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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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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再說吧。”酒席結束後,孫林要請杜光輝去喝茶,杜光輝謝了。孫林就用車送杜光輝回招待所,在房間門口,孫林將一個鼓鼓的信封放了下來。杜光輝馬上拿起來又放到了孫林的手上。孫林再放,杜光輝又遞回去。都是無聲。終於,杜光輝火了,說:“不像話。”然後“砰”地關上了房門。

孫林很快打進來了電話,一個勁地給杜光輝杜杜書記道歉。杜光輝說別說了,這事到此為止。孫林說那吉廳長那兒?杜光輝說我方便的時候給吉廳長說吧,不要指望。孫林說有杜書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謝謝杜書記了。

杜光輝不知怎的,窩了一肚子火。他脫了衣,進了衛生間,放了熱水,慢慢地衝起來。這熱水一衝,人整個兒清了,頭腦子也清淨了。一天的煩惱,都被這熱水沖走了。他慢慢地衝著,身體在熱水的沖洗下,清潔得如同一個嬰兒。他想起大平原了。想起小時候,母親捧著他們,給他們洗澡。一晃都是四十多年了,唉!

電話響了,杜光輝聽到了,卻沒管。只要杜光輝晚上住在房間裡,電話就總是有。那些找他搞項目的企業,老是不停的電話盯著。特別是聯河化工的任天大,幾乎是三兩天一個電話,有時還跑到辦公室,或者就到房間,得杜光輝十分煩心。事實上,杜光輝已經將任天大的項目送上去了,而且找了一個認識的朋友。項目初審已經通過了,就等著最後的定奪。資金是肯定有的,只不過是多少的問題。但是,他沒有將這些告訴任天大,他想等最後定了再說。對於為企業搞項目,他希望聯河化工,是除茶葉以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沖洗好,杜光輝出來,倒了杯開水,正準備喝,手機提示他剛才有電話未接。他打開一看,竟然是莫亞蘭的,這讓他有些驚訝。節後,莫亞蘭只打過一次電話告訴他到了北京。後來再沒聲音了。有幾次,杜光輝也想打個電話問候問候她,可是撥了號,還是放棄了。今天晚上怎麼?

杜光輝拿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然後回撥了過去。電話通了,莫亞蘭說:“怎麼?有事?是吧?”

“沒有,在洗澡呢。都好吧?”

“不好。一點不好。”杜光輝聽出莫亞蘭的聲音有些顫抖。

“怎麼了?”

“他出事了…”

“…”

“現在正被找去談話呢。都三天了。可能要雙規…”

“怎麼這樣?怎麼?唉!問題嚴重嗎?是什麼質的?”

“我也不太清楚。聽他的朋友說是經濟上的,問題一定不輕,不然…光輝,你說我是不是走錯了一步?”

“現在說這話有什麼用呢?關鍵是當前。”

“我可是真的一點也沒沾他的經濟。他要那麼多錢幹嗎啊?聽說有七八百萬。七八百萬哪,是不是要判死刑?”

“不會的。聽說也不一定是事實。”

“現在只好這樣想了。”

“那你最近…不行,來桐山散散心吧?”

“我哪能走得了?他們通知我了,隨時要找我談話,讓我不要離開北京。”

“唉!怎麼?都省級幹部了,怎麼…”莫亞蘭說:“不說這些了。你最近好吧?有時煩的時候,泡一點你寄來的桐山茶,真的讓人清心呢。”

“也是啊。我現在不就這樣?掛職幹部嘛!”

