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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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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人又多是知己,都懂事,一般大早晨的不會來攪他們的幽夢。馮祥龍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警覺地從貓眼兒裡向外張望。杜海霞見他的神情一下變得緊張了,並立即做了個很烈的手勢,讓她趕緊回房去。杜海霞一時不明白對什麼都不在意的馮祥龍這時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緊張,還在那兒發著呆哩,馮祥龍卻已經衝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嚴厲地喝斥道:“周副市長來了,快進屋去!”安置了杜海霞,他才去開門。雖然已鎮靜了許多,但仍有些尷尬:“周副市長,您真是大智大賢,怎麼找到這兒來了?進屋,快進屋。”周密不是來當這個“風化警察”的,當然不便進屋,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我就不進屋了。有點急事,你快收拾收拾,我在樓下的車裡等你。”馮祥龍的心猛地一收縮,臉頓時就青白了。你想啊,市領導一早親自上門,一見面就讓自己“趕快收拾收拾”

“樓下的車在等著”犯案了?他愣那兒了。

周密笑道:“不是來抓你的,快收拾去吧!”說著便先下樓去了。馮祥龍這才回到屋裡,趕緊穿戴整齊,匆匆跑下樓去,正向自己那輛凌志車走去,就聽到杜海霞在陽臺上向他叫道:“辦完事,打個電話回來!”馮樣龍臉大紅,心裡恨得什麼似的,只朝她白眼,沒答理一句。倒是周密做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笑道:“給人回個話呀!”馮祥龍恨很地說道:“甭理她!”趕快發動著了車。

奧迪車在前,凌志車在後,兩輛車相隨著開到郊外水庫旁一箇舊工棚區前才停了下來。這個工棚區顯然已廢置好長時間了。等周密開了口,馮祥龍反倒放心了,原來還是為了橡樹灣的那檔子事。

“我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話,伯季明到底走了省裡的哪個關係,你把橡樹灣賤賣給他了?”到這時,馮祥龍從容得多了:“周副市長,這話,你讓我怎麼跟您明確?”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你說什麼了?你什麼也沒說。”

“我還沒說?您還要我說到什麼份兒上?我還能說到什麼份兒上?周副市長,您也算是這個道上頂級的聰明人。您說,我還能怎麼說?”周密遲疑了一下,然後放低了聲音,問:“是顧副書記?是他給你發了話,讓你在橡樹灣的問題上,照顧一下這個伯季明。是嗎?”馮群龍狡猾地看著周密,不否定,也不肯定,就是不做聲。又過了一會兒,周密說:“省裡的領導只是讓你照顧一下這個港商,他沒讓你只收500萬…但是,最後你用這麼大的差價把這份國有資產給賤賣了,你說你能不負一點兒責任?”馮祥龍說:“誰說他沒讓我只收500萬?”周密抓住他這句話,立即發起“追擊”:“他明確給了這個數字?”馮祥龍長嘆了一聲:“市長先生,不要再套我的話了,我已經說得夠多的了,我還得在這塊地面上活下去,我還得養活幾千口子人。

因為看著是您,我才硬著頭皮給您透了這麼一點兒風,差不多就行了。您以為真還能怎麼樣?

“應該說,馮祥龍這幾句話,說的是”掏心窩的話“。爾後他又接著說道:“伯季明這小子過去我沒接觸過。最近接觸了一下,這傢伙還行,還能辦點人事兒。他非常想認識您,跟您個朋友…聽說他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那些地方也玩兒得轉的…什麼時候,我做東,約你們兩位見一面,喝一盅?”周密卻問:、“伯季明給那位省領導什麼好處了?”馮祥龍叫了起來:“行了,我的市長大人!什麼省領導?

我說過是省領導嗎?幹嗎呢?周副市長,您還想幹嗎?您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

看來,這傢伙是絕對不會再往深裡多說一句了。周密不做聲了。馮祥龍見周密突然沉悶起來,心裡倒有點發。他當然也不想得罪了這位正在走紅的“新星”便試探著想去套個近乎,叫了聲:“周副市長…”周密突然站了起來,漲紅了臉,大叫一聲:“走!給我走!”馮祥龍愣住了,知趣地呆站了一會兒,見周密神情依然沒轉過來,便趕緊鑽進自己那輛凌志車,走了。周密呆呆地站著…站著…眼睛裡有許多的茫然和憤…過了一會兒,他頹然地坐倒在一個廢機油桶上。

凌志車顛簸著開出二三百米,突然又停下了。十分不安的馮祥龍當然不敢真的就這麼走了,但也不敢再去找周密解釋(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呢)。正在左右為難、萬般不知所措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顯示屏上顯示的來電號碼,知道是周密打來的,趕緊拿起手機答話。

“祥龍,你在哪兒呢?”周密問。馮祥龍忙答道:“嗨,我還沒出這工地哩。

您不走,我哪敢走遠啊!

“”剛才我有點兒不冷靜,你別在意…

今天的談話,你別跟任何人說。咱…哪說哪了。

“”那當然…那當然…“”今天,你什麼也沒跟我說…我…什麼也沒聽見…咱倆什麼也沒說…“”我明白。那個…那個伯季明…您還想見一見嗎?

“周密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吼叫道:“別跟我再提那個伯李明!

“把馮祥龍嚇了一大跳,趕緊開著凌志車走了。

周密又稍稍地坐了一會兒。他知道自己剛才又失態了。最近自己常常失態。

“這樣不好…很不好…”他緩緩地搖搖頭,重重地告誡自己。

回到市政府辦公室,秘書告訴他,俄羅斯的哈巴羅夫斯克市來了一個經貿代表團。顧副書記讓他去接觸一下,瞭解一下對方此行的意圖。不知道他下午能安排開不?周密說:“回顧副書記,下午我一定騰出時間去見這個俄羅斯的經貿團。”秘書提醒道:“下午,您原定要到省財經學院給研究生講課…”周密拍著腦門兒說道:“真忘了,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愛志事…你跟學院領導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上課時間改到晚上?”

