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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在門口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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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羽燕是嗎?”坐在座位上的父親,拿起手中的碗筷卻沒有立刻下手,而是有些惶恐地面對著沐羽燕。

“是啊…我姓沐,三點水的沐…羽的羽,燕子的燕…和楊勇已經認識了快有兩年了…”

“對不起…我老了。腦子不好使了…所以一下子記不起你的名字…真對不起啊…”或許是看到沐羽燕天使一樣的笑容,父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雙蒼老的眼睛再一次偷偷瞟著我。

“別老這麼看我好嗎?有羽燕在我身邊,我們每天都吃的這麼豐盛,今天只是多給你加了一個菜而已…”雖然我很想按照沐羽燕所說的,盡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但話一出口,便不自主地帶有一絲絲挑釁的意味。

看到我依然一臉的不悅,沐羽燕趕忙用腳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我,當我偷偷看向她的時候,沐羽燕的眉頭稍稍皺起,向我示意讓我儘量保持語氣平和。

“哦…真好,小勇你長大了,變成大人了,又有這樣的好子,真是讓人欣啊…”被我剛才兇惡的態度嚇了一跳,父親趕忙拿起飯碗,將臉埋進碗中,不敢再抬眼正視我了“…估計你也餓了,多吃一點吧…”看到父親卑微的模樣。

這一次我終於有所軟化,說出的話也稍微緩和了一點,一頓氣氛有些尷尬的聚餐終於結束,沐羽燕熱情地招呼父親進了臥室,陪著他一起看電視,而我索承擔了刷碗的任務,畢竟此時的我,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父親。

看著眼前涓涓的水,以及一個個坐落在一起的碟子。我的思緒無法控制地追憶到過去和父親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無法剋制的回憶,彷彿就如同眼前垂直落在池子裡的水柱一般,毫無逆轉的可能,也稍顯雜亂無章。我的父親名叫楊叔福,祖上雙親都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1947年出生的他,現年已經61歲了,而我的母親,則比父親小了十一歲之多,即使算到現在,也應該只有50歲左右。

父親和母親的認識,正是在當年那段混亂的紅歲月裡。當時不到三十歲歲的父親,已經是東四十條附近小有名氣的紅衛兵頭頭了,而母親雖然老家在湖南,但姥爺是北京房產局的副局長。

比起自幼父母雙亡的父親,母親當時可謂是家境顯赫,姥爺姥姥也從一開始就看不起工人出身,一直在京棉三廠做車隊司機的父親。出身的巨大差距,加上父親比母親大了十一歲,讓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滿了不平衡。

時至今,我都已經記不清父親和母親是如何開始往的了,只記得小時候母親曾對我說過,父親為了追求母親,曾經一冬天,每天晚上披著大棉襖在她們家樓下守夜,最終打動了心高氣傲的母親,組成了一個並不幸福美滿的家庭。結婚之後。

由於父親當時可謂家徒四壁,姥爺姥姥都十分嫌棄父親的出身,除了提供一套當時並不值錢的房子以外,就再沒有給過任何嫁妝和支援了,因此父母當時的生活可以說比較窮困,也導致他們直到婚後十多年,才有經濟條件要了我這個兒子。要說我們家,曾經在改革開放的裡也曾經有過短暫的輝煌。

當時每年下海去深圳的父親,一年到頭也能掙上幾萬塊錢。這幾萬塊錢,在當時那個工資只以三位數計算的年代,實在可以算是手頭闊綽了。

在我有限的記憶裡,小時候的父親和母親生活最為優越,三天兩頭下館子成為了我生活中的必備,家裡率先有了一輛豐田越野車,也是整個小區裡最為富裕的代表了。

只可惜好景不長,在我八九歲的時候,父親終於在深圳賠錢了,而且一賠就幾乎傾家蕩產,由於婚前地位的懸殊,母親在家裡始終處於領導地位,而當父親終於窮困之後,平裡就在父親面前處處耍小姐脾氣的母親。

終於愛上了一個有名的,當時甚至上過晚的畫家。諷刺的是,從父親開始窮困,一直到母親離家出走,總共也沒用到兩年的時間,事實上,比起心中對父親又愛又恨的形象,我對於自己的母親大多是滿腔的憤恨。小時候雖然家境不錯。

但母親也屬於不著家的典型。先不說對我沒有盡到太多撫養義務,從我記事開始,沒有固定工作,只知道大手大腳花錢的母親,就經常一宿宿不回家,有時甚至一走就是一兩個月。失去這樣的母親,我本人並沒有過多的遺憾。

畢竟人各有志,倘若強留母親在我和父親的身邊,恐怕不只她自己不幸福,就連我和父親也會因為家庭不和而肝腸寸斷吧。只不過。

由於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內心中隊母親的怨恨,也很清楚自己對於母愛的嚮往,現在的我更加清楚,沐羽燕對於我來說,絕對不僅僅意味著一個子,更充當了部分母親的角

