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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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皇阿瑪再疼惜我,也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怕早已忘了,而我也早過了需要疼惜的年紀。”君知拍了拍寶福的肩“這麼多年來我很你對額娘忠心耿耿,但是寶福,坐天下…是要付出許多代價的,我不願血,為帝者必無情善用知人能任,而君知能做到者,不過無情而已。”
“可是‘小姐’!”寶福突然“咚”的一聲給君知磕下頭去“寶福不求‘小姐’能做天子,寶福求‘小姐’回宮看看你額娘好不好?她…她病得快要死了…如果能夠讓她知道‘小姐’還在人世,或許…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寶福…君知的身子微略僵了僵,寶福對額娘——那是一生都不敢說出口的愛戀吧,如果不是為了額娘,寶福不會這麼多年忠心耿耿地跟著自己,如今他的懇求和額孃的病——能夠不答應嗎?
“寶福,別這樣。”長衣長髮的人扶起了地上磕頭的大肚子男子“我去。不過只見額娘,我不願見皇阿瑪,好嗎?”慈悲。寶福從君知的聲音裡聽出的是大慈悲,因為憐憫他、憐憫額娘所以答允,他懷著那種對世人苦痛的憐憫——而他自己卻沒有覺到那種親情。帝家的孩子啊,和親生爹孃的情竟是如此淡漠,因為“端慧太子”小時候帶著他長大的是孃,而不是額娘。”小姐’,你要一個人去嗎?”寶福低聲道“你一個孤身…‘女子’…行走在路上恐怕不方便,多一個人去像樣點。叫阿盼娥和‘小姐’一起去好不好?寶福僱一輛大車,你們假扮了回孃家的夫人去京城。”君知不能剃髮,所以就不能換男裝,否則一個單身男子上路也沒這許多麻煩。
阿盼娥?君知微一沉“好。”阿盼娥看起來像很能吃苦,而且她對他的事總能全盤接受不會多問。更主要的是,有她在就好像有些什麼東西一直都在,永遠不會變,很安心的覺。
lyt99lyt99lyt99第三天一早,一輛馬車先離開了朔平府。夜裡,一個黑影帶著另一個黑影,在永璋皇子仍然睡覺的時候,登上了那輛馬車。馬車隨即揚鞭,趕往京城。
“君知小姐”
…
不,君知公子剛才身穿夜行服的樣子很利落,一點也不像品安坊院子裡那個月鞋上略略沾了一點灰塵的長衣女子,娉婷與繾倦都進了骨子裡。他剛才一隻手就把自己帶了起來,像飛一樣趕上了馬車,路上數個起落完全不帶風聲,連衣袂之聲都沒有。
“君知,喝茶。”阿盼娥第一次和“君知小姐”獨處在馬車裡,僵硬地捧過一杯茶。
君知看了她一眼,不覺笑了“第一次出遠門,害怕嗎?”
“不害怕。”阿盼娥的身體僵硬僵硬的,那只是緊張“我怕君知被人欺負,其他的我都不怕。”被人欺負?君知啞然失笑,也只有這個丫頭才會憂心忡忡地整擔心他被人欺負,在她心中他仍然是一個纖纖弱質一摔就碎的瓷器,即使她已經知道他是個男子,而且是個武功高強的男子“我們去一趟九蓮山,然後轉向京城,去看一個人。”
“哦,”阿盼娥本不知道“九蓮山”是個什麼地方,既然君知說要去,那就去“早知道衣服應該多帶一點。”她抱怨地拍了拍身上抱的包,那眼光顯然是責怪它太小了。
君知難得身穿男裝,黑的綢緞緊貼著身體,顯得他修長而且筆的身段,纖細而不顯弱,一頭長髮隨意挽了個髻,用一條緞子扎著。阿盼娥看得呆了一呆,君知公子果然不是女子,只需要換一身衣裳,那種娉婷的味道就變成了靜利。她見過許多男人,見過殺豬的賣菜的、也見過體面的男人,俊秀的富貴的,甚至像君知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她也見過,有個唱“寧願菇生絲,不一袋可憐”的男子也很瀟灑。但是她沒見過像君知公子這樣皎柔的人,不是陰柔是皎柔,純亮的不刺眼的充滿了光輝的柔,那種光大概就叫做慈悲吧。
“望著我做什麼?”君知覺得她望著他發呆的樣子很是可笑,微微一笑“痴子。”痴子。君知總是這樣稱呼她,她不知道那兩個字裡面是否有寵溺的意思,但是隻要君知這樣微笑地望著她說她是“痴子”就足夠了。她不在乎他說的是白痴還是傻瓜,她本來就是白痴或者傻瓜,只要君知看著她微笑著對著她說話,她就會好開心好開心了。
馬車轆轤,長夜寂寂,冷風飄飄,星影搖搖墜。
一輛馬車離開了朔平府,一路直上九蓮山。
lyt99lyt99lyt99九蓮山下。
君知說上山之後是沒有東西吃的,所以在山下要買好乾糧。九蓮山是個荒涼的地方,未必出名。在阿盼娥眼中看來,這個地方既不能種菜,又不能養雞,滿山荒草連樹也沒幾棵。除卻山頂上那一撮濃綠,整個山就是個石頭荒草堆。
但是“君知小姐”卻要來這裡拜神仙——他說要拜師父,君知是菩薩,君知的師父就是神仙老爺爺。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這塊烙餅?”店裡的夥計已經等她付錢等得很久了,卻發現她仰望著九蓮山發呆,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大吼起來:“要了就付錢啊!”
