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針尖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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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看了這麼多傷病的人,定是嚇得腿肚子發軟。因為這些人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好的地方,不是腹部血模糊,就是腿上鮮血淋淋,往下滴血。
那血都泛著惡臭味,在這寒冬季節裡都令人作嘔,看更是不敢看。那幾個才來的小丫頭都紛紛往後退,看不下去。
筱蓉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這些人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不管他是斷腿還是爛胳膊,傷得越重身價越高。越是難治,到她這裡銀子就得越多。
也不管那些人腥臭難聞,也不管傷在什麼地方,筱蓉伸手就在他們的身上摸來摸去的,找那些模糊血覆蓋下的傷口。
張忠義低了頭,一定寬沿黑邊的大帽子遮蓋了他大半個臉,讓他的神情神秘莫測。不過眼前這個頭幾天才見過面的小神醫姑娘,一張蒙扎面紗也能覺到興奮地幾乎發光的小臉,卻引起來他極大的興趣。
望著那雙被腥臭的汙血染得紅紅的小手,他莫名地就覺得沒來由地親切。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不像那些大家子的柔弱小姐,甚和他的心意。
而云書嶽正和馮將軍在屋子裡說著什麼,就看到外頭呼啦啦闖進一大群人,接著就見掌櫃娘子像瘋魔了一樣又顛又跳地跑到神醫姑娘的屋子裡大喊大叫著,嘴角不由就帶了一絲譏笑:這鄉下婦人,到底沒見過世面!來幾個病人就把她給嚇成那樣!
他沒見過筱蓉和餘揚娘子數銀子的那副神情,自然會這麼想。
看到神醫姑娘幾乎是連竄帶蹦地也從屋子裡跳出來了,他頓時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天崩地裂的事情一樣:莫非有什麼極重的病人來了?不然她那麼急幹什麼?
想著,不由就站起身子來。馮老三也伸長了脖子透過窗戶往外看,一邊看還一邊唏噓:“這都怎麼了?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病人?怪不得神醫姑娘這麼急呢?”雲書嶽站在窗戶邊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語:“奇怪了,好端端的這周邊哪來這麼多受傷的百姓啊?”馮老三也納悶:“是啊。我們打仗的時候可沒有傷及無辜啊。再說了,老百姓們好像都逃走了,這怕是一個村子裡的吧,怎麼一下子全都傷著了?難道附近有野獸出沒?”兩個人正猜測著,就見筱蓉已經跑上前用小手一一地摩挲著什麼,看得雲書嶽一陣頭暈目眩:天啊,她怎麼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啊,這些人身上那麼髒的。
轉眼就見筱蓉指揮著那些人一個個往屋裡抬。那些人走過的時候,門板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血,讓雲書嶽情不自地皺緊了眉頭:這些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待張忠義從那群人後頭出帶著寬大黑帽簷的身子時。馮老三忽然就扯了扯正沉思著的雲書嶽:“世子爺,那個人好像見過,身影那麼悉!”雲書嶽也被張忠義那高大的身材給引過去了。這個人,走路雖然沉穩,但是步履很輕,走過的地面上竟然連個腳印都沒留下。固然好多天沒下過雨,冬裡地面又凍得結實。可其他的人一走就抖起一地的浮沉,走過去時,會留下一個白印子。可他呢,什麼都沒有。
練過高深內功的雲書嶽頓時明白了什麼,身子不由往裡退了退,省得被他發現了什麼。
“世子。您看那個人是不是有些悉?屬下好像在哪裡見過呢。”馮老三眼睛緊緊地盯在張忠義身上,一眨不眨地直到看著他進了屋。
“你當然認識他了,你們可是老朋友了。”雲書嶽冷笑一聲。身子已經往門口那邊轉過去。
“什麼?屬下的老朋友?”馮老三瞪著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世子爺,屬下在這落鳳鎮可是沒有朋友的。”彷彿害怕雲書嶽不相信,他還舉起一隻手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嘿嘿,你身上的傷可就是這位老朋友留下的呢。”雲書嶽笑嘻嘻地丟下這句話。就出了門檻,朝筱蓉的房間走去。身後傳來馮老三意會過來的吼聲:“什麼。他還敢在老子面前臉?讓老子去殺了他。”
