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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運籌帷幄落花流水敗悍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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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業點頭,接著又聽那晏珊珊從廳外走來,先向昭業施了一禮,然後道:“貧道一時疏忽,馭下失嚴致生事端,幾令韋將軍險遭毒手,尚乞恕罪,並將那趙小龍嚴懲以儆效尤。”那趙小龍立在廳前正愁珊珊責罰,聞言立即跪下道:“小鬼不合一時糊塗,只想先令那兩個小魔崽子吃點苦,然後再攜來呈獻,卻不料引出那毒手天王馬洛夫來,以致幾誤大事,還請大仙、仙子從寬發落,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昭業一看那趙小龍雖然拜伏在地上,一臉恐懼之,卻靈慧異常,不由心中憐惜,但建軍伊始,又不便不加懲戒。

他正擬發落,猛聽心印笑道:“老居士、晏道友且慢責罰,這小鬼雖有擅專淘氣之罪,但卻也挫了那左道妖人一場銳氣,也不無微勞,適才又已吃了好多苦,似可從寬發落,不過此風也決不可長,如薄懲,權由我這小和尚來代勞如柯?”那趙小龍原靈異常,一見心印有成全之意,連忙叩頭道:“小鬼既然犯過錯,願領小禪師責罰。”昭業和珊珊也知心印有成全之意,齊聲道:“既小禪師替他求情,便請下手責罰便了。”心印一轉臉又向趙小龍道:“你這小鬼,休得喜歡,須知你已犯過錯,立法之始,我卻也難以完全徇情,這心光罩體,慧劍直穿紫府的活罪也不好受咧。”趙小龍忙道:“小鬼甘願受罰,便再難受些,也決無怨尤。”心印聞言,把手一揚,只見腦後飛出一圈淡淡心光,一下便將趙小龍罩定,趙小龍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渾身說不出的難受,一會兒,又似火燒一般,那一個幻形,雖未灼化,但也漸漸不支。

正在咬著牙齒忍受著,忽又聽心印大喝一聲道:“你且仔細了,我這慧劍一下,非直穿紫府,貫澈三田不可,卻不可有半點塵念咧。”說罷,又飛出一柄晶瑩小劍,緩緩向趙小龍玄關而入,直透黃房紫府,一霎時便如烈火一般,貫澈三田,又從曹溪逆行而上。

趙小龍幾乎忍受不住,但仍咬緊牙關,直地跪著,額下冷汗直,面如死灰,旁立諸人,無不駭然。

半晌之後,又聽心印喝道:“此次因系初犯,所以從寬發落,以後如果再行擅作主張,那便沒有這等便宜咧。”說著,猛然把手一招,心光、慧劍一齊收回,那趙小龍已經萎頓在地下爬不起來,韋飛一看,連忙排開眾人上前向心印也跪了下來道:“大師伯,你老人家作事須要公平,這小廝雖然不好,俺也有不是之處,你只責罰他一個何以服眾,他既受了這場活罪,俺也居心不安,還請照樣也治俺一下才好。”心印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好,好,你倒真是一個正直無私的硬漢,既如此說,我也成全你這番心願便了,不過他乃靈鬼修成,又曾由公孫太公用道家全形聚魄之法凝鍊過,我這心光、慧劍尚可忍得,你卻難咧。”說著,那一柄晶瑩小劍又復飛出,在韋飛頂上一閃,直透天門而下,那韋飛只覺膚痛如裂,接著便似一條火線從十二重樓下注丹田,一過關元氣海,登時滿腹火發,便如疾風驟雨旋轉不巳,一會兒又衝關倒,再從尾閶貫脊骨中樞而上,重循故道仍落丹田。

這回卻不再從尾閶轉過,一股奇暖之氣,真向四肢百骸散去,每到一處,痠麻痛癢俱來,較之方才陰火燒身更覺難受,饒得他咬著牙齒,也不汗如雨下,哼聲不止,和趙小龍一樣癱了下來。