“晚上原定出席亞東娛樂中心的開幕晚宴。”周密說:“我沒說我一定去參加這個開幕晚宴。”秘書說:“這個娛樂中心是亞東集團在我市搞的第一個項目。亞東集團的總裁是…”周密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他是某某人的女婿!但我得給研究生講課!”秘書卻說:“周副市長,講課可以再推一天,這開幕晚宴是沒法推的。”周密又有點火了:“你怎麼這麼羅唆?那邊少我一個,開幕晚宴還會照常進行。可這邊,我不去,這課就得停下。喂喂喂,子壯同志,我調你到我身邊來當秘書,不是要你來當我的家的!”一向不喜歡對自己身邊的人說太重分量的話的他,這一下把話說得很重了。那個叫子壯的秘書十分誠懇地說道:“我已經當了20年的秘書了,這個道理我當然是懂的。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這種關係都不能處理,我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機關裡待20年。20年來,我伺候過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領導。您…

跟他們都不太一樣…我從心眼兒裡希望像您這樣的年輕領導能一步步高昇…“周密反駁道:“不參加這樣的晚宴,就不能高升?

“秘書說道:“其實,這種話,不應該由我來對您說。如果您經常不去參加這樣的應酬,不經常在這樣的場面上臉,不去經常潤滑上上下下各種關係,您的仕途究竟會怎麼樣,還很難說…“周密冷笑一聲:“學習過中紀委制定的幹部八條嗎?

“秘書平靜地答道:“市委市政府機關幹部學習這八條神的總結報告,是我起草的。

“周密說:“那你還跟我叨叨這些廢話?

“秘書說:“現在的問題是有人並沒有在執行這八條…“周密說:“有人不執行,我們也就應該不去執行?

“秘書說:“在有人不執行的情況下,甚至可以說有一定數量的人是在假心假意、半心半意地執行的情況下,如果你一心一意地去執行,你就會吃大虧!

“周密冷笑道:“荒謬至極!整個事情就是讓你們這樣的人搞糟的!

“秘書沉默了一會兒:“周副市長,我大學畢業20多年…“周密揮揮手:“別再跟我叨叨你那個資歷了。

“秘書苦笑笑:“是的,我只不過是個工農兵大學生。但我可以跟您這麼說,這些年,我是絕對忠誠地執行了中央和省市委發佈的所有規章制度。我這個人能力有限,更談不上什麼才華和勇氣,但有一點,我是做到了的,那就是在領導身邊工作,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老實老實再老實。現在有的秘書比領導還要貪心還要大膽,沒有幾千幾萬的送,你就不可能通過這樣的秘書,得到首長的接見,更不可能拿到首長的批示題詞簽名。但我從來沒這麼幹過。”周密說:“你跟我白話這些幹嗎?”秘書說:“我想讓您瞭解我的心情。”周密說:“行了,子壯,我知道你年年都是機關的模範黨員先進工作者…”秘書說:“您挖苦我?”周密說:“喂喂喂,你今天怎麼了?跟我幹上了?還有別的事嗎?”秘書說:“沒了…”周密站了起來:“那就忙你的去吧。”秘書不做聲,但也不走。周密板起臉向門那個方向做了個手勢。秘書悻悻地轉身走去。

門關上了,辦公室裡只剩下周密一個人。周密神情十分複雜地呆站了一會兒,摁了一下呼叫電鈴。可以聽到,外間響起了電鈴聲,但外間卻沒有動靜。周密又摁了幾下電鈴,外間還是沒有動靜。

周密大步走到外間。秘書正伏案寫著什麼。

周密高聲問道:“你沒聽見我叫你?”秘書忙站了起來:“聽到了。”周密問:“聽到了,你不回我?”秘書紅紅臉:“我…我想…”周密一下打斷他的話:“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回家去想!”秘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把一份剛寫完的東西給了周密。周密拿過來一看,是一份請調報告。便問:“不想在我這兒幹了?”秘書說:“不是。我想…我大概是沒有這個資格再在您這兒幹了…”周密厲聲說道:“通知省財經學院,研究生課,改明天晚上。今天晚上我去參加亞東的那個開幕式。

但下不為例…“秘書忙說:“那當然,那當然…不能什麼開幕式都去參加。但亞東集團這個面子還是一定要給的。您給他面子,他就會給您方便。”周密沉了一下,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子壯,謝謝你那麼為我心!”說著,把那份請調報告撕了。秘書趕緊說:“不管您是信,還是不信,像剛才這些話,我不會當著任何領導的面都說。我的確是真心誠意地希望像您這樣的領導能在這個位置上幹好、幹長,的確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周密點了點頭:“謝謝!有誰給我來過電話嗎?”秘書忙說:“有。九天的馮總打了好幾個電話,好像有什麼急事…”在水庫旁邊,馮祥龍跟周密說了半天話,卻偏偏把他自己想要問的兩件事給忘了。他想問周密市裡還派不派工作組了?

他還想請求周密把廖紅宇給他走。

“她在橡樹灣,整個一個火上澆油。”周密說:“你不要,我往哪擱?”馮祥龍想了想說道:“讓她回東鋼。”周密斷然回答:“那不可能。”馮祥龍無奈地嘆道:“那…好吧…我就不為難你們當領導的了,我自己來消化她。”周密忙叮囑:“別太為難她了,這個女人吃軟不吃硬。”馮祥龍沒好氣兒地說道:“這您就別管了,瞧我的吧。我肯定把她身上那點兒火藥味兒全滅了,讓她真正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