“啊——”阿盼娥被他嚇了一大跳,手上的銀子“噹啷”一聲掉進夥計的檯面上。那夥計的怒臉登時變笑臉“啊,這位小姐,不必這許多。但小姐既然打賞小的,小的也就謝過了。”他笑嘻嘻地把銀子在身上擦了擦,用剪子剪下抵烙餅錢的一小塊,其餘的收進懷裡。那一張油臉登時變得又圓又亮;對著阿盼娥笑得像一朵花。
“我沒有要給你那麼多,快把銀子還給我!”阿盼娥大叫一聲,她掉下的銀子足有十兩,買這烙餅也用不了一吊錢,這夥計欺負她是個小丫頭,居然堂而皇之不還她。算錢惟阿盼娥最,這夥計簡直撞正大板,只見她一把抓住店小二,嘴裡一口氣地說了下去:“我剛才在你店裡買了兩塊臘三錢胡椒三塊饃饃,已經給了你一錢銀子,現在我另買烙餅你該給我打折,我在你店裡買了這許多東西這烙餅應該打八折,算起來應該是八個銅板,我已經給了你一錢銀子,你應該找我十五個銅板,然後把剛才那錠銀子還給我!”店小二一聽臉都綠了“你這丫頭買東西不給錢,世上哪有這回事?銀子既然已經付了,怎麼還可以要回去?你是哪家的丫頭這麼沒有家教?給你主子丟臉了。”
“你這裡的臘胡椒饃饃烙餅都不是最新鮮的貨,我沒再給你扣價就已經不錯了,按饅頭鋪的規定你這樣騙人銀子是不可以的!”阿盼娥指著他的鼻子“我告訴你們掌櫃的,告訴你們饅頭鋪行,說你們這家店騙錢。”
“我們掌櫃的?”店小二不屑得看著她“姑娘是外地的吧,我們掌櫃的正在後院抱美人,我呢,也就不給你引見了。”
“旺財饅頭鋪的掌櫃…”阿盼娥提高聲音叫了起來,登時路邊的行人紛紛掩耳,她的聲音實在有些嚇人,只聽鋪裡一陣咒罵,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走了出來“什麼事鬼叫鬼叫的?叫成這樣還能做生意嗎?”阿盼娥指著店小二“他拿走我銀子不還我。”店小二忙辯解:“沒有,是這丫頭自己給我的。”掌櫃的一隻肥拳捶在板臺上“買東西就要付銀子,不付銀子呢,姑娘就不要買東西。”肥掌櫃斜著眼睛看著阿盼娥,這姑娘倒也秀麗“姑娘買了東西不給錢,不如把人當下來,在老爺店裡做事?”阿盼娥“砰”的一聲拍得比肥掌櫃的熊掌還大聲“饅頭鋪行有饅頭鋪行的規矩,饅頭鋪行當古掌櫃沒有教過你們,賣東西訛詐客人的銀子,是要給行當裡開除的嗎?”肥掌櫃臉有些變,這丫頭居然深知行當的行情“來人啊,抓下這個丫頭!她買了東西不給銀子!”
“好!”店小二捋起袖子,一手抓向阿盼娥的肩頭。這小姑娘有些呆,算起賬來伶牙俐齒就像變了個人,簡直就是行當裡的奇才。
“住手!”說話人的語氣卻很自在,彷彿在一邊看了許久了。
肥掌櫃抬起頭來,眼前一亮,一角衣袖揚起的風微微拂到了眼前,隨之而來的是一縷輕散的髮絲,素長衣的“女子”似乎在眼前已經站了許久了,如今才讓人覺到她的美。
“君知…”阿盼娥心虛地低下頭,她和人討價還價地吵起來,居然讓君知看見了。她是這麼俗,又是這麼野,現在還加上一條這麼視錢如命,他一定更看不起她了。
“‘姑娘’,這是您家的丫頭?她她…”肥掌櫃下面那句“買東西不給銀子…”還沒說出口,君知微微一笑,笑淡如風“掌櫃的,您不好欺負我們家女娃,這銀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最清楚了,是不是?”好厲害!肥掌櫃被他一句話“您不好欺負我們家女娃”堵住了嘴,臉登時有些發青“她…”君知截口“我道總是店小二可惡,掌櫃的總是清明的。”他這第二句說出來,肥掌櫃睜著一雙豬眼,被他連扣了兩頂大帽子,這“小姐”言辭素雅人品出塵,斷不會是什麼好惹的角。沉了一陣,他不得不黑著一張臉“張三,把東西還給人家。”店小二仍有些不捨得“掌櫃的…”
“叫你還就還,不還我他xx的趕你出去!”肥掌櫃怒罵。
“是是是…”店小二惡狠狠地瞪著阿盼娥,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銀子還給了阿盼娥。
君知…阿盼娥看著那錠回到自己手上的銀子,望著君知執雲挽素的風姿,臉上悄悄一紅,扭捏地躲在君知背後。
野丫頭居然害羞了?君知啞然失笑,對著肥掌櫃微微點頭道別,拍了拍躲在他背後的阿盼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