心印笑了一笑,把手一招,那柄慧劍,倏又仍從韋飛囪門飛入袖中一閃不見,一面吩咐輪值壯丁將兩人搭入廂房,暫時將息。

那廳上,除各仙俠門下,知道心印此舉必有深意而外,其餘各人和珊珊所部群鬼無不駭然。

接著又聽珊珊嬌喝道:“爾等各人看清了,以後只敢不受節制妄作妄為,無論功過如何,均非從嚴懲處不可,其各凜遵。”昭業也分別告戒了幾句並佈告集上各父老子弟周知,說明寇妖人即將來攻,務必遵守號令小心嚴防不提。

那韋飛自被搭入廂房之後,半晌之後,一切苦痛漸止,卻神清氣渾身輕快異常,忽見那趙小龍跪在一旁,似在低聲默禱,也是一臉歡喜之,不詫異道:“你這小鬼又什麼玄虛,俺已為了你捱上這一陣活罪咧,卻別再捉俺老韋才好。”趙小龍拜罷起來,忽然附耳道:“韋將軍,我們造化不淺,雖然受了一陣死去活來的罪,可是小禪師暗中卻成全不少,如今我已形體愈固,可抵一甲子苦功,你雖血之軀,修道又未入門,但煉己築基之法卻容易多了,還不快謝謝他老人家嗎?”韋飛搖頭道:“你是說那打坐之法嗎?老實說,俺就是那個學不來,俺師父卻非如此不可,難道大師伯那柄小劍在身上這麼亂鑽一下,便有了進益嗎?俺倒真有點不信咧。”說著,真個又打起坐來,這一回卻神智湛然,安靜不動,那陰陽二氣,一出一人,升降自然,不煩調攝,居然龍虎已降,不但不覺難受,而且轉覺非常受用,不由喜得抓耳撓腮,連忙又站了起來,也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低祝了一番。

耳畔忽聽心印道:“那是因為你兩個心地尚屬光明,今天的事,又本來功罪參半,所以我才償罰兼施,特布殊思,以後卻不可再犯,否則便沒有這等便宜咧,尤其是韋飛,今天既然服千年枸杞,又經我闢開眾妙之門,打通生死路道,一切均是曠世奇緣,更宜勤加修積才是。”二人又各伏地叩謝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八大王張獻忠,原本出身無賴,又極殘忍,前在晉豫一帶屢為官軍所敗,潰不成軍,雖然官方很多大員意在養賊自重,以邀封償,以致坐大難制,實際上卻因西方魔教與白骨教要利用他這部分力量發展自己的左道,才得聲勢復振。

自從入蜀,自稱大西國王,改元大順之後,更是高興萬分,把兩個教奉若神明,那白骨教成都監院張全,竟被尊為國師,言聽計從,真的打算做起皇帝來,但兇殺之也愈甚。

那兩個教,因為要對付正教各派宗主長老,各種寶妖陣,均非收攝大量生魂不可,所以格外慫恿殺人,以致並無天災,也鬧得赤地千里杳無人煙。

這期間,追本窮源,全是左道教在那裡作怪,最初阿修羅王圖以魔道治世,本來打算從李自成身上做起,眼看攻入北京,誰知為了一個陳圓圓,無端卻冒出一個吳三桂向滿州借兵入關。

依了魔教中人,本想仗著術,硬撐一下,卻不料李自成自己不爭氣,竟鬧了個棄了北京而逃,偏偏正教中幾個厲害宗主長老,因陝晉豫三省兵災特重,一齊趕去,以致魔教一敗塗地。

那李闖王逃到九宮山,也被當地人發現殺死,鬧了十數年的寇完了,一批左道魔教,也分別逃回羅剃國和青磷谷老巢去,卻把全力轉到川中來。

卻又不料才將成都取下死了蜀王,不久便出了臨江集的事,各教宗主還沒面幾個,便又連連失利,連本重地的成都也被鬧了個落花水,派出來的人幾乎極少得手,能夠生還便算是僥倖,便連張全、巴爾喀答也各吃大虧。

這一來消息傳到羅剃國,不得阿修羅老怪怒火萬丈,已非一拼不可,再加上由青磷谷轉來,或經由巴爾喀答去信告急的訊息,又是必數起,更使老怪急怒加。

無如各教宗主長老已經聯合一致,連西方諸教也打成一片,算算自己這一方面,除了白骨教本屬支奴屬而外,卻絕少能得教外相助的,不得已才想到赤身教主,鹽池三怪,天外三魔等人,但仍屬寥寥無幾。

