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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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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富足,還有處處透出的堅持到底絕不放棄的決心,在吳不賒看到雲州城時,一顆心已經完全沉了下去。除非雲州遺族所有的人全都瘋了,只要有一個人是清醒的,就決不會放棄這安逸平穩的生活,拖兒帶女歷經萬險去穿越魔域,隨他南歸。雲州城比飛雲關要略微矮一點兒,但那巨大身軀透出的厚重,卻絕不是飛雲關可以比擬的。銀的月光下,雲州城就像一個張開雙臂的巨人,傲視天地,無論是風雨,還是雷電,都休想動它分毫。吳不賒橫穿數萬裡魔域,從沒有一個魔國的城市能如雲州城一般給他這麼雄壯的覺,人界的城池也很少有,哪怕是一些所謂大國的都城。

出雲水環繞著雲州城,形成了天然的護城河,吳不賒化木而過,老法子,沿牆攀上。夜已經深了,雲州城卻如力充沛的少年,並沒有睡去。吳不賒上到城頭,入眼便是滿城的燈火,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是那麼得多,在最遠處與天上的繁星連成一片,彷彿天上的星,都化成了城中的燈火,又或者這些燈火,本就是天上的星辰。吳不賒幾乎是痴了,呆立城頭,好半天不知道動一下。到最後,他沒有進城,反而悄無聲息地退了回來。他已經徹底絕望:雲州遺族是絕不可能跟他南歸的,進城說項,只會鬧一個天大的笑話。

“看來我是沒機會做回人了。”一路回走,吳不賒一路苦笑,雖然沮喪,腦子倒還很清醒,暗自尋思“真個去月國當侯爺,那也不錯,路上找個機會把傻丫頭按倒了,還可以做白鳥國的駙馬。對了,白鳥王的江山是現任國王搶傻丫頭她老爹的,也就是我岳父老大人的,我把王位搶回來不為過吧。做了王,後宮三千不說,至少三百,要不也太寒酸了點兒。

那幾個心理陰暗的傢伙也可以跟著本大王亨點兒福,象大嘴可以做個護殿將軍,鹿家兄弟可以做左右神箭將軍,桑刀兒嘛,對了,讓他做個秘探頭子,誰要想反本大王,桑刀兒一絲彈出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嘿嘿…”

“啪”一條大魚躍出水面,尾巴在河面上拍出清脆的擊打聲,吳不賒猛然就醒了過來,忍不住仰天大笑,笑著笑著,心中卻是一酸,他看到了一雙眼睛,林微雨的眼睛,是那般的絕望。

“微雨,我盡力了。真的,我真的盡力了。”他抱著腦袋,在一個樹墩上坐下來。吳不賒有一種深重的無力,命運的手死死地壓著他,在這一刻,他覺自己哪怕是抬一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夜風輕拂,帶來喃喃的低語,不是人言,是樹語。這樣的樹語,人耳中聽來,只是樹葉沙沙的響聲,但木長生是樹,吳不賒自然聽得懂。先前也沒在意,其實本來也沒什麼意思,無非就是些家長裡短的八卦——昨兒有人在前面的歪脖子樹上吊死了啦,那樹上總共已經吊死三個了,得歪脖子不招人待見,它自己也很鬱悶;某某男女在對岸柳樹下約會,居然就在樹下做起了那種羞人的事;甚至有杞樹憂天的,說,不會打仗吧?才過了小十年的安心子,可千萬別打仗,仗一打,說不定就要拿大夥兒開刀呢,刀劈斧鋸的,好恐怖的。這樣的樹語便招來旁邊樹木一致的痛啐:呸呸呸,烏鴉嘴,大風吹吹去,小孩子的話不要聽…說來說去,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吳不賒先前也沒留意,後來不知怎地,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猛然就想到個主意,前後一想,越想越通透,猛擊掌自語道:“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摔得好,破罐子砸死老神仙,那也不是沒有可能。”樹語,吳不賒能聽,當然也會說,隨即便開貓口說樹語,說:“聽說有對鳳凰要從南邊來。整個雲州,就出雲水兩岸的樹最高大,鳳凰要在雲州停,肯定要在出雲水兩岸選一棵樹落腳。鳳凰是自高自大的傢伙,喜歡別人恭恭敬敬的,如果哪棵樹能向南低頭,擺出有禮貌的姿態,那對鳳凰說不定就會落在它身上。落鳳之木,無靈也光,那份榮耀,可是有得吹了。”他這番話立刻就傳了開去,樹也八卦啊,而且比象大嘴更八卦,你想啊,樹葉沙沙,那是多少張嘴,風捎樹語,其實卻比風還快,眨眼間,謠言就成了事實,半信半疑就成了確信不疑。也不知是哪棵樹最先向南低頭的,反正到天明時分,整個出雲水兩岸所有的樹,全部向南彎低頭,像極了一排弓低頭的家僕,等著接它們的主人。