“還是從前的時光好啊!光輝啊,打擾你了,你休息吧。”

“不忙,還早呢。”

“算了,有空再說吧。我掛了。”杜光輝握著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通話已中斷”的提示,他想起莫亞蘭剛才最後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了。一個女人,在這樣一個突然的巨大變故前,她除了顫抖,還能做些什麼?她打電話給杜光輝,其實也許只是想聽聽杜光輝的聲音。她一定知道,杜光輝不能幫助她什麼,更不能去替她解決什麼。她只要聽聽他的聲音就夠了。那一刻,她一定是最孤獨的,也是最痛苦的。

杜光輝打開電視,躺在上邊看邊想。莫亞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盪著,他不能說莫亞蘭為了所謂的愛情,跑到北京去是個錯誤。人哪,有時候你打他、罵他,壓迫他,甚至侮辱他,他都會是清醒的,是自尊的;可是,一遇到了愛情,就不一樣了。聰明的人成了傻瓜,果斷的人成了麵條,堅強的人成了孩子,清醒的人成了糊塗蟲,自尊、自我,都消失了,都淹沒在愛情的洪裡。為了愛情,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骨子裡,莫亞蘭是個高傲得有些自戀的女人。但是,杜光輝知道,越是這樣的女人,對自己的期望就越高。她這麼多年來,捨棄了凡俗的婚姻,選擇了近乎於黑暗的地下愛情,也是她過於自愛的一種表現。她相信了自己的愛情,她陶醉於自己的愛情。一個欣賞自己愛情的女人,是幸福的,同時也是危險的。

莫亞蘭一定揣測過她的愛情的結局,但是,杜光輝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會揣測到是現在這樣的結果。莫亞蘭喜歡的那個男人,杜光輝也是知道的。雖然是省級幹部,平時不可能接觸,但電視上的經常出來的。一張國字臉,臉上有些滄桑。莫亞蘭也許正是愛上了他的滄桑。這些年,她把他們間的情經營得很有些意思,而且,杜光輝發現,莫亞蘭是越經營越醉。終於,她到了停職跟那個男人一道去北京了。

“我明白,肯定有一天,我們會結束的。不過,我希望那是很自然的結束,很老年的結束,很優雅的結束。”莫亞蘭給杜光輝說這話時,是上次要省城喝茶時。那次,她已經決定了要去北京了。杜光輝聽著這話,那一刻,他到那個男人是幸福的。事實上,直到現在,雖然那個男人出事了,可是,杜光輝認為:他仍然是幸福的。一個官場中人的心情是複雜的,幸福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擁有了,因為莫亞蘭,他在一個女人的沉醉中,獲得了快樂。

這一刻,也就是杜光輝正在想著這事的這一刻,那個男人在想什麼呢?

剛才莫亞蘭在和杜光輝說話時,那個男人又在想什麼呢?

他想到了莫亞蘭嗎?想到了他影子裡的這個女人嗎?

不知道!

杜光輝越想越亂,從莫亞蘭,他又想到了黃麗。黃麗是在上週正式給杜光輝提出來要離婚的。杜光輝沒有答應她。倒不是杜光輝還對黃麗有什麼期望,他知道對這個女人,他是不能有任何期望了,她也不可能再給他什麼期望。她的心早已經飛走了。女人的心,一旦飛走了,就是你把它抓回來,心也回不來了。她的心不在杜光輝和孩子的邊上,哪就離吧。可是,杜光輝不能答應。凡凡即將高考了,人生中如此重要的衝刺階段,他不希望因為他和黃麗的事,而來影響孩子。

“等孩子高考後再說吧。”杜光輝告訴黃麗,他是冷靜的,也是明白的。

黃麗說那也好“我不會要家裡的東西的,我一個人出去就行了。”

“到時再說吧。”杜光輝看著黃麗的臉,這張臉,曾經讓他看到過愛情的鮮活。可是現在,他看不到任何讓他動的表情。這張臉,已然陌生了。

也許,對杜光輝的人生來說,婚姻走到這一步,是一個大的失敗。許多人說:婚姻需要經營。杜光輝可能正是忽略了這一點,過分地相信自己的婚姻了。然而,對於婚姻,對於愛情,杜光輝心裡一直有一個頑固的理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婚姻的長短,愛情的來去,都不是由得自己的。比如早些年,他的初戀;比如莫亞蘭,她的情;比如他和黃麗,從認識到結合;再比如現在,黃麗走向了另外的港灣;這一切,誰都不曾預料,誰也無法解釋。除了命中註定,還能有什麼呢?

桐山的夜晚,漸漸噬了正在思想著的杜光輝。他想到了凡凡,眼角一熱,心裡充溢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