加之這些出名老怪,又本屬爾詐我虞,難以互信,所以儘管生氣著急卻一時無法應付,反恐張獻忠再站不住腳,這才把四大天王當中的冷焰天王桑克那和毒手天王馬洛夫二人派了出來,先行飛來援助再作計較。

那冷焰天王桑克那在白鶴觀原曾吃過正教門下大苦,幾乎鬥了個神形皆滅,這一次奉派雖然不敢下來,卻乖覺得多,一到成都一打聽,前此大破白鶴觀的各人均全已面,而且那一對乾坤烈火神鉞,威力更大,哪敢再像以前狂妄無知,暗中卻用了個將之法,將毒手天王馬洛夫明捧暗,未了還加上一將。

那毒手天王初來中土哪知厲害,才一趕到,便遇上了張全和巴爾喀答所遣二人被人攔在中途,無法進入臨江集的事,便連忙趕來,打算一到便顯上一手,誰知才到集外,所遣二人已被正教一個毫無法力可言的莽漢,一個靈鬼所傷。

他哪裡忍得住,滿心想將一人一鬼,先行攝到寇前哨孫可望的營裡,再叫人押往成都,然後再把這臨江集附近,化成一片毒火,將所有孑遣全部毒死,再行回去。

卻萬料不到,鷹兒一經現身,火毒氣被他破去,幾被制在金花神火之中,連失重寶不算,竟丟了一個生平未有的大人,逃回成都之後只氣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煙。

偏偏他平又和冷焰天王面和心不和,彼此互不佩服。他們那成都道院,原就設在蜀王府裡,一座偏殿上,這時冷焰天王桑克那卻好正和張全、巴爾喀答、沙妮兒等人商量應付武當諸人之策,連八大王也在座,一見馬洛夫氣急敗壞的遁了回來,滿面發紫,兩隻眼睛裡,好像要冒出火來一般。

