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接連發生的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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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了欠身,也道:“你好。”他向侍者一招手,道:“檸檬茶。”這一次,說的卻又是十分純正的英語。我一時之間,還猜不透他的來路,只得順手拿起那封信,在桌上敲了敲。
他卻笑了起來,道:“信是我發的,我叫霍華德。”霍華德的直認不諱,和他面上那種看來毫無畏懼的微笑,使我覺得和他手。要比和覺度士還要兇險,我淡然一笑,道:“我是張海龍派來的。”霍華德點頭道:“我知道,張先生的身份,是不方便來見我的,你——”我道:“我叫衛斯理。”我曾經好幾次企圖隱瞞姓名,但結果都未能達到目的,所以,這一次,我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
霍華德一聽,不愣了一愣,道:“你┅┅你就是衛斯理?”他一面說,一面面上,出了不信任的神。我則冷笑著,道:“如果你認為我是假冒的話,那是你的自由。”霍華德笑了起來,雖然他竭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但我仍可以聽出他笑聲中勉強的成份。他道:“原來衛先生是為張先生服務的!”我道:“可以那麼說。”霍華德口中“唔唔”地答應著,看他的神情,像是正在思索著什麼,隔了一分鐘,他才欠了欠身,道:“衛先生,信中所說的,你一定也已看到了?”我面現怒容,道:“不錯,給你用卑劣手段綁的張小娟,如今在什麼地方?”霍華德道:“她很好,很好,衛先生大可不必擔心。”我冷冷地笑道:“你為什麼要知道張小龍的下落,你究竟是什麼人?”霍華德的面上,又再度出現猶豫的神,像是正在考慮應不應該講出他自己的身份一樣。他並沒有考慮多久,便道:“衛先生,你沒有必要了解這一點,你只要告訴我,張小龍的下落,及你受人所託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冷笑道:“你以為這樣?”霍華德攪著茶杯中的檸檬,道:“正是如此。”我一面在和他對答,一面心中,也在竭力思索著霍華德的來歷。
而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霍華德又是注意張小龍下落的一個新的方面,本來,至少已有四方面在注意張小龍的下落,那包括了我、羅楊、覺度士,和那毒針的人。
如今,又增加了霍華德。而這幾方面人的真正身份,我一無所知。覺度土、羅楊等人,已經死了。那放毒針殺人的人,自然是最兇惡的敵人,但是我連他的影子也捕捉不到。
只有我面對著的霍華德,他在我的面前,我要明白他的身份,不但可以藉此清,注意張小龍的下落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且,也可以早些將張小娟從他的手中救出來。
我和他互望著,像是兩頭開始撲鬥之前,互相望著旋轉著身子的猛虎一樣。
好一會,我才道:“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簡單,霍華德先生!”霍華德道:“複雜在什麼地方呢?”我冷冷地道:“首先,我不願和一個卑劣到去綁架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女子的人打道,去換一個人來,換你們的首領來見我!”霍華德面上一紅,道:“不錯,我所採取的手段,可以用卑劣兩個字來形容,但你說這位小姐沒有反抗,那倒未必!”他一面說,一面捋起衣袖,出小臂來,道:“你看!”我向他小臂看去,只見臂上有兩排紅印,那顯然是被咬起的,而且咬起不久。
我想像著張小娟發狠咬人的情形,心中不好笑。霍華德又道:“而且,在這裡,我就是首領。”我冷笑道:“那是你們組織的大不幸!”霍華德面上,十分慍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欠了欠身子,將身子儘量地靠在椅背上,道:“原來西方的道德,竟然淪落到了這種程度,扣留了一個弱女子,便是求勝的手段嗎?”霍華德面上的怒容,已到了不可遏制的階段。
我正準備著他發作,但是剎那之間,他面上的怒容,卻完全消失,而換上一副十分陰沉的面。
我的心中,不為之一凜,我是存心怒霍華德的,但是霍華德卻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到如此圓的地步!
一個人既然能夠這樣控制自己的情緒,那麼,可以斷定,他也必然是一個極其深謀遠慮,極具細的人,也就是說,是一個十分辣手的對手。
怒容在他面上消失之後,他向我笑了一笑,道:“我幾乎被你怒了。”我道:“可是你沒有!”他忽然以異樣的眼光看著我,隔了一會,又忽然道:“你真是衛斯理?真的?”我不苦笑了一下。因為我曾經想隱瞞過自己的姓名,但是卻被人一見面就叫了出來。如今,我一見面就講出了自己的姓名,卻又有人不信!
我冷冷地道:“你要我呈驗身份證麼?”霍華德“哈哈”一笑,道:“不必了,但是據我知道,衛斯理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他的名字,是不可能和億萬富翁連在一起的。”我不知道霍華德是什麼來歷,更不知道他採取這樣的方式恭維我是什麼意思,所以,我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只是冷冷地笑著。
霍華德將雙手按在桌上,道:“好,我們該言歸正傳了,張小龍先生的下落怎樣?”我道:“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你不立即釋放張小姐的話,我們只有報警處理!”霍華德突然揚起右手來!
他一揚起右手,我便陡地吃了一驚。
我立即想有所動作,但是他已經沉聲道:“別動!”我只得聽他的話,乖乖地坐著不動。因為,霍華德的掌心,正捏著一柄十分巧的手槍。
那種手槍,只不過兩寸來長,只可以放一發子彈,而子彈也只不過一公分長。我相信,他在將手放在桌上的時候,已經將這柄手槍,壓在手掌下了,我一時不察,竟被他將槍口對準了我!
