養?他會把他們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大囡當然願意,當時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點頭,並想要跪下去,財把她拉住了。
這時,聽到旅館門口有人在喊“大囡!五囡!”原來是一群小孩到了旅館,老闆娘不讓他們進來,所以他們只好喊大囡了。
財發現來的小孩不只是五、六個人,而是加大囡、五囡一共十三個!七個男孩,六個女孩。原來剛才一些大一點的孩子出去幹活或找吃的了。
財帶他們到小飯店,每人吃了一碗麵條和一碗餛飩,帶了一碗餛飩給留在旅館的五囡。孩子們都說,從來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這些年來,過年也沒吃過這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