眾人見狀,料知一定也吃了大虧回來,俱各做聲不得,冷焰天王卻首先笑道:“馬道友毒手無敵,此番一定已將那臨江集踏平化為一片劫灰咧,不過那毒氣所及,什麼東西也擋不住,還須留心一二,不要傷了自己的人才好。”毒手天王一聽不由大怒,兩眼瞪圓雙睛突出道:“桑克那,你別譏諷我。老子吃了敗仗,誰又沒有吃過敗仗?你有這本領,還不會把白鶴觀丟掉,逃了回去咧。”冷焰天王不由臉上掛不住冷笑道:“你自己心虛,誰來譏諷你,我雖一樣吃過敗仗,卻沒有在事前先誇下海口咧,你別以為那一雙毒手便了不起,我冷焰天王還不在乎你,你如不服,我們丟開那武當派的人,就自己來比上一比如何?”毒手天王因為火毒氣已失,自知不敵,也冷笑一聲道:“好,算你了不起,有本領會找自己人比拼,我奉教主之命前來,卻不敢找自己人鬥咧,你要和老子動手,也該先問一問教主去,他答應不答應,否則老子卻不願吃你這場掛誤官私。不錯,老子是在臨江集吃了大虧回來,你有這本領不會去把那地方踏平給老子看看,我也服你,只找老子麻煩有什麼用?”冷焰天王不由惱羞成怒,大喝道:“馬洛夫,你別拿教主來嚇人,須知教主命你出國南來,曾經一再吩咐小心謹慎,卻沒有叫你賣狂輕敵咧。我雖然也曾輸在武當派手裡,卻絕不敢輕舉妄動,先輸銳氣,要自忖有這本領能將那地方踏平,早巳去了,還用得著你說嗎?你既不敢和老子比拼,卻不必用教主來遮羞,老子也值不得與你較量咧。”正說著,忽聽座側大吼一聲,哇呀呀連叫,眾人一看卻是八大王發了威,一頭黃髮直豎,兩隻怪眼瞪得銅鈴也似的大叫道:“這不是他媽的活見鬼嗎?咱老子沒有你們這些狗鳥障眼法兒,也混了幾十年,勝敗那是常事,幾時曾象你們這樣吃一虧便翻窩裡炮的,什麼鳥武當派,好漢他打不過人多,他既敢在臨江集安營下寨,咱老子明天便帶人去,把那鳥地方血洗了,卻用不著你們這些狗鳥的鳥亂咧。”那張全、巴爾喀答等人全深知八大王脾氣,平就是這樣,嘴上永遠離不了髒字眼,直來直去,並非有意罵人,便那冷焰天王也把行市摸清,絕不在意,只笑道:“本來全仗法力也不是一個辦法,他們既公然在那臨江集招軍買馬,分明有意與大王相抗,如果真的派上幾千人去,還愁不把他剿了。”八大王把桌子一拍道:“你這狗鳥的,話倒說得有理。這以後,你們搞你們的障眼法,咱老子搞老子的三堵牆,咱們一齊上,還怕不把那小小地方踏平它。”那毒手天王方才丟了大人,又被冷焰天王一陣冷嘲熱諷已是一肚皮怒火,再聽八大王這等放肆信口漫罵,不由發野,跳了起來道:“姓張的,你別開口罵人,老子可是羅剃國派來的,卻認不得什麼鳥八大王,更不知道大西國王是什麼東西,你既能自己打出天下來,用不著老子們的障眼法,對不起,老子便把西方魔教和白骨教下弟子全帶去,你自己搞你的,再敢出言不遜,老子便要請你嚐嚐我這障眼法的滋味咧。”說著又一瞪眼睛道:“西教弟子聽清,人家有這本領自己打出天下來,用不著老子們咧,你們還不隨我快走。”那八大王張獻忠一聽,也不由大怒,霍的一聲,拔出佩刀大喝道:“你這狗鳥的,老子說的是好話,並沒有得罪你,你敢怎樣?”張全連忙攔著道:“馬道友,你趕快別誤會先請坐下來,我們八大王向來就是這等口聲,其實他對我魔教左道中的人,尊敬異常,並非有意得罪,你如不信,只問一問在座各位便知道咧。”巴爾喀答和沙妮兒也一齊攔著道:“確實如此,時間一長,你便知道咧。你如不信,也這般口氣對他,包管他也決不會發怒。”八大王聞言擎刀哈哈大笑道:“你這一群狗鳥的,便知道咱這鳥人咧,咱老子要不尊敬你們這些狗鳥的,能要怎樣就怎樣嗎?”說著用刀尖一指沙妮兒道:“你不信,只問問她,那一天咱老子派十多個男人把她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沙妮兒不由扭頭一笑,又向毒手天王道:“你別生氣,住長了,你便知道咧。”說罷又媚眼連眨,這才把個毒手天王說得又坐了下來。

接著又聽張全笑道:“大王三軍統帥一國之王,何必為這點小小彈丸之地,御駕親征,只叫孫可望殿下帶上幾千人去,還愁不將那臨江集踏平嗎?”八大王霍的一聲將刀入鞘道:“咱老子自到這成都以來,已經好多天了,每天雖然也宰上幾個人,但是他媽的個個全是膿包,把腦袋一伸聽砍,再不然就他媽的哭哭啼啼的求饒那有什麼意思。

“那些什麼鳥武當派既敢在臨江集安營立寨,多少總可以打上一仗,咱老子也想借此活活筋骨咧。你們這些狗鳥的,也跟去看看,他們如用障眼法兒,那是你們的事,要只憑槍取勝,那便活該咱老子要過癮咧。”說罷一陣狂笑道:“馬道爺,你這狗鳥的可別生氣,咱老子就這麼說慣咧。”毒手天王這才相信八大王真是如此慣了,卻不知道獻賊雖然獷已極,暗中卻也狡異常,方才分明因他兩人內訌頗不為然,才發作起來,卻忘了現在全仗魔教相助,幾乎落不了臺。

所以一經張全等人解說,立刻趁坡而下,才算把這一場揭了過去,那巴爾喀答又乘機一問毒手天王所遭情形,毒手天王除將自己受辱極重之處隱去,也約略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