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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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玉做了皇上的侍讀，陳太后就覺得慈慶宮愈發冷該是豔陽高照的夏，卻一直連陰霾不散，一直是陰陰沉沉、冷冷清清得如同冬。

“給姐姐請安。”雖然雲兒與陳太后地位相同，雲兒卻從未因身份的變更而改變什麼。請安的規矩不曾改變，十數年如一。

陳太后嘴角向上牽了牽，假裝不經意地詢問:“妹妹今沒有誦經唸佛之興？”雲兒覺出陳太后意在打探那在玄武門“偶遇”之事，便如實回覆:“那在寺中聽莫念師父講經許久…”

“莫念？”陳太后覺得十分陌生，她重複了一遍這個法號“想必是參佛並不長久之尼，哀家未曾聽聞，不過這莫念豈能勝過儀心師父之境界？”

“只要心中有佛，即可頓悟人生，便可到達無我之境。”雲兒微笑著看著陳太后，駁斥了她的武斷之言。

“看來妹妹境界之高深，遠非常人所能及。”陳太后掩口而笑“不過妹妹也要為皇上大婚之事辦起來了，這才是要事。”

“姐姐對此事倒是時常惦念著…”雲兒絕口不提小玉，等著陳太后開口。

“妹妹覺得冊封小玉為德妃如何？”陳太后興奮地解釋道“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小玉卻是德才兼備的女子…”

“姐姐這話說得遠了，”雲兒依然保持著笑容，還是那種不緊不慢地語速“小玉早已許給國舅為。怎可再嫁他人？”陳太后突然變了顏:“什麼！”

“姐姐難道忘了？姐姐答應小玉年滿十八即可離宮與國舅完婚。一女怎可侍二夫？”雲兒提醒陳太后，請她不要忘記過去的承諾。

“你…胡言亂語！”陳太后氣得臉發白“當不是與哀家講好，小玉留給皇上做妃…”

“姐姐莫動怒，雲兒不敢胡言亂語。”雲兒收住了笑容，語調平穩“小玉當初是姐姐答應許給國舅的。太后言而無信，怎可威信天下？”

“你！”陳太后沒料到雲兒會指責自己，氣得發抖。

“小玉聰慧可人，深得姐姐喜愛。姐姐捨不得小玉離開。便想留給皇上做妃。一來隨了皇上心意，二來還有個貼心人兒在身邊，真是兩全其美。”雲兒揭發陳太后真正的目地“不過姐姐不要因為寵愛皇上，就隨著皇上子來，雖說如今討得皇上歡心。以後誤了大事便承受不起了。”陳太后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從齒縫間噴出幾個字:“不識時務！”陳太后不給雲兒機會。咬牙切齒地說道:“枉哀家顧你顏面，以姐妹相稱，你雖為皇上生母，卻仍是身份低賤之婢，何能撫育皇上！”雲兒站起身。她清冷地臉龐依然靜穆:“陳太后這話錯了。哀家如今與陳太后同為太后，平起平坐，教育皇上之責不分上下。小玉之事。實乃皇上任之為，陳太后應該循循善誘，而非縱容！”陳太后用力著氣，她從未到如此壓抑:“你…把小玉如何了？”

“陳太后不必擔心，”雲兒“安撫”陳太后“小玉一切尚好。”

“小玉的家是皇宮，你把她教唆到哪兒去了？她可還在京城？”陳太后知道雲兒既然敢如此應對，想必事已辦妥，毫無後顧之憂。

“海闊天空之處，沒有‘京城’，處處是家。”雲兒含笑望著陳太后“姐姐保重，雲兒先退下了。”雲兒微笑著轉過身，她彷彿能看到陳太后悲慟而憤恨的目光，但是她絲毫沒有畏懼，昂首向前走去。

雲兒早就料到不消個把時辰，朱鈞便會得到消息前來“質問。”朱鈞見到雲兒，倒是不敢有任何不敬:“給母親請安。”不等雲兒回覆，朱鈞便沉著臉遣幾個宮女下去。

“全都退下！”雲兒看著目光沮沉的朱鈞，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雖然少年的稚氣未脫，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帝王的霸氣。

“小玉呢？”朱鈞四處張望著“母親把小玉偷藏到哪裡去了？”

“皇上，”雲兒坐定不動“措詞要準，‘偷藏’二字不可胡亂使用，言辭張狂不是一個國君應有的氣度。”朱鈞著氣，敢怒不敢言:“母親不是答應讓小玉做朕的妃子了？為何又讓她嫁與他人？”朱鈞在氣憤中稱小武這個舅舅為“他人”雲兒沒有糾正，怕觸到朱翊鈞的痛處，讓他繼續記恨小武。

“皇上這話錯了，哀家沒有允諾皇上半個字。”雲兒不慌不忙地說著“況且皇上乃九五至尊，應已國事為重，不該為後宮之事所擾。”朱鈞氣鼓鼓地瞪著雲兒，眼中閃著怨憤地光:“母親只念姐弟之情，卻不念母子之情！把小玉還給朕，朕要她回來！”朱鈞的眼圈發紅，似有淚水在打轉。

雲兒心痛不已，她很想上前，哪怕只是擁著兒子，給他一些安也好。但是她不能，她必須保持自己的威信:“皇上不是孩童，不該意氣用事，此事就此作罷，不許再提！”朱鈞咬住下嘴，狠很地盯著雲兒，然後迅速地跑出大殿。

雲兒惶然起身，她看著空落落的大殿，悲痛得不能自已。

羽兒，母親還記得你羞怯的模樣，還記得你稚的臉龐，時光逝，難道真地留不住你的天真，剩下地只是無盡悵惘？

母親何嘗不想順你意？我也想讓你選擇自己的生活。只是，生活有太多時候與我們的期望相悖。小玉和小武青梅竹馬、情深意篤，小武是你的舅舅，而小玉又是你的姐姐！這個中關係，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請不要恨母親，世事難料，因為“人生”太複雜，不是我可以掌控地。

天陰沉沉地，一片灰黃，飛揚起來地塵埃把天空染得近乎灰黑。天上的雲看不見了，太陽的光輝也完全被這種恐怖地天象遮蓋起來。難道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