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喜:蓮兒出嫁悲:又遇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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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上文中賀冀夫婦商量著大女兒賀連的婚事,兩人都對王勝華還滿意。王家很快就送來了聘禮,約兩個月後,雙方父母定下了子。冬月初六,王家來接親的那天,蓮兒早早地被打扮的漂漂亮亮,賀冀一家人簡直是忙壞了,賓客坐滿了院子,整個竹林裡是熱鬧一片。秀蘭看著女兒高高興興地出嫁,心裡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總算解決了一個問題。她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秀蘭也放下了心。可是,畢竟高興歸高興,但是自己親手養大了女兒,出嫁了還真是捨不得。想到了這裡心裡一陣悲傷,鄰居左勸右勸安秀蘭,女大不中留啊,該出嫁還得出嫁啊,總不能把女兒留在身邊一輩子。
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秀蘭還是忍不住下熱淚,這一去,以後要很長時間才能見到她,一想到自己的身體,秀蘭不知道自己以後能見女兒幾次。
村裡有個習俗,新娘出嫁,三天之後要回門,蓮兒回來的那天,賀冀夫婦與李二叔夫婦早早地做好了準備,女兒到家,母女抱頭就哭,似別離了很久。秀蘭瞭解自己的女兒,儘管她從小不太愛說話,但是很懂事。秀蘭問長問短,女兒都回答很好,秀蘭心裡頓時放下了一顆牽掛著的心。
賀母為蓮兒夫婦做了幾雙漂亮的布鞋,李二叔送給了勝華一罈子自己釀的燒酒,這很是讓這對新婚夫婦高興的合不攏嘴。賀冀夫婦看著二老這麼用心,心裡滿是興奮。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屋外一片銀白世界,寒風呼呼,屋內卻是溫暖如,乾裂的柴火燃燒著,秀蘭和孩子圍坐在火邊,一邊幹著家務活一邊和孩子聊天。賀冀又到鎮上去了,冬天沒什麼活可幹,這個時候他是閒不住的。他去鎮上找找看有什麼其他的事可做,掙掙零花錢,準備過年用。明年開學了兩個兒子還要上學呢。
鎮上還好沒積存雪,賀冀穿梭在來來往往得人群中,最後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來到一個木工廠,天天從山裡面運樹。運一棵樹2分錢,賀冀算了下,這樣幹到過年可以掙10來塊呢,於是就在工廠裡幹了起來。
運樹是不難,賀冀有的是力氣,只是山裡面全是積雪,厚厚的一層,要從茂密的山林裡把樹運出來再到工廠,可是有很大難度的。第一天,賀冀費了很大力氣才運了5,一天才掙一錢,這與他打算的相差甚遠。怎麼才能多運呢?這是他頭疼的問題,況且天還這麼冷,什麼時候才會天晴呢?積雪融化了,難度也許會減少一點。賀冀盼望著天早點放晴,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太陽出來了沒有。
那月的大雪整整下了五天,終於放晴了。賀冀看著出升的太陽,心裡甭提有多高興了。本來他打算找一輛牛車來拉樹的,可是這需要本錢,可憐他身無分文,只好作罷。每天在廠裡只要有吃有住就足夠好了,再去苛求那麼多,恐怕連掙錢的機會都沒有了。
積雪融化後,賀冀每天運樹達到15,有時更多,連廠裡的老闆都覺得不可思議,一般人每天運10都很了不起了,沒想到他竟然運這麼多。賀冀看著自己每天的收穫,心裡高興極了。
木工廠的老闆姓趙,曾與賀冀在生意上有過往,後來他去了西北,與賀冀失去了聯繫,這個木工廠只是他的一個小投資而已。幾年前在與賀冀做生意時,他覺得賀冀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是一個做大事的人,自己當年本打算投奔他。如今看到他的這副模樣,趙老闆心裡頓時有些哽咽,生活真的能把一個人磨成這樣嗎?歲月無情啊!趙老闆坐在辦公桌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這時趙夫人秦氏走進來,看到丈夫這個樣子,忙問怎麼了。他把賀冀的事說了,秦氏卻笑了笑,說到:“就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而已,當年也許是你不如人家,想投奔人家,羨慕人家,如今呢?就恰恰相反,他成了你的工人,為你打工。一個人總是要有上進心的,不能被眼前的阻礙所絆倒,要不停地往前奔,這樣才能賺得更多”
