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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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心愛的深綠保時捷內，柴洛夫？起眼自方向盤後方打量著那棟破舊不堪的建築物，就他的眼光看來應該併入廢墟級的三層樓房，差不多已經走到它壽命的終程。什麼樣的怪人會守著這樣的破房子不放，更別說還要撐一個實驗劇團，成員只不過是一群頭小於。

嘆口氣，洛夫的目光落到駕駛座旁的空位上，綠絨椅墊上擺著他異母妹妹冷瑞波硬給他的這本舊節目簡介與紀念冊，當她這本保存已久的小冊子給他時，還外加一堆又一堆的讚歎之詞…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你的要求了，如果你要找到這個角的不二人選，你一定要去見見她──柏德嵐。

以瑞波前不久才奪得一座小金人的影后資格來說，能讓瑞波欣賞的女演員已經不多，而能讓她讚不絕口的──單單隻有對這位柏小姐如此優厚了。瑞波是這麼說的:她的演技純，有股生動的魅力讓所有的人無法把目光調離。雖然外表並非美女級的女演員，但由她扮演特洛伊的海倫時，卻可以讓所有人忘卻她這禍水紅顏引來的災厄，反倒願意為她掬一把同情淚；在她演西施時，也能讓人為她的無奈大嘆三聲。她是天生的舞臺演員。

天生的演員，洛夫拿起小冊子看著瑞波為他折起的扉頁。

這是柏德嵐在三年前憑舞臺劇“西城戰雲錄”造成盛大轟動所有票房搶購一空，紅極一時風靡無數戲劇愛好者的最佳證明。

微舊的報導刊載著她如何以她震撼、不失平實的演技詮釋了歷史中委曲求全的紅顏，在歷史與戰爭中，真正復活女長期飽受壓抑與扭曲的潛能。一項陰謀與一項謀殺，織成一個古代戰場與女意識角力，復仇不等於雪恨與原諒透出人真諦，成就出一個舞臺最後動了上千萬人。

配合報導的舞臺照片是她與男主角之一的對手戲，所有光線與戲全自那小小一張照片中輻出來，想象力再豐富一點，他就能看見舞臺自他眼前緩緩的延伸出去，不必費什麼功夫他就能夠了解什麼是凝聚人心的焦點，那是一個光與幻影重迭的世界，一個僅有明星才能活下來的空間。

柏德嵐毫無疑問的是舞臺明星中的佼佼者，她傳奇的崛起與退出都同樣讓人津津樂道，據瑞波提供的消息──柏德嵐十八歲時第一次挑梁主演舞臺劇“姊妹情深”立刻獲得三大報影劇評論:“天才女演員”的封號。她在二十歲那年就憑著“星星戀”獲得演藝界內人人最尊重的西妮獎肯定。卻在二十二歲，也就是映演她戲劇成就最高評監的“西城戰雲錄”時，因為演出時的一樁可怕意外，失去了至親的親人，使她毅然在事業高時結束了她演藝人生，從此以後退居幕後製作，再也沒有擔綱任何一部戲，或客串過半個角。

沒有人曾再看過她的演出。

柏德嵐最後出現於報章上的消息，是她接下一座實驗劇團總監的報導，據說劇團成員清一是由問題青少年組合而成，草創初期需要相當多的資金，正在募集當中。

去見她一面，你需要她演這個角，她也需要自隱居中重生。瑞波如是說。洛夫卻有不肯定的懷疑。

他籌劃中的新戲的確需要一個有舞臺經驗的女演員，但是柏德嵐如果執意不出，又何必扮這個黑臉強人所難。

洛夫微微對自己笑了笑，瑞波接下來的話完全摸到他這心態，否則不會告訴他──“你要在開始前就先放棄嗎，洛夫？”絕不，這是洛夫向來的座右銘，放過任何的可能，也不放棄他的目標。他喜歡緊緊的咬住自己的目標，直到達成為止。這是他今天還能在電影界這變化多端風起雲湧的圈子中，佔有一席之地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他人在這兒，一座位於沒落鬧區的三層樓老劇院前面，懷疑柏德嵐是什麼樣的怪人，竟願意把大好的青與才能費在這樣一個垃圾堆中，就算是一旁的老樹也無法讓房子起死回生，看起來反而更像神怪片中鬼影幢幢的鬼屋。

車子早熄了火，他就是無法推開門走進那棟破屋子裡頭。

“嘿，借個火吧。”突然有個稚的聲音大聲的說。

洛夫皺著眉看著他敞開的窗口，映入眼簾的是一件大紅低上裝，撲鼻而來的是嗆人的便宜香水味，一隻抹著亮粉紅指甲油的手，五指間夾著菸伸進了車內。他握住那隻手，向外推──也帶開了門。

跨出車外洛夫才看見這身裝扮的主人，一個年齡絕不會超過十五歲的小女“孩”卻穿著攔街女郎的衣著。一‮腿雙‬完全沒遮沒擋的曝在緊身熱褲下，踩著便宜的塑料高跟鞋。

“你到了菸的年齡嗎？”他奪過她指尖的煙，在腳底下踩了踩。

“你八成是路了吧？”小女孩朝他拋個媚眼“我們這兒可不常見到你這種貨的男人。”洛夫放開她的手“你爸媽人在哪兒？”

“幹嘛？找他們能搞個啊？”小女孩格格笑著“我不需要我爸媽，我自己做決定，做生意就是要自己打理，不然就被人家坑走了。有興趣來一腿嗎？”

“你住哪裡？”現在的警察都在做什麼？放這麼小的女孩子在馬路上招客！

“喲，你這麼急做什麼呀。”小女孩往前要貼住洛夫，要不是他先一步捉住她雙肩，他豈不成了真正無恥的輕薄惡徒。

“我們還沒談好價碼呢！”她扭著，眼睛帶著不該有的女人風情說。

“你爸媽知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嗎？”

“嘿，你該不是警察吧？”小女孩不耐煩的掀起一眉“哪個警察穿得起這麼昂貴的休閒衫？”

“如果我是…警察呢？”他不客氣的反問她。

小女孩皺下眉頭，遠離他一寸──很令人滿意的。接下來她卻說:“去，你們這些警察老是喜歡我義務服務，別以為老孃那麼笨──下次你要是想樂上一樂，按規矩來──乖乖付錢。否則老孃我一口氣告到你們警政署──”洛夫怒火狂升，他最看不得人年紀輕輕自甘墮落，尤其他也曾放蕩過好一陣子，十分清楚這些青少年背後真正的空虛。他捉住小女孩的手“我不是個警察，不過我要帶你去警察局，看看什麼樣的父母竟讓自己的女兒在外，討這種飯吃。”

“啊，臭你娘個沒眼的大混蛋，我警告你喔…我他媽的…該死…#？%*…放開我啦你這生兒子沒眼生女兒沒小雞的爛…下十八層地獄都不足以治你的病！”這之間的“…”請自行想象一些非常低俗的髒話。

洛夫已經懶得費事警告她，他扛起她就要往警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