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顏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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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顏召覺得自己從來不曾瞭解過父親,就如同他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在北邙山上塔羅王子將利刀砍向他的時候,父親會不顧一切的將他推開,並替他擋了那一刀,因為那一刀,父親自此以後便成了獨臂,而北邙山兵變一事結束之後,他才發現父親似乎變了,變得不再如從前那般冷酷桀驁不馴,而是像一個蒼白而孤獨的老人,形單影隻,顯得十分可憐,有時候能獨自坐在一把椅子上安靜的呆上一整天,而有時候會忽然喚他一聲,又‘’言又止,眼中‘’出不一般的愧責和關懷。。
陸顏召便知道,父親一定是後悔了。
蔣家之案的重審在京城鬧得聲勢浩大,徐諾帶領著三千學子在刑部與大理寺‘門’前為蔣家申冤,幾乎驚動天下,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在刑部‘門’前第一個擊鼓鳴冤的會是一個‘女’人,一個他曾經放走的‘女’人!
從他第一次在北邙山的祭祀大典上看到父親看這個‘女’人的眼神時,他便知道父親對這個‘女’人的情不一般,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父親是被這個‘女’人的美‘’所‘惑’,後來才得知,原來父親之所以會關注她全是因為她的容顏和母親有幾分相似。
而這個‘女’人果然也是蔣家留下來的遺孤——蔣靈。
父親從不曾在他面前提起過母親,哪怕是下人們偶爾提及,都會受到他嚴厲的懲罰,而這一,父親卻突然將他帶到了母親的墳前祭拜。
母親是被陸家除了籍的人,因此她的牌位也沒有進陸家的祠堂,所以,這還是陸顏召第一次見到母親真正的埋葬之地!
看到那墓碑上寫著“陸丙之蔣氏之墓”時,陸顏召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紅了,竭力的忍住才沒有讓淚水湧出來,只因為父親常教育他,男子漢大丈夫不得因任何事任何人而落淚。
然而,他沒有淚,父親的眼睛卻有些溼潤了。
他在墳前為母親‘’上了一束極清‘豔’的薔薇,然後撫著那墳碑沉‘’了良久,才啞著聲音啟‘’說道:“你母親死的時候很恨我,她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就拼了命的與我拔刀相向,那時候,父親也很任‘’,覺得她從來就沒有信過我,所以也執拗著沒有跟她說一句軟話。”
“其實我也只是想賭,賭她會不會真的下得了手殺了我,結果當然是我賭贏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會用自己的死來懲罰我…”
“不錯,蔣家的滅族,的確也算得上父親的一份功,可是那時言氏父親把持朝政,父親深陷其中也沒有力量與他們作對,而且誅滅蔣家也是皇上的意思,父親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皇帝的心腹,能怎麼辦?父親是絕不會背叛皇上的,在那種情況下,能保的也只有你母親和你。”
“蔣七郎的確是父親殺的,而在這之前,父親也確實答應過你母親保蔣七郎一命,我不是沒有去努力勸過,可是蔣七郎那小子就是一筋,他寧可死也不願意隱姓埋名的活下來,他說,如不能為蔣家翻案,那就讓他成為皇帝記憶裡一輩子也抹不去的‘陰’影。”說到這裡,陸丙一聲苦笑:“連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用那種方式來給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路過關斬將,直衝進文華殿,與皇上僅有五六步的距離,就只為了質問皇上一句話,也只有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用他的死給皇上留下了深刻的記憶,甚至在他死後,皇上便有些心軟後悔了,言藩想要將他千刀萬剮,但皇上卻免了他的刑罰,並寫下讚詞,後叫我將他葬於蔣家陵墓。”
“不過,皇上到底還是極看重自己的面子,哪怕心中有那麼一絲悔意,他也是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不想看到我去翻這個案子,揭開他的錯誤!”陸丙一下子說了很多,陸顏召很詫異,但聽得很用心,這是父親第一次與他‘’心,聽完之後,他才從父親的眼神中明白了父親那時候的無奈與苦衷以及對母親的情。
“顏召,我很愛你母親,卻不敢將她的牌位放進陸家祠堂,這一切也的確是因為父親的自‘私’與懦弱,怕皇上猜忌,不過,今後不會再怕了!在父親的心裡,自始自始也只有你母親蔣氏一個子!”說完這一句後,父親讓他在母親的墳前拜了三拜,之後便帶他回到了陸府,就在那一天便將母親的牌位放進了陸家的祠堂,並趕走了他的繼母崔氏,崔氏拉著他的衣袍痛哭涕,父親便將崔氏曾經寫給言菘的信拿了出來給她看,崔氏一看到信上的內容便傻眼了,嚇得臉‘’蒼白、魂不附體,恨不得立刻便奔出陸府去。
可父親卻忽然反悔了,他冷笑著說了一句:“我本來想,念在你這麼多年盡心服‘侍’我的份上饒你一命,可是現在一想,倒是便宜了你,你從前對顏召做了些什麼,我可以不再計較,但是這一次,你差點讓言氏父子要了我兒子的命!”
“你要他的命,我就得要你的命!”崔氏嚇得連忙哀求:“老爺,您不能這麼對我,我到底還是河東世家崔氏嫡‘女’,您就是為了陸家,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能殺我啊!”陸丙便笑了。
“崔氏嫡‘女’?不過是言菘送給我的一個冒牌貨,你還有臉說你是崔氏嫡‘女’,如今言氏父子已死,你也可以下去向他們‘’差了!”冷冷的說完這句話後,陸丙便命身邊的一個護衛將崔氏拖了下去,至於崔氏之後死在哪裡,怎麼死的也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
如今,他最關心的卻是兒子的婚事,就算他要替蔣家償命,但也希望能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的兒子成家立業吧!以前他沒怎麼管兒子,倒是讓崔氏在兒子的名聲上做了許多文章,以至於直到現在還沒有說到一‘門’正經的親事!
但現在陸顏召是有功之臣,並擔任了金吾衛指揮使,不再是從前人見人怕的陸小閻王,再來說親,應該會好多了!
不過,讓他深擔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據青兒告訴他,顏召自從與楊氏阿凌退親之後,似乎對任何‘女’人都不太興趣,甚至連那些風月場所也去得少了。
青兒還說,公子現在特別念‘’,有時候會躺在他那張‘’上一整天都不起來,而且…而且公子有一件白袍上面染了那位楊家小姐的血,一直都不肯讓她拿去洗,還讓她將那件白袍好生疊著放在一隻匣子裡珍藏了起來。
要知道公子以前可是有潔癖的啊!
“公子還叫奴婢不要隨便觸碰他房間裡的東西,尤其是他那張‘’還有…還有一個木桶!”是了!曾經那位楊小姐還在那木桶裡沐過浴呢!
“總之,凡是楊小姐用過的觸碰過的東西,公子都不讓其他人去碰,所有一切都按原樣擺著!”從青兒口中得知這些時,陸丙的心情是極不的,他的兒子怎麼能養成這種怪癖!
於是,他便問陸顏召:“你是不是仍然很喜歡楊凌那個‘女’孩子?”提到阿凌,陸顏召心中總有滿滿的喜悅和懷念,他當然喜歡,而且現在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喜歡,可是喜歡又能怎麼樣呢?她現在已經是世子夫人了,而且徐舒玄那般寵著她,他們二人相知相愛,過得很幸福。
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而去破壞她的幸福吧!
“父親,楊凌現在已經不是‘女’孩子了,她現在是魏國公世子夫人!”陸顏召低聲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