這個消息又飛快地向四周擴散,到後來,不但是出雲水兩岸,整個雲州的樹,前前後後全知道了,也全都向南低頭。有的樹還忿忿不平:只能落在出雲水兩岸的樹上,憑什麼啊?你們身上長了花啊?嘿嘿,我也向南,我還彎得低些,說不定鳳凰就會落我身上了,別說沾著靈氣,咱就沾粒鳳凰屎,那也是榮光。

眼見這幾近惡作劇的把戲還真成功了,吳不賒差點兒把腸子笑斷,便朝雲州城走去。雖然這會兒開城了,他可不敢走城門,他頂上有妖氣呢,雲州城警惕高,城門防備必然嚴密,如果進了城,混進人群中就會好得多。於是他從城牆上攀進去,化成人身,找間麵館吃了早餐,然後便在城裡亂逛,一邊看城中風物,一邊等著大家的議論傳開。沒讓吳不賒失望,中午時分,出雲水兩岸樹木盡皆南向的消息便在城中傳開了。

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妖孽,有的說祥瑞,有的說昨夜風大吹彎了,馬上有人反駁說你才是昨夜得了上風,那麼大的樹,風吹得彎嗎?

而吳不賒最想要聽的那句話也終於冒了出來:樹木也思鄉啊,彎向南,是在南望故土。這話一出,立刻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認同,更招來了無數的慨——眾人眼淚嘩嘩的,武士把欄杆拍遍,更有那文人騷客,詩如泉湧。自然,酒店裡的酒,也像出雲水一樣,滾滾出,銅錢銀子,滔滔湧進。吳不賒在一邊暗哼:“雲州城裡的酒店,今天至少要多一倍的生意。”議論起來了,吳不賒也不急,在城中住了三天,到第四天,出城,再又返身進城。

城門守衛果然嚴密,城門口的守軍隊長竟然是玄功高手,而且功力相當不俗,竟能看到吳不賒頭頂的妖光,立刻便發出了警訊。百姓飛快地閃開,兩側城門甕裡,一隊隊武士急奔而出,長矛如林,箭點如星,剎那間便將吳不賒圍得嚴嚴實實。遠處同時傳來靈力的波動,玄功高手電掠而來,隱隱的還有大隊人馬的腳步聲,沉重有力,不是百姓在跑動,而是軍隊在緊急朝這邊趕來。

“好傢伙,果然了得!”吳不賒暗暗點頭。他不慌不忙地從追風囊中取出西門紫煙給他的玉佩和文碟,高高舉起,朗聲道:“西嶽帝君使節吳不賒,奉西嶽帝君令,穿越魔域,求見雲州遺族執政長老及聖女。”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

那隊長手一舉,道:“都不要動!”同時如電的眼光在吳不賒和他手中的信物上掃來掃去“你說你是西嶽帝君使節,你從南邊人界來?”

“是。”看他難以置信的樣子,吳不賒朗聲重複“西