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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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出去了吧?”
“明天縣上有點事。葉主任打電話過來了。”高玉望了眼杜光輝,因為月光,杜光輝的身上蒙著一層淺淺的白。高玉說:“杜書記,看那山上的月亮,還有那漂著月光的小徑,我們去走走?”
“好啊,月光下的山徑,也許更有詩意呢。”杜光輝跟著高玉,從坡上往東走去。一條小徑,在月光下逶迤向前,兩旁都是不高的樹木。高玉說山裡人為了走路方便,在路兩旁種的都是些稍矮一些的樹種。這路,一邊是山,一邊是平緩的坡。沿著坡向下,便是山裡人家的房子。路旁邊有一些竹子做成的水管。這個,前兩天杜光輝已經仔細地研究過。這水管從山上的水源處直接通下來,雖然是自,可是高低的落差,形成了一定的水壓,就跟城裡人的自來水一樣了。而且水質清冽,富含各種礦物質。黃支書就曾開玩笑地說:“為什麼山裡的女孩子水靈?就是因為喝了這天然潔淨的山泉水。杜書記在這喝了幾天,說不定也…”黃支書說這話時,高玉也在。她掩著嘴笑,杜光輝說:“我老了,再喝也是老疙瘩了。高鄉長還差不多。”第三部第五十四節高玉更笑了。
此刻,月光正照著這一從山上直通下來的竹管,似乎聽得見管子裡山泉水的叮咚聲。高玉說:“這山裡的夜最靜。我剛到山裡工作時,住在玉樹的老鄉政府裡,是排舊房子。晚上,風一吹,屋頂上的小瓦片發出像人走動的聲音,聽著就讓人心裡發。有時候,從窗戶裡還可以聽見有人在夜裡唱山歌,那山歌蒼涼古樸,聽得人漸漸沉入了悠遠。當然,最可怕的,是夜裡的老鼠,還有小野獸,有的甚至跑到門邊上,不斷地用蹄子拍門。”
“那時你多大?”
“二十。剛從農校畢業。我是自己要求來這裡的。”
“後來就一直住下來了。怎麼?”
“你是問我怎麼到現在還沒成家吧?”高玉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月亮,嘆口氣道:“在農校時,我曾喜歡過我的一個老師。可是,他當時已經成家了。我一直沒有對他表白過。工作後,真的是沒有碰見了。前些年,忙著工作。心想自己年齡還不大。這兩年,回頭一看,都成老姑娘了。人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就想通了,也更加隨意了。一切在緣,緣來時就有;緣不來,求也求不著。而且,人生總是有缺有圓,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我想得到的,我喜歡的,也許正是我註定得不到的。這也許就是人生的痛苦吧!”杜光輝也抬頭看著月亮,月亮看起來很圓,其實還是有一小塊缺失的。高玉說的一席話,看起來是說她自己,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說杜光輝?
“是啊。”杜光輝道:“對不起!人生彷彿這山路,總在月光之中,卻不知道它到底通向什麼地方?最終又停止在什麼地方?一個人的一生,只是這樣的走,走著走著,前面可能就有人不見了。我們不得走。人生如寄,佛家說的不無道理啊。”
“杜書記這也太通達了。對人生我還是充滿熱愛的。只是有時靜下來想想,我們一開始所選擇的人生是不是對了?比如我,到玉樹,然後走上鄉長這位子,有沒有意義?值不值得?有時,我也覺得艱難:一個女人,天天和男人一樣,在官場裡行走。喝酒,開會,講話,出差面。這是不是我高玉應該有的生活?結果是肯定的。這就是。”高玉回頭看了眼杜光輝“不過,我到痛苦的,其實不在於我自己,而在於人們背後的議論,一個女人應付出的代價,和那些為了工作不得不進入的潛規則。”