那種槍,是專為暗殺而設計的,近距離放,可以立即制人死命,而我如今和霍華德,只不過隔著一張桌子,因此我當然不敢亂動!
我心中一面住暗自思念著脫身之法,一面卻也暗自慶欣。霍華德用這樣的手槍作武器,那麼,他和連三接二施放毒針的人,一定沒有什麼關係了。那施放毒針的人,手段十分狠辣,我可能沒有逃生的機會,但如今,霍華德卻未必會有放槍的勇氣。
他又道:“面上維持笑容,不要有恐懼的樣子。”他一面說,一面又將小槍,壓在掌下,手掌則平放在桌上。
我知道只要他掌心略加壓力的話,子彈便可以發,所以我仍然不動,而且,面上也依他所言,發出了笑容,道:“好了,你要什麼?”霍華德道:“你是什麼人,真正的姓名?”我一聽得霍華德這樣問我,不倒了一口冷氣,原來說了半天,他仍然不相信我是衛斯理!我同時,心中也呆了一呆,暗忖他何以不信我是衛斯理?但是,我卻得不到要領。
當下,我改口道:“我姓李,叫李四,是張海龍銀行中的職員。”霍華德的國語雖然說得十分利,但是“張三李四”乃是實際上中國人所不會取的名字這一點,他卻不知道,竟然點了點頭,道:“這樣好多了,你回去,告訴張海龍,隱瞞他兒子的下落,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霍華德的話,如果給張海龍聽到了,他一定會大發脾氣,因為實際上,張海龍對於他兒子的失蹤,三年來可能寢食難安!
但是,卻有人以為他隱瞞了張小龍的失蹤。
霍華德又道:“你要告訴他知道,張小龍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我冷冷地道:“據我所知,張小龍是一個埋頭於科學研究的科學家。”霍華德道:“問題就在他的從事的科學研究上,他發明了——”他講到這裡,忽然停住,不再講下去。
我本是在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講的,見他忽然住口,心中不大是懊喪。但是我面上卻裝著對他的談話,絲毫不興趣的樣子。
他停止了講話之後,對我笑了一笑,道:“所以,你要告訴張海龍和我會面的經過,叫他和我聯絡,我明再在這裡等你!”我在思想怎樣回答他才好,但就在這時,我見霍華德的面,忽然一變,眼睛向一旁,望了過去,我循他所望看去,只見一個印度人,正施施然地走入茶室中來。那印度人並沒有注意霍華德,但霍華德卻轉頭去,以免被那印度人看到。
我注意了這情形,心中覺得十分奇怪,但是我卻並不出聲,只是道:“我怕你料錯了,張老先生實際上並不知道他兒子的下落。”霍華德低聲道:“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他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我立即用力將攪咖啡的銅匙一堆,銅匙在桌上疾滑而過“卜”地一聲,正撞在霍華德右手的手背之上!
那一下撞擊,不能說不重,霍華德五指一鬆,他握在手中的那柄槍,便“拍”地落到了地上,他連忙俯身去拾,但是我卻比他快一步!
他剛一俯身,我已經將槍搶到了手中,我手指一推,卸出了子彈,順手向外拋去,跌入了花叢之中,然後將槍還了給他,道:“先生,你跌了東西了!”霍華德不得不伸手接過那柄手槍之際,他面上神尷尬,實是任何文字,難以形容於萬一。他接過了手槍,好一會,才道:“好!好!”我笑道:“不壞。不壞就是好。”霍華德怒瞪了我一眼,匆匆離去。我本來想跟蹤他的,但是我向那印度人望了一眼之後,也便放棄了跟蹤他的念頭。
因為那印度人,望著霍華德的背影,面上出了可怖的神來。
當那印度人進茶室時,霍華德避不與他打照面,如今,那印度人面上,又有這樣怪異的神,這使我毫無疑問地相信,霍華德是和那印度人相識的。
而且,看神,他們兩人,似乎有著什麼過不去的地方,我大可以在那印度人的口中,探聽霍華德的來歷。
我目送著霍華德上了車子,疾馳而去,才走到那印度人的面前,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那印度人愣了一愣,但隨即堆下了笑容,道:“哪一個走私者又要倒楣了?和我可沒有關係了!”那印度人的話,來得沒頭沒腦,更聽得我莫名其妙!霎時之間,我幾乎疑心那印度人神經錯亂,在發著囈語哩!
但是,我轉念一想,卻覺得那印度人的話中,似乎隱藏著什麼事實,因此便沉聲道:“和你無關?”那印度人忙道:“自然,我現在是正當的商人,開設一間綢緞鋪!”我冷笑道:“以前呢?”那印度人尷尬地笑了一下,道:“以前,你自然是知道的了,我曾參加運黃金到印度的工作┅┅”我心中不暗暗好笑,想不到我在無意中,遇到了一個黃金私梟。走私黃金到印度,是走私業中,僅次於走私海洛英進美國的好買賣。
可是,我心中不又產生了疑問。眼前的印度人曾是黃金私梟,那麼,霍華德是什麼人呢?
我正在思索著,那印度人已經道:“如今我不幹了,我要是再幹,霍華德先生,他肯放過我麼?”我俯身向前,低聲道:“他是什麼人?”印度人面上,出了極其訝異的神說:“早一年,他是國際緝私部隊的一個負責人,如今,聽說他已調任國際警方擔任一個——”那印度人講到此處,猛地醒悟,立即住口,道:“你和他在一起如何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向之一笑,道:“如今我知道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