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攬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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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人，順山徑，踏月而來——月正當天，離子時已非常近，一輪風明，圓而亮﹑亮而徹﹑徹而清﹑清如水銀洩，灑的到處都是。滿山上下的修竹叢林﹑瓊樓玉宇樓玉閣，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銀亮。

這個人，披著傾洩的銀輝，緩緩來，漸漸近——我這麼看著——初看——有些悉，那修長的身形，體態閒雅，步履如雲，又似一汪銀泉水凝成的水霧，從山下帶著淡淡氤氳，向這裡靠來——再看——很陌生，楓樓竹苑什麼時候又進了個外人？那完全散開的長髮和逐漸清晰的臉龐，沒有見過。

再再看——是有點悉，悉的是那又目光，從出現的一刻鎖在我身上。

再再再看——還是陌生，我的記憶中沒有這樣的一個人，沒有這樣一個驚為天人的人！

他是誰？

我看著，看得越多，也越疑惑，是月伴著他，還是他伴著月？是明月讓他那樣輕如煙，淡如塵，還是他讓月亮美如畫，亮如銀？

月，竟成了他的襯景！月下夜，也是因他才多了光彩！

他像從幻境中浮出-——不太真實，被一團輕霧籠著，霧中是一襲銀白長袍裹身，發如墨披散在肩頭身後，正隨風輕揚——又近些後，我發現周遭的景物因他的靠近也變得濛，都成了焦距外的模糊，他，是鏡頭中的聚集點，我的目光是鏡頭，聚在他身上，無法去注意周圍一切。

張口結舌，呆若木雞，不能形容我此時的恍惚——正是那身形，讓我覺得悉，正是那氣質讓我覺得相識，但現在，那具軀體越近，我越驚！

驚，是因為看到的那張臉！

呼停頓——直到他來到了我面前，輕輕地喚了我一聲時，我才開始猛氣，結果嗆咳了起來。

自己是頭一次因為看一個男子而失神失，甚至忘記了呼，還心如小鹿，在”呯呯呯”地跳！

”紅塵——”糟糕，竟然很沒有用的在他這聲喚中，腿一軟——”紅塵——”腿軟讓自己險些站不住，而上在瞬間多了一隻手，穩住了我，他的聲音也有了些急切，是怕我摔倒？

抬頭望近在遲尺的他——一句”紅塵”我已知道他是誰！可又不能相信他是誰！

手攬著我，臉在我的上方，我看著他，嘴還是合不攏。那雙眼和眼裡的柔情，讓我肯定了他是誰！

呼再呼，讓自己鎮定，開始細細端詳——眉在飛，眼如鳳，鼻形俊，嘴嘛——天！我竟發現自己的形容詞在今夜裡連番失利，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描述這張面孔中的每一個五官，它們分開來看，每一樣都是惑人的美，它們合在一起，是更加的惑人！

我覺得自己是飽受刺已經到了極點！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夜修羅，想起了那副氣而無法形容的姿，那張既比男子俊美，也比女子好看的臉，那張讓我覺得是巧奪天工的臉。而我現在，只能拿記憶中最出的那張面孔與面前這一張來相比——誰能說是平分秋嗎？能說是不相上下嗎？

我憑心而論，如果容貌相當時，氣質出眾的一方勝出，而眼前人，我看了又看後，似乎不需要靠氣質來佔上風。

不知是因為那雙眼，還是因為那聲輕喚，讓我對他有點偏心，但我現在只覺得眼前的這張臉，是我見過的最無與倫比的一張面孔！如果再配上他的氣質，可以顛倒眾生，顛倒人世間！

也許不只是人世間，剛剛那個無相，與他相似又不似，竟也沒有他身上的這份清冷如霜淡如煙的芳華！

”紅塵——”又是一聲喚，帶進一陣酥骨的麻。

他的聲音已足以讓我沉淪，他的眼神已足以讓我深陷，可他的臉，我應該怎麼反應？

再笨，再遲鈍，我現在也知道了，這才是他的真面孔，因為他的額心，有顆淺淺的痣，淚滴形，在他的額中心，微微的往回凹陷。

再寒滴淚還在我的手中，那顆痣與寒滴淚的大小形狀不相上下。

也在這一刻，我完全相信了那個無相所有的話，眼前的他，是無塵，是那個傳說中的無塵上仙的轉世。

前世的無塵，是今世的梅無豔，而他的姿容怪不得可以讓眾女仙凡心大動，怪不得了，怪不得！

除了姿容，除了氣質，他有還那如玉的肌膚！

之前，他只有手是出來的，而今，臉上的皮膚才真正是與他的手，與他的體態，與他的氣息，吻合！天衣無縫的吻合！

我想回他笑，卻笑不出來，嘴角扯了扯，很僵硬，發現自己表情肌失去了控制，心裡泛上了千思百緒——對這樣一個他，我有意外，有驚怔，有氣惱，有煩心說不清，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