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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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下是一個站在講臺上的年輕男人,一手捧著書,微斂下眼簾,那雙眼睛深邃又沉涼,深不見底。筆的鼻樑下,那被筆鋒勾勒得有些堅毅,溫涼又淺淡。
戚年盯著這個像了九成的畫像,蹙著眉頭思索了半天。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正想著再觀察觀察,剛抬起眼來,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聽了幾次課,戚年基本上已經摸出他每個眼神的含義了。
這一眼,微凝的目光直看得戚年心肝“噗通”一聲,似是沉進了水裡,一直保持著下落的趨勢…直到他錯開目光,這才摸著心口深吐出一口氣。
好像這樣做,能讓連來的沉鬱都跟著散掉一般。
但事實上,並沒有。
除了那一天吃過飯,紀言信順帶著送她回家之後,戚年都再沒有和紀言信有過任何。
劉夏說他最近有些忙,每次上完課就離開教室。
戚年說到底也不是他的學生,無法像劉夏一樣,有那麼充足的理由去找他問題目…她甚至連問題都提不出來。
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在他畫的原理圖的基礎上,改成漫畫形式。
也就是說,七崽大大在微博的漫畫連載裡,已經有好幾天都是女主支著下巴一臉呆滯地望著男主了。
她低下頭,輕抿著,握筆的指尖微微用力,有些鬱悶地刻畫著陰影,用力得那張紙都被筆墨浸透,柔軟脆弱得隨時都會碎掉。
而這時——視線之間,突然伸出一隻手來,輕易就把她的筆記本從她的手心裡了出來。
紀言信看著她錯愕地抬起臉來,目光落在紙上,停留了大概三秒。
很顯然,他已經發現了戚年剛才塗畫的…就是他。
戚年眼看著他眸漸深,周身寒意微沉,還來不及哆嗦。
紀言信已經把筆記本收起,修長的手指微曲,在她的桌面上輕敲了一下,以作警示。
竟然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沒收了她的筆記本?
戚年看著他轉身走回講臺,那修長的背影,回想起他剛才微變的表情,頓時紅了臉。
劉夏莫名地轉頭看了她一眼,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戚年還沒回答,剛回到講臺上的紀言信恰好開口:“戚年,下課之後,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
作為第一個被點名要求去紀言信辦公室的外院人員,戚年在萬眾矚目裡,成功地把自己煮了。
——週五的下午,已經放學。
z市的秋天,天時漸短。往往剛過五點,天就以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地沉沒。
剛才在教室遇到有學生問問題,紀言信留下來指導,耽擱了一些時間。
這會剛過五點,雖然天還沒有徹底陰沉下來,但也已經昏濛濛的,那暮,在很遙遠的天際,轟然而來。
沈教授剛準備關門回家,邁出走廊還沒走幾步,就看見從樓梯口上來的紀言信。
他身後還跟著個分外眼的姑娘,半垂著腦袋,無打采的,典型一副做錯事被老師請喝茶的模樣。
紀言信也看到了他,快走到面前時,停下腳步,頷首應禮:“沈教授。”也跟著停下來的戚年驀然抬起頭,對上沈教授有那麼幾分戲謔的眼神,臉上消退沒多久的熱度又有重新漫上來的趨勢。
“沈教授。”底氣不足的聲音。
沈教授記不太好,一時沒想起來戚年是誰,只覺得有些眼,而且…眼得讓他覺得必須要想起來:“是不是…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戚年啊?”想到了名字,所有的記憶也瞬間回籠。
沈教授習慣地笑了兩聲,打趣:“這是怎麼了?不是古代文學專業的,怎麼跑你這來了?”紀言信表情都沒變一下,回答:“我應該不需要事事向你彙報吧?”沈教授頓時瞪了眼睛:“嘿,你這小子…”話還沒說完,顯然是發現對方本不買他的帳。沈教授輕哼了一聲,氣呼呼地代道:“現在天黑得早,別留學生留太久。”紀言信“嗯”了一聲,等著沈教授走了,回頭看了戚年一眼:“今天要回家?”那暮倒映在他的眼底,那瑰麗的彩彷彿柔化了他以往的清冷,溫和了些許…但也只有些許而已。
戚年點點頭:“嗯…今晚要回家吃飯。”紀言信沒說什麼,走進辦公室。
戚年緊跟著邁進去。
桌上的電腦沒關,電腦屏幕上的白光倒映在桌面上,成了這暮裡唯一的明亮。
他竟然也沒想著開燈,坐在桌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那聲音,是上完課後的低啞。
“現在,對生化院有多少了解了?”戚年剛坐下,他就拋出了問題,她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他:“基礎,原理,理論明白了點。”紀言信手肘撐在扶手上,用手指抵著眉心輕了兩下,又問:“那你是知難而退了,還是覺得已經夠用了?”突然拋出來的話題,讓戚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課上她在筆記本上畫他的事。
“或者…”
“你對我本人的興趣,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