“你還是養好了傷再說吧,在神醫姑娘這兒動手豈不攪黃了她的生意?”風中飄來雲書嶽抑制不住快活的聲音,馮老三暴躁的氣焰頓時矮了下去。
雲書嶽踱進了筱蓉的房間,只見小小的房間停了四五個病人,連外頭廊下都擠滿了,那些重傷的病號們哀嚎連天,叫得人甚是心煩。
筱蓉正一一地檢查著傷勢,分出輕重緩急來。今兒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雖然白花花的銀子很快就要到手了,可也意味著今兒要熬夜點燈地不眠不休了。
看在銀子的份上,她捨不得往外推這麼多的病號。
天哪,這些人哪一個都不輕啊,有的腿部傷了好多天沒有及時清理,已經染髮炎了,組織都壞死了,必須得截肢。
有的腹部一個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水,連肚子裡的腸子都出來一大截,用了一塊紗布正裹著呢。
有的頭部也受了傷,一個大口子正咧著,像極了冬裡腳上咧開的口子。
這麼多的傷病號,這麼淒厲的叫聲,幾個小丫頭都嚇得面無人,也虧得筱蓉有這份耐心,努力從重傷裡頭又分出等級來,讓那些截肢的,斷腸的先到隔壁房間裡候著。反正已經壞死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不要緊。
關鍵是頭部受傷的,再不處理真的要出人命了。
分好了等級之後,筱蓉擦擦臉上冒出來的汗,轉身就走到張忠義身邊,一時倒也沒認出他來,朝著他就攤開了手掌。
張忠義不知何意,愣頭愣腦地看了半天,才訥訥地問:“神醫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旁邊一直瞧瞧觀察著他的雲書嶽“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傻瓜,治病要錢,人家也憑著這個吃飯的,難道不給銀子嗎?”他可是明白過來了,當初也是經歷過這個的,張忠義這個傻小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張忠義聽他這麼一嘲諷,總算是明白過來。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裡嘀咕著“多管閒事”手上的動作卻一點兒都不停歇,就掏出一張千兩的龍頭銀票。
筱蓉比上次接雲書嶽的百兩的銀票還仔細地翻看了幾遍,確認沒有假之後,就樂顛顛地進了袖子的內袋裡,看得跟進來的餘揚娘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將要到嘴的話當著這麼多的人硬生生地嚥下了:這小丫頭難道要獨了嗎?
手裡有了這麼大的銀票之後,筱蓉總算是沉下心來,把那些需要立即動手術的病人,都讓人把他們並排放好,接著就讓青蘿和綠蘿、鋤藥和耕草四個人用濃鹽水消過毒,幾個小丫頭打熱水、紉針線,熬麻醉藥,忙得不亦樂乎。
筱蓉真是藝高人膽大,竟然決定要同時給幾個人一起動手術,反正這古代的人還真沒見過手術是怎麼一回事兒,索就來個創新吧。
先把熬好的麻醉藥給那個腦部傷了的病人灌下去,筱蓉把不相干的人都趕到門外候著了,雲書嶽和張忠義兩個就站在窗邊看著。
雲書嶽確實是好奇,再來他想看看這神醫姑娘到底有什麼招數。
而張忠義則是擔心,這些人要是治不好的話,就難逃悲涼一死了。
兩個人一黑一白,肩靠肩就像是親兄弟一般站在那裡。個頭相當,身材相似,別人看去還以為兩個人是好朋友呢。只有他們兩個自己心裡明白,他們,可是棋逢對手的敵人呢。
雲書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去,就見筱蓉握著一把雪亮的匕首朝那腦部受傷的病人划過去,看得他眼睛一跳:這麼著,人不會被割死嗎?怎麼也沒聽那人叫喚呢?難道覺不到疼嗎?
張忠義更是驚訝地嘴巴都合不攏了:還有這樣治病的?他身上的瘧疾兒倒是喝了幾服藥就好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得呢。
兩個人頭碰頭地貼在窗戶上往裡看,也不知道誰先發覺了,就推了對方一下子。雲書嶽和張忠義兩個像是乾燥的爆竹一樣,頓時都惱了。
張忠義一把揪著雲書嶽的衣領,惡狠狠地威脅著:“小子,小爺今兒不想惹事,你別找不痛快。”雲書嶽一把扒拉開他的手,笑嘻嘻地回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攝政王的義子竟然也做這麼偷雞摸狗的事兒,裝成老百姓混進來,打量我們沒人嗎?”張忠義一下子就被這話給惱了,可為了這十來個兄弟的命,他也不好怎麼著。要不是這些人,他哪肯裝到現在不認識雲書嶽呢?
雲書嶽一看到筱蓉給他那些人動手術,心裡就恨得要命。這些人救活了,就是將來戰場上的敵人。這個小丫頭愛銀子他算是看出來了,大不了多給她些銀子彌補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