“這個不僅僅女人,身在官場,就是規則中的一員。官場有官場的規則,如同遊戲,質是一樣的。什麼時候,中國的官場能像這月光一樣純淨,能像這山泉水一樣清澈,也許就好了。”
“是啊,就好了。”兩個人沉默著,月亮漸漸地高遠了。夜氣中有了一絲絲寒意。高玉說:“回去吧。”兩個人往回走,突然,高玉叫了一聲,往杜光輝的面前撲過來。杜光輝接住了她,自己整個身子差一點滑下了山坡。
“怎麼了?怎麼了?”杜光輝摟著高玉問。
“蛇!長蛇…”高玉急促地喊著,身子越發地向杜光輝的懷裡鑽去。
杜光輝朝前面的路上一看,月光中果真有一條長蛇,正昂著頭站在路中間。這是一條有毒的蛇,它正吐著信子,虎視著這兩個人。杜光輝看見蛇倒鎮定了,不是他不怕蛇,因為他知道蛇並不是主動進攻型的動物。他拍拍高玉的頭,說:“沒關係的。我們給它讓條路,它就會走的。”說著,拉著高玉沿著原路退了一段。
再折回來時,蛇已經走了。高玉依然拉著杜光輝的手,杜光輝到她的手冰涼的,像個孩子的手一樣,緊緊地抓著他。
回到茶場門前的山坡,月光灑了一地。高玉放了手,說:“真不好意思,我從小就怕蛇。特別怕。”
“很多人都怕蛇。”杜光輝說。
“我下去了,你也早點休息。一個人行嗎?不行,我讓黃支書過來。”高玉問道。
“行,沒關係的。讓他也好好休息吧。”高玉說那我走了,就沿著坡下去了。杜光輝說我送送你,夜黑。不等高玉回答,他已經跟了過去。兩個人下了坡,走了一段路,一直到黃支書的家門口。杜光輝說你進去吧,我回去了。高玉站著,突然走了過來。她走到杜光輝的面前,卻停住了。然後,朝杜光輝看了看,沒說話又回到了門邊,開門進去了。
杜光輝正愣著,黃支書出來了,說晚上睡不著,乾脆我到茶場陪杜書記睡吧。
杜光輝笑笑,說一個大活人,還怕被狼叨了不成?黃支書開玩笑道:“不是怕狼,怕的是山鬼。那都是些美麗的女人,杜書記這樣,難免…”
“盡胡說。”黃支書哈哈一笑,到了茶場屋子裡,兩個人躺在上。黃支書說:“高鄉長一個人也夠…唉!一個女人家,也是啊!”杜光輝沒有說話,黃支書就轉了話頭,談到下一批茶草。現在,窩兒山茶場的茶葉銷路一好,四周鄉村的茶葉鮮草都送來了,遠的連鄰縣的也趕了過來。從今年的經營看,還是要培育基地,沒有基地,茶葉的產量上不去。鄉里已經在層層發動,以窩兒山為中心,興建蘭花香茶葉基地。
“這都得謝謝杜書記啊,沒有杜書記,就沒有項目,也就沒有錢。我們想幹也幹不了。還有高鄉長,要是沒有她,這個也…”
“現在不是講謝的時候,關鍵是下一步怎麼搞?這次項目的資金,只能搞五百畝,我看先搞起來。如果下一批項目還能爭取到,更好。如果爭取不到,我們現在就要有一個打算:滾動式發展。”
“對,我也是這麼想。還有就是實行股份制開發,鼓勵有錢的人都來投資。”兩個人越談越興奮,月亮早已經悄悄地轉到山後去了,窩兒山的夜晚,地氣之中,正濃濃地瀰漫著蘭花的清香…
第二天一大早,杜光輝就出山了。司機到玉樹鄉政府來接他,高玉也跟了一塊,她要到縣裡參加計劃生育生育工作會議。路上,司機小姚說:“前兩天縣政府可熱鬧了。”
“怎麼回事?”杜光輝問。
“還不是老百姓上訪?不過這次不少,有好幾百。聽說是藍天木業那邊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主要是汙染。”
“汙染?”小姚說著藍天木業,倒讓杜光輝想起了吉副廳長對他說過的話。吉副廳長說有不少人在告藍天木業,原因是破壞資源,濫砍濫伐。本來,杜光輝準備從省裡回來過問一下這事的,可是,忙著窩兒山的茶葉,就把這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