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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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天彷彿漏了似的,雨不斷地下著。從六月底開始,一直持續地下了半個多月。桐山縣境內數條河潰堤,山洪暴發,部分礦井也不得不臨時封閉。桐山通往外圍的唯一一條省道,也因為公路塌方,不得不中斷。桐山如同一塊鍋底,被雨水包圍著,沒著。
杜光輝從小生長在平原上,沒有見過這樣的發水陣勢。六月初,他特地請了三天假,陪著凡凡參加了高考。孩子考得不錯,這讓杜光輝到很欣。黃麗也一直呆在家裡,雖然兩個人並不太多說話,但是杜光輝已經很滿足了。他要在凡凡高考期間,讓孩子到家庭的溫暖。高考到最後一天,凡凡說頭昏,這讓杜光輝很是著急了一下。好在上考場時,又好些了。試考結束,杜光輝就回到了縣裡,等到凡凡知道分數填了志願後,他又將孩子帶到了桐山。黃麗說她也有事要做了,這一個月,她一直是呆在家裡的。杜光輝說過等孩子考完後,兩個人就辦手續。可是真到了考完試,黃麗似乎將這事忘了,一門心思地撲到公司裡去了。
在連續的大雨到來的頭一天,杜光輝和凡凡上了一趟窩兒山。
凡凡對山裡的一切都覺得新鮮,路邊的草,樹上的葉子,山上的花,還有在草叢中爬行的大長蟲,他都要停下來細細地看看。到了窩兒山,他竟然邊茶葉也不認識。杜光輝笑道:“如今的孩子啊。哪像我們小時候,一天到晚在田野裡打滾,什麼花啊草啊,蟲啊,都悉得像自己的小夥伴一樣。可是現在?你看看,連茶葉都不知道了。”高玉笑著說:“這也正常。凡凡一直在城裡,哪能知道?任何事物都是逐步學習的,沒見過,沒知過,誰能知道?”凡凡朝高玉笑笑,高玉說:“這孩子生就一幅女孩子相,斯文!”窩兒山的茶葉開發已經基本落實了。一些地塊,已經被簡單地作了整理,只等入冬,再挖溝吊槽,再培土施肥,種上茶苗。黃大壯剛剛從省城回來,他帶去的一批茶葉,這次算是賣上了好價錢。見著杜光輝書記,黃大壯道:“其實,我賣的還是窩兒山以外的茶葉。這裡的早沒了。窩兒山今年一開發,全縣的茶葉都受到了啟發。各地做出來的茶,都比往年有了很大的提高,形也好看了,喝起來也更入味了。”
“這是好事。茶葉開發不僅僅是窩兒山的事,更是全縣的事。”杜光輝肯定道。
高玉說:“像今年這麼發展,只要縣裡一直不放鬆,三五年後桐山的茶葉就能成為主導產業。”黃大壯接口道:“那哪行啊!杜書記在桐山就兩年,兩年一年,就要回省裡了。我就怕杜書記一走,茶葉開發的事就涼了。其它的領導無所謂啊。像上次茶葉會…”黃大壯沒有往下說,杜光輝知道他的意思,是說上次茶葉會,沒有一個主要領導參加。也確實不假,那次會議後來成了杜光輝自己導自己演的一臺獨角戲。他也為此有些想法,但是後來一想他想通了。會議不在於主要領導是否參加,他們不參加,只要給政策就一樣。關於茶葉生產的獎勵在會上出臺了,把下半年茶葉生產的任務落實了,這就是茶葉會議的最大收穫。領導們全部參加,卻一樣政策沒有。會議只能是會議,到頭來,無非是一場熱鬧而已。這不是杜光輝希望的,也是他從來就不願意看到的。
從窩兒山回到縣裡,當天晚上,雨就下來了。先是小雨,接著是中雨,最後成了瓢潑大雨。杜光輝睡在招待所的上,聽著窗外風聲越,雨意鏗鏘,他不知怎地,心裡有些著急。半夜裡,他起到窗子邊看了看,昏黃的路燈下,雨水像一道急促的簾子,傾瀉而下,在上已經有很深的積水了。他想起上午高玉說今年要發大洪的話,心想:難道這就來了?這麼快?這麼準?
山區大雨,最讓人擔心的是兩樣。一是山洪暴發,一是山體滑坡。在桐山,又多了一項,礦山安全。
杜光輝第二天早晨起來,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讓凡凡多睡一會兒,凡凡說昨晚上他夢見了。杜光輝笑笑,說你夢見在幹什麼啊?凡凡說在平原上的河邊,看著不斷上漲的河水,等著從河裡撈浮上來的木頭呢。凡凡的話讓杜光輝一驚,這就是他小時候看到過的場景,凡凡怎麼知道的呢。這事他也沒向凡凡說過,難道…凡凡又說讓我過去見她,我往前走著走著,路突然斷了,也消失不見了…
凡凡問:“爸爸,這夢是什麼意思啊?”
“夢有什麼意思?就是夢唄。夢是大腦中久遠存在的印象的復甦,是潛意識中的一種思維活動。沒有什麼意義的,更談不上什麼徵兆。”杜光輝解釋著,心裡卻有一點不太穩妥。母親,也就是凡凡的,已經逝去多年了。她怎麼會在這樣的風雨之夜,突然出現在凡凡的夢裡呢?
