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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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醫生推開了文體服飾店的玻璃門。
面是兩長排高大的模特,比真人還高出半個頭。她們的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泳裝、體服、健美裝以及五光十的舞蹈裙裝。
銷售小姐熱情接待了他。她說,你夫人怎麼訂了這體服就不來取呢?幸好我們這裡有記載,我們是要對顧客負責的。並且,董女士是我們的常客,我們都記得她的。
紀醫生接過一個小小的彩紙盒,打開來,裡面的薄膜袋裡疊放著一方小小的黑織物。這就是那件真絲的體裝,輕薄柔滑,疊起來捏在手心裡就那麼一小團。
紀醫生記得,他當時在商店發現這種體裝後就催促董雪去買,可董雪老說忙,沒時間,幾天後再去商店時已沒有這種貨了,於是就先了貨款訂下它,讓商店到貨後通知她去取,並留下了美容院的電話號碼。大約十多天過後,董雪就失蹤了。
售貨小姐不斷誇獎董雪的身材好。她說,你夫人真是百裡挑一。我們所說的天使面容、魔鬼身材,都讓她給佔去了。怎麼,她這次出差這樣久呢?售貨小姐一邊說,一邊又取出幾件款式各異的健美裝來,說你再幫夫人挑幾件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紀醫生說不了,等她回來後自己來選吧。走出商店時,他為自己的這句話心驚跳,董雪會再出現在這商店裡嗎?他覺得有時隨便的一句話就是預言,或者是相反的結果,那就是凶兆,他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下午四點,街上人如織。一個高挑女人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人肩膀優美,部很細,很軟,部異常豐肥。他開始勾畫著董雪穿上這件體服的樣子。這件黑絲織的體服實際上就是泳裝的翻版,只是吊帶更細,正面從部開始就大幅度往下傾斜,這樣使小腹和大腿都儘量多的暴在外。而背部是最開放的背裝設計。他望著前面那個酷似董雪的女人的背影,無端地到有一點驚恐,如果她迴轉身來,就是董雪,那可能嗎?
他走進電話亭,給美容院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董雪訂的服裝他已經代取了,以免他們老為商店的電話搞得心煩。他放下電話,迴轉身來時發現一個人正堵在電話亭的玻璃門口。
這是董楓,董雪的妹妹。除了個子比董雪還高一點外,模樣幾乎沒什麼兩樣。
紀醫生,她沒叫他姐夫,有閒空上街啊?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紀醫生一下子到頭腦發暈。啊,啊,他說,老上夜班,趁今下午天氣好,去書店逛逛。
買什麼書了?董楓很的嘴這時顯得冷冰冰的。
沒,沒什麼合適的書。紀醫生突然有些口吃,他很恨自己這樣,便乾咳了一聲,裝成咽喉不舒服的樣子,然後他問,你今天怎麼也有空上街,是休息?他用這句反問奪回了主動。
再不休息,人都要瘋了,董楓說,那個鬼地方(她是指她工作的那所神病院),盡出稀奇古怪的事,呆久了,正常的人都要變得不正常。
那地方是不太好,紀醫生討好地說,楓妹,以後有機會,我給習院長說說,調你到我們醫院來工作。
算了,不勞你大駕了,董楓顯然一點兒也不領情,她說,我們最近收了一個病人,治療老不見效。你也算專家了,給出出主意吧。
董楓說,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病人,時而抑鬱,時而狂躁。治療間隙,他會偷偷溜進我們的值班室,把掛在牆上的護士衫取下來撕成一條一條的,然後在口裡大嚼著下去。
這是戀物癖的典型症狀,紀醫生說,採用厭惡療法比較好,也就是說,在一件護士衫上灑一些能讓他嘔吐的藥水,讓他下去後胃部疼痛,接著大吐特吐,這樣連著搞幾次,就可治癒他這病了。
董楓不以為然地看著他,說沒這麼容易吧。她說,這種人簡直是不可救藥,據他的家屬講,這人幾年前就在宿舍區偷女人晾在外邊的罩、內衣內褲什麼的,偷了一大箱,有次被人逮住後痛打了一頓,他不但沒悔改,反而更加猖狂,開始偷偷溜進女廁所,將女人用過的衛生巾揀回家,關在屋裡一點一點地吃下去,奇怪,他就沒嘔吐過。因此你說的厭惡療法沒用的,為了防止他在醫院裡亂竄,我們只好經常將他綁在上。
這病是有點麻煩,紀醫生說,你知道我是外科醫生,對神病研究不多,你們那裡的主治醫生會有辦法的。
紀醫生確實不想和董楓再談這個問題。他覺得她今天說話顯得陰陽怪氣,只想馬上離開她。
可董楓並不放棄,她還要問,對這種人就沒法治療了?
電擊!紀醫生顯得不耐煩了,他揮了下手說,電擊,讓他在神經阻斷中徹底遺忘。不斷地電擊,不斷地遺忘,讓他把什麼都忘掉,包括他過去的生活,電擊,遺忘療法,懂嗎?
董楓搖搖頭說,不懂,我什麼也不懂。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比如,當我坐在這醫院走廊的拐角處,一隻手搭在木條長椅的椅背上,以漫不經心的神態警惕地觀察著這走廊上的每一種動靜時,我曾問自己,你在做什麼呀?
而這狩獵者的角是我自己要來的。昨天,當呂曉婭指給我看那把移在她前的木椅和地上的菸灰時,我就知道這絕不是來看望她的人留下的現場。因為這不合常情,即使呂曉婭當時午睡正香,來看望的人也會等到她醒來。如有急事要走,也會留下禮物或者字條什麼的。
我對呂曉婭說,這事先不要告訴院方,鬧得眾人皆知,那神秘的人就不敢再來了。你暫時裝成什麼也沒發生,我從明天起在暗中監控,一定要抓住那個裝神鬼的傢伙。
我之所以產生這個願望,是我自從陪伴表弟住院以來,這裡發生的事確實太奇怪了。半夜後走廊有嚇人的腳步聲,有莫名其妙的哭聲,還有宋青看見的白臉女人,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我不敢說都是假的。而呂曉婭病房中出現的這一神秘來客,地上的菸灰都是證據確鑿。我首先肯定的是,這是人,而凡是人搗的鬼都能破獲,我覺得自己有能力來做這事。
中午1點,各病房的病人都開始午睡。我在走廊拐彎處的長椅上坐下,從這裡可以觀察到整條走廊上的動靜,如果有什麼人走動,甚至進了某間病房,這絕逃不脫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