相比於心高氣傲的母親,誠實地講,父親自小在我心中還是有一定的高大形象的。最開始的時候,很能掙錢的父親自然是我最大的驕傲,當我偶爾坐上家裡的豐田車上學的時候,也能受到來自周圍小朋友的羨慕眼光。

那段時間,手裡有錢的父親,並沒有遭受到母親太多的責難,因此在家中的威信倒也還有上一些。小時候的我,也和其他男孩子一樣,對於父親經常扳著的面孔有些害怕。

但在其他小夥伴面前,也會經常比著誇耀自己的父親,對於我的父親,有兩件事一直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

第一件,是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六年級的壞孩子欺負我,往我脖領子裡面灌沙子。回家之後,原本以為會被父親責怪的我,卻出人意料地得到了沉默的寬容。

等到第二天,父親直接叫了幾個人去了找了我們小學校長,並當著我和校長的面,讓那個孩子,以及孩子的家長承認了錯誤,並不斷賠禮道歉。第二件,則是父親後來做生意失敗之後。

有一天晚上,賣掉了豐田車的父親,騎著自行車帶著我,繞著北京的二環路漫無目的地轉悠。那時候正值北京的初,我們一邊吃著手裡兩錢一的橘子冰,一邊看著路邊開始綻放的花。

直到後來很多年,我才明白,當時的父親剛剛知曉母親外面有人,心煩意亂之餘,便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起排解心中的煩惱。母親離開家的時候,我已經到了要上高中的年齡,而父親也幾乎將家裡的存款花得差不多了。

於是他當時做了個決定,決心再去深圳闖蕩闖蕩,以求能為我掙出未來上高中,甚至上大學的學費。記得在父親臨走那一天,北京正值最冷的冬天,天空中飄散了漫天遍野的白雪。

年幼的我,穿著一身都已經老舊的,幾年前買的小棉襖,一個人站在雪裡,目送著父親手提著大箱子,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小區的大門。記憶之中,那天我肯定是哭了,雖然年幼無知的我,並不太清楚無父無母到底有多麼不好。

但一想到父親即將離去,我卻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不爭氣地在臉上。仔細想來,這或許就是親情的力量,能夠讓人不知不覺,就血濃於水地去悲歡離合吧。記憶之中,父親快要走出大門之前,曾經轉過頭,一言不發地凝視了我很長時間。

然後似乎咬了咬牙,對著小區外跑了出去,不過,儘管後來我始終無法忘懷當年那個悲傷的場面,卻依然記得,那時的父親似乎桿還是得筆直,似乎還有一種不想向命運低頭的勇氣。

比起現在這個又老又駝背的父親,確實有著天壤之別,也不讓人嘆,十年的歲月雖然在歷史長河面前不算太長。

但卻足以從頭到腳改變一個人了,當時離家的父親,將最後幾千塊錢的積蓄都給了我,我也按照他的叮囑每個月都儘量節省著花錢,好在沒過多久,父親就按月往家裡寄錢了,除了每個月幾百塊的生活費以外。

即便我不在電話裡刻意提醒,父親也始終記得每年學費的時候,甚至上大學時,每年上萬的費用,他都會準時寄回家來,從來沒有半點拖欠。可惜的是。

雖然在父親的資助下,我解決了自己的溫飽問題,但自從那年雪天,在門口的一別,我就再也沒有一次見到過他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和父親基本每幾天都會通次電話,後來,直到電話那頭有了女人的聲音,我們的聯絡才開始逐漸變少,等到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和父親一個月都難得互相聯繫一次。再到我步入社會之後,我已經和父親幾乎形同陌路,在回絕了父親寄錢的要求後,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和對方打上哪怕一個電話。

之所以和父親的聯繫越來越少,一方面是我年齡越來越大,對人世間善惡美醜分辨地愈加清晰。

長大成人的我,從小時候單純的想念父親,到後來一度埋怨父親,最終演變成經過仔細思索後,對父親做出了‘拋家棄子‘的結論。

另一方面,和父親的幾次通話中,在我繞著彎子地追問下,父親含含糊糊地告訴了我,他已經在深圳有了新的家庭。

甚至和新子有了自己的女兒,儘管說這些話的同時,父親依然按時地給我寄來足夠的錢,但我卻從此不再有想讓父親回家的打算了,或許是從小獨立的生活,讓我對父母親情看得很開。

一想到父親已經在新的城市成家,我也只是自怨自艾一番後,泰然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並儘量不去打擾父親的新家,想讓他踏踏實實地在異地他鄉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十年的獨居生活,雖然讓我在內心心底十分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屬於自己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