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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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開動了,我在沙灘上狂奔著,嘴裡喊著爸爸喊著小海。海淹沒了我的哭聲,花隔離了爸爸和小海的身影。甜的生活也隨著船帆的離去遠離了我。我開始了用淚鋪路的生活。
爸爸和弟弟走後,一個比爸爸稍年輕的男人經常來到我們家。我以前見過他,就是因為他,媽媽才趕走了我親愛的爸爸。我恨他!
一天放學回家看到媽媽和那個男人一同坐在沙發上,我視若無睹地直奔我的小屋。
“阿麗,你女兒好像不滿意我,見了我也不喊聲叔叔好。”男人輕佻地對媽媽說。
“雨過來喊叔叔好。”在媽媽威懾的目光注視下,我暗暗咬緊了牙齒,輕輕走到他面前,對著那張令我厭惡的小白臉吐了一口唾沫,大叫一聲:“我恨你!”那個人的臉唰地一下由白變紫、由紫轉黑,張口罵我媽,說她養的女兒沒教養。
我以為媽媽會幫我出口氣,可她卻抓過我就打。直到我連哭的勁都沒有的時候,才住了手。然後急忙拿著巾,在那張變了的、扭曲了的臉上擦呀擦呀…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離去,媽媽還反鎖了門。
我躺在地上無聲哭泣著,想念愛我疼我的爸爸,渴望明天就是我的18歲。但是事實上不是想象,睜開眼睛仍是我孤獨的身軀躺在地上。漸漸地,身上的疼化作了心靈上的痛。
從那以後小白臉很少到我們家來了,偶爾見了我也只是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因此,媽媽也很少在家。我學會了做飯、掃地、拖地、買菜。即使媽媽在家,也總是黑著臉對我。整幢房子失去了往的笑聲,沒有了生氣,陰森森的很怕人。我一下子由天堂上的小公主變成了地獄裡的僕人。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不再有笑容,不再開朗,也沒有了以前的善良。我學會了冷眼看世界。只要誰罵我“不正,梢不正”我就會拼死和別人打架。我不允許任何人當面說我單親兒,我成了野孩子。我心中充滿了仇恨,彷彿天下人都與我有仇似的。在學校裡沒有人能溫暖我那顆冰冷的心,別人總像避似地躲開我。因為我有一個不乾淨的母親,梢相連,我也不會例外。因此我很孤獨,沒有朋友。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那雙追隨我的眼睛,我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關心我。
每當我值,總有人幫我提好水,高處的玻璃也會為我擦好;當我有題目做不出來時,詳細的解題思路會夾在我的書中;當我生病不舒服時,一雙眼睛總是深深地望著我。那雙眼睛是我同桌的、一個很優秀的男孩。
終於有一天,我心中的冰融化了。我哭著向外人第一次訴說了自己的故事。他靜靜地聽我講完,遞給我一方手帕說:“小雨,穿過烏雲有一片豔陽天,你爸爸正在豔陽天的那一端等你呢。”從此我有了朋友。我們共同談心、學習。和他單獨在一起時我有了笑容。在他的幫助下,我變了。雖然仍不敢面對別人疑惑的眼光,但是我知道我有生活的目標了。我要走出烏雲,走進那片豔陽天,因為爸爸在天的那一端。
然而突然有一天,一個很兇的女人闖進了我們教室。一把把我從座位上拉起來罵道:“不要臉,這麼小就知道勾引我兒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點不假呀…”開始我被罵懵了,什麼時候我得罪了這個陌生的潑婦。但轉瞬間,往的蠻勁上來了,我掙脫她,伸出的手就要朝她那晃動的臉打去。一隻手在空中把我的手穩穩地接住了。他?
