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范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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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巷子,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黃土大道筆直地通向前方。
終於瞧見了頭,太陽懸掛在東方的天際,紅霞從它身邊飛快逃離,湧向四面八方,入目是一片燦爛的紅,就如記憶中的那片火光。
楊瀾神情木然地向前行去,步履匆匆。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何在,然而,腿雙卻徑直選擇了方向,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覺,好像有另外一個自己在幫他做決定一般,更為奇怪的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這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或許是因為時辰尚早的原因,路上行人不多,兩旁的屋舍也大多房門緊閉。
不多會,他就穿過小鎮,來到了鎮外,鎮外的官道上,行人卻多了起來,往這邊的有擔著新鮮蔬菜進城販賣的農夫,也有挑著柴火的樵夫;與楊瀾一般出鎮的,卻是三兩成行的商販,偶爾,也能見到青衣飄飄的書生,像楊瀾這般自己帶著行李的卻少之又少,他們身邊大多跟著一兩個從人,至不濟也有個書童相伴。
張家鎮!
鎮外立有一個牌坊,楊瀾站在坊下,抬頭望著牌坊上刻著的那三個大字,思索了片刻,他搖搖頭,沒有找到與這個地名相關的記憶。
“鳳梧!”十餘步外,有人在高聲喊叫。
楊瀾循聲望去,那人朝他急匆匆奔來。
“鳳梧,你去了何處?真是急煞我也!”那人來到楊瀾身前站定,楊瀾不動聲地往後退了一步,定睛望向那人。
只見那人大概四五十歲左右的光景,面黃肌瘦,鬍鬚不多,花白相間,稀疏地掛在下巴上,雙目細長,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隱藏的卑微。他身著一襲青衫,衣衫極其簇新,這嶄新的衣衫穿在那人身上,看上去卻極不協調,顯得不倫不類。
看清楚那人之後,腦袋內嗡的一聲,楊瀾立馬認出他來。
“文山兄,途中急,尋出恭之地,以致半途路,讓文山兄久候,甚是抱歉,還請原諒則個!”說罷,楊瀾向那人施了一禮。
沒有向對方說出自己遇襲的事情,自然是出於最基本的謹慎,對於自己不加考慮就能如此純地說出這般酸溜溜的言語,在到奇怪的同時,楊瀾同樣也頗為滿意。
“使不得!使不得!”那人連忙擺手,神情惶急,對於楊瀾的行禮,一副承受不起的模樣。
“鳳梧賢弟,愚兄怕你遇見了什麼禍事,這才如此心急,賢弟既然平安歸來,我等須早早上路才好!”
“如此甚好,文山兄,請!”兩人相互拱了拱手,沿著官道離開了張家鎮,向著保定府的方向急急行去。
那人名叫范進,字文山,乃是一個屢試不中的倒黴蛋,他二十歲進學,隨後參加縣試,卻年年名落孫山,一直到今年天,他四十八歲的時候,方才時來運轉,中了秀才。
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名字也叫楊瀾,只是多了一個鳳梧的字,今年也就十八歲,他和范進是同鄉,兩家曾經比鄰而居。
楊瀾七歲入蒙,十五歲進學,十八歲的時候中了秀才,雖說算不得天才橫溢之輩,和范進之相比,卻也相當了不得了。
除了讀書之外,范進並沒有其他的本事,謀生的技能更是一竅不通,長年下來,坐吃山空,等他考中秀才之時,家中已是一貧如洗,平時的生活用度多賴岳家支持。
范進的岳家姓胡,乃是屠夫出身,在肅寧開了幾家鋪,家境還算不錯,不過,由於范進不事生產,平時的生活用度多靠岳家支持,范進見到他岳父就像耗子見到貓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出。
為了到省城參加鄉試,范進向岳丈求援。
這一次借錢之舉,范進一文錢都沒有撈到,只得到了一個耳光和一頓臭罵,帶了滿臉的唾沫星子灰溜溜地回到了家。
自古無場外的舉人!
讀書讀到了范進這個地步,自然不甘心不到考場去試試,在四處求人相助被拒之後,他找上了楊家。
楊家未將范進拒之門外,畢竟,以前做過街坊,那時,楊家和范家相比,環境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後來楊瀾的姥爺在京城發達了起來,在他的資助下,楊家這才堪堪脫離了貧困,楊瀾的家人還記得在楊瀾年少的時候范進曾經教過他識字,既然,楊瀾今秋也要到省城參加鄉試,兩人結伴而行,有個照應也好。
從肅寧到保定,一路上的費用都出自楊瀾之手,這也是范進和楊瀾失散之後如此驚慌失措的原因。
後,一定要寸步不移地緊跟著楊瀾,萬不能如今一般,真是急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