“是啊,你說得對,人啊這一輩子什麼都難說的。”話說在臘月二十九那天,賀冀準備去領工錢買點年貨回家。誰知剛到廠長辦公室,就恰好碰到秦氏出來,兩人裝了個滿懷,賀冀忙道歉,秦氏連連罵個不停。等到兩人都抬頭看到對方時,霎時間都愣在了當場,真是冤家路窄啊!時間頓時倒回到四十年代初那個晚上,秦氏看到自己的親生哥哥也就是顧順徑直倒在了賀冀的槍下。那晚,她看著哥哥悄悄地從家溜出去,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於是就緊緊地跟著他,直到山頂土匪住的地方,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哥哥是來救秀蘭姐姐的。她知道秀蘭姐姐與哥哥是青梅竹馬,她也很喜歡善良的秀蘭姐姐。只是沒想到自己在半山左等右等,總不見一個人下來。直到半夜時,她才看到哥哥拉著秀蘭姐姐和一群姑娘從山上下來時她才放了心時,不料被後面的土匪追來了,看到哥哥把她們藏在山裡出來引誘土匪時,她想叫哥哥,卻怕連累了他。沒想到一聲槍響,哥哥就倒了下去,她接著就看到了那個帶頭開槍的張良,沒錯,是他,如今改名換姓了。她在看到哥哥倒在血泊那一剎那,大聲叫了出來,土匪發現了她,她拔腿就跑,土匪就在後面追,直到自己摔下山…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她瘸著腿,回到村裡,沒想到土匪在到處搜查她,於是她只好改了名換了姓,找到一個大戶人家做丫鬟。命運就是如此,巧在她遇到了好人家,幾年後將她許配給趙老闆,從此隨著他跑大西北,到處做生意,吃盡了苦頭。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丈夫口中的能人竟然是他,這算是老天開了眼,終於可以替哥哥報仇了。秦氏此刻滿是恨意,真想狠狠地殺了他,以解恨意。
賀冀看到秦氏,心頓時沉到了萬丈深淵,同時也到很慚愧。這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吧,老天爺真的是要懲罰我。
“哎呦,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當年的土匪樂天的一把手張良嘛,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今怎麼給我家打工賣力了?我可擔待不起啊。哎呀當家的,你應該不會搞錯了吧?這可是當年很有名的張良呀!”秦氏故意諷刺地說到。
“夫人,我知道我當年做了很多錯事,使得你很怨恨我,如果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願意為當年傷害你們的行為而道歉。”賀冀面帶羞愧的說到。
“道歉?哈哈!我該沒有聽錯吧?像你這樣的惡人還會道歉?天大的笑話!”秦氏依然諷刺到。
還沒等賀冀在說什麼,趙老闆已從裡面走出來,望了秦氏一眼,就雙手打輯對賀冀說“婦道人家不懂禮儀,還請賀兄不要放在心上。賀兄裡面請。”賀冀面帶歉意地望了秦氏一眼,就隨趙老闆進屋了,秦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這筆賬早晚都得算!
“老天你真是有眼,今天讓我見到了仇家,哥哥,你在天上有知,你知道我看見誰了嗎?張良!哈哈!”秦氏滿臉的淚痕在院子裡走著,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望著昏暗的天空動地說到。這一天她連做夢都沒想到!還會見到昔的仇家。
賀冀拿著趙老闆給的14塊錢工錢,步履蹣跚地走到集市上,此刻他分不清這是在哪裡。原本打算買點年貨,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可是此刻他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不知道該在那兒去買?他的靈魂彷彿出了竅,不知飄到了哪裡,滿天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冰冷的雙腳讓他沒有一點知覺。寒冷此刻襲擊不到他,因為他的心被掏空了,腦海裡全是幾十年前的自己,隨樂天到處為非作歹,他的雙手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為了一時的快樂,把痛苦建立在犧牲別人的基礎上;為了生存,自己的雙手站滿了鮮血…他是個劊子手,使很多原本幸福的家庭都成了一盤散沙!讓他們家破人亡…剛剛看到的秦氏就是當年顧順的妹妹,當年是自己殘忍的雙手殺死了他,這樣的深仇大恨秦氏能不恨他嗎?賀冀啊賀冀你當年都幹了些什麼啊?一步錯步步錯?踏著沉重的步伐,賀冀在來來往往得人群中,茫然若失地走著,就像行屍走一般,很多人見了他,都覺得很奇怪,跟他打招呼也不見他反應。眾人都用手指指點點,不明白他是中了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賀冀走到回原野村的路口,但是他並沒有做牛車回去,而是一個人頂著寒風暴雪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