“小雨,對不起,這是我媽媽…”同桌被他那不講理的媽媽強拉走了,從此再沒來上學。像他那樣好的學生,哪個學校都願意接收的,這一點我不用擔心。可從此我惟一的朋友也沒有了。
經歷了那次班級大鬧後,我的心再次受到了挫傷,我也更難做人了。整天在白眼和唾沫中生活。我再也沒有力學習了,重演了以前的一幕:逃學、打架,甚至學會了菸,成了一個十足的小太妹。鼻青臉腫地回到那個冰冷的家,聽到的仍然是無休止的漫罵。當初由於我吐那個人一臉唾沫,他怎麼也不願娶我媽了,只是在他高興時把媽媽呼來喚去。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這是一個藉口還是真的。但執不悟的媽媽太愛他了,所以多年來她從沒忘記是我壞了她的“好事”就在我逐漸墮落的子裡,收到了一封信。
“小雨,烏雲的背後有一片豔陽天…”世界上的人我都可以恨,惟獨不能恨他,那個指給我豔陽天的男孩。我對著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溼了那幾頁紙。當我沒眼淚的時候,我遠離了小太妹的生活。我要追尋我的豔陽天。
我的成績迅速地上去了。初中畢業,我填了一個離家很遠的中專學校。我的夢想實現了。現在再沒人罵我“有其母必有其女了”再沒人看不起我了。在同學們的面前,我是個生活的強者,靠打工掙錢養活自己的孤兒(我告訴他們我父母雙亡)。誰也不會懷疑這一點,因為節假我從來未回過家。我不告訴別人那些事,並非我虛偽,是我實在不想讓別人再用世俗的眼光來看我了,我這顆年輕的心已經疲憊得不堪一擊了。
每當夜深人靜時,我也會想到那個被情困擾的可憐的媽媽,但我不想見她,是她毀了我那個幸福的家;也會想到那個同桌,在我最脆弱時幫助我的朋友。此時,我只想通過這篇文章向他道一聲謝,也許我們今生都不會相見了。常令我魂牽夢繞的還是那慈愛的爸爸和可愛的弟弟。他們現在好嗎?小海現在該上初中了,他還記得姐姐的面容嗎?
還有半年我就滿18歲,那時爸爸就會來接我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生活在豔陽天裡。但我不再悲觀、消沉。即使不是也沒關係,半年後爸爸就會來接我住到他的豔陽天裡了。
我還在走我的路。我只想告訴世人,別再讓第二個小雨誕生吧?那淚水鋪成的路太泥濘,不好走。
好好著不管生活的風雨如何鞭打我稚的雙肩,我都不會妥協。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我正在一家銀行貸款。那年,我才十八歲,剛接到一所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時,父親正病重,已在上躺了一年。弟妹還小,都在中學讀書。於是,我這個長子便在萬般無奈之下捏著村裡的證明到區銀行借錢。
接待我的是位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伯。他接過我的證明,略微一看,便抬起頭細細地打量我。我心中不由惶惑起來,慌亂之中的我只穿了一條舊短褲與一件紅背心,腳還赤著。良久,他才淡淡地說:“你就是那個才考上大學的?”我輕輕地“嗯”了一聲,便低頭裝著看自己的腳丫。那老伯放下手中的證明,摸著花白的頭髮在窄窄的室內踱起步來。我慌了,心想這回準借不到錢,先前我曾聽人說過,現在向銀行借錢要先給紅包再給回扣還要找經濟擔保人。可是我哪來的錢給紅包給回扣找誰做擔保?我想伸手去拿回證明,因為我事先已想好:萬一借不到錢,我便不去讀書而去廣東打工。我不相信我不能靠自己的雙手來養家。
“別動!”一聲輕喝嚇了我一跳。老伯慢慢踱過來,輕按我的手。
“借多少?”
“起碼要3000元。”我知道自己的學費要兩千,弟妹倆至少要600,便輕輕地說。
“3000元?!能要這麼多?”老伯驚疑地看著我。
“是的,我三兄妹都讀書。”老伯便不再說什麼,坐在桌邊簽寫著一張發票。
當我捏著一疊錢正準備走時,那位老伯突然走出來,立在我的面前,目光定定地望著我,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力搖了搖:“小夥子,千萬要好好著,以後的子還很長。”那時,正是八月下旬,天氣很悶熱。我望著院外火辣的陽光,再看看手中的錢和那位老伯,淚便滾了下來。
進了學校,辦理好一切手續後,我便騎著一輛租來的單車吱吱呀呀地在城裡轉悠了幾天。終於找到了兩份打工的差事:替人守書攤和當家庭教師。每週三個下午從一點到五點替人守書攤;每週三、週五、週我給一個初二的學生輔導功課。守書攤的攤主是個很和善的老頭。他說他已擺了近十年書攤準備不擺了,可是他聽說了我的境遇後便僱了我說還想再擺幾年。我照看書攤很是認真。時間久了,老頭便誇我這樣的人難得,準會有出息。可是令我傷心的是那個家教學生的母親卻很刁蠻,不管颳風還是下雨,每次她都要求我準時到達。而且不管自己女兒的底子如何,一定要求我將她女兒的成績提高到某種程度。她還說拿了錢就得辦事,就得辦好事。委屈的我在一個雨後的中午與書攤的老頭說起這事,老頭聽了,良久才抬起昏花的眼睛,說:“再忍一忍,一吧,以後的子還很長呢!”沒想到在這異域他鄉,又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對我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個“”字。我不泣然,也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