凡凡閃著眼睛,點點頭。杜光輝讓他繼續睡,自己上班去了。
大雨下到第三天的時候,縣委辦公樓的氣氛開始緊張了。李長一直在不斷地打電話,琚書懷也不斷地過來,向林一達書記通報雨情。杜光輝有時站在窗前,看著似乎沒有盡頭的雨,心裡竟也是格外的焦急。
雨下到一週,桐山黨政聯席會召開了,議題就是抗洪。杜光輝看到,來參加會議領導們的臉都很凝重。琚書懷縣長在走廊上碰見杜光輝,遞了菸,說:“光輝書記這下趕上了。”
“趕上?”杜光輝問道。
“是啊,趕上了。大水啊!”琚書懷邊嘆著邊往會議室走。
林一達早已坐在位子上了,桌子上是一大堆明傳電報。杜光輝看見除了縣委政府的班子成員,人大和政協的領導也到了,還有一些縣直部門的主要負責人。等大家都坐定後,琚書懷說:“今天開的是個緊急會。怎麼緊急?大家都看到了,不要我說了。據氣象部門的測量,從上週開始到現在,桐山境內降雨達到了240毫米;其中昨天晚上到現在,12小時達到了44毫米,是建國以來單位時間降雨最大的一次。如果現在雨停了,倒沒什麼。但是,據預報,這次降雨會一直持續到月底。雨程可能還一週左右。情況緊急,雨情嚴重啊!省、市也都下發了明傳。目前,桐山各地已經出現山洪暴發和部分道路中斷,玉樹鄉等山區鄉鎮,出現了山體滑坡的徵兆。大家知道,這是很危險的。所以召開這樣一個緊急會,就是佈置抗洪工作。當前,要以抗洪工作作為壓倒一切的重大任務,全力以赴,全民動員,確保人民生命財產和重要工程的安全。”李長副書記宣讀了縣委、縣政府關於積極行動起來投入抗洪鬥爭的決議,成立了抗洪指揮部,琚書懷任指揮長,林一達任政委,李長、杜光輝和政府分管副縣長馬強任副指揮長。下設了物資、組織、搶險、宣傳等四個組,杜光輝兼任宣傳組組長。
林一達作了強調,其實也都是同樣的內容。提高認識,加強領導,確保物資,在重點強調後,林一達話鋒一轉:“今年的抗洪工作就如同去年的抗雪工作一樣,需要我們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剛才書懷縣長已經作了佈置,希望各地按照縣委的要求,迅速行動,立即投入戰鬥。與此同時,我也要在這裡強調一下,就是我們的經濟發展不能停,要做到抗洪與經濟兩不誤。前些天,有些同志向我建議,暫時關閉全縣所有的礦井,停止礦山生產。我看,這是把問題複雜化的一種想法。我們的礦山大部分的安全設施是很到位的,而且最近又都進行了安全檢查。只要加強管理,預防為主,是能堅持生產的。今年時間過半了,可是我們的財政入庫還不到百分之四十,任務很艱鉅啊!我想,在剛才的抗洪指揮部中,再增設一個組,礦山組。我建議由杜光輝副書記負責。”杜光輝聽了一驚,林一達突然在會上提出這麼一個動議,而且讓他來當礦山組的組長,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礦山這一塊,他到桐山後,除了參加過上一次的調研外,本就算不得悉。全縣有多少礦,他都不是十分清楚。現在,林一達讓他來負責,這不…他趕緊道:“林書記,我看這一塊負責,還是請其它同志吧。我情況不,怕影響工作。”
“啊,沒關係的。杜書記怎麼情況不呢?這事不行,由我自己來牽頭,光輝同志具體負責吧。光輝同志,你看…”林一達望著杜光輝,杜光輝也望了望林一達,又將眼光轉過去看了看琚書懷。琚書懷朝這邊看,不經意間搖了搖頭。
杜光輝說:“我還是負責宣傳組吧,礦山的事…”林一達把筆記本合上了,說:“就這樣吧,光輝同志。”會後,李長副書記找杜光輝,問孫林的藍天木業的事,杜書記是不是…
杜光輝笑了笑,說:“我上次跟孫總說了,他的環保問題不解決,我不是不會給他說的。”
“光輝書記啊,人家企業的環保也是一步一步來的嘛。哪能都像老百姓說的那樣,慢慢來,邊生產邊整改,不也一樣嘛。是吧,這事我也和一達書記說了,他也同意。是不是請光輝書記最近再過問一下。關鍵是那個吉廳長,聽說他和環保局那邊特地打了招呼,這事就不好辦哪。”
“李書記,這事不是我不想辦,而是我不能辦。老百姓再上訪,我怎麼差?何況藍天木業真在是下決心整改,也快嘛。一個月吧。現在據我瞭解,他們不僅沒有整改,而且一直在生產。這怎麼能讓老百姓不上訪呢?又怎麼能讓環保部門同意啊?”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家企業是招商企業。我們還是要有優惠的嘛。光輝書記,這事?還是給吉廳長說說吧,孫總找了一達書記,我們也煩哪。”
“這…”
“好吧,先麻煩了。下回我讓孫林請你喝茶。”李長說著,也不管杜光輝答沒答應,轉著回去了。
杜光輝搖搖頭,李長這些話,一定也是反覆地想了之後,才給杜光輝說的。他們肯定也想了不少辦法,沒有能過吉廳長這一關。所以只好又折回來了。如果給吉廳長說了,杜光輝自己心裡也沒底;如果不說,李長剛才說得很清楚,這事林一達書記也是知道的。今天是李長來做說客,明天可能就是林一達了。真到了林一達出面,事情就被動了。即使給辦了,也讓李長心裡不快活。
正想著,小王拿著一沓子文件進來,說:“杜書記,宣傳組在哪裡辦公呢?是不是還要些人?”
“就在縣委辦吧。肯定要人的,你擬個名單,然後我看看。”
“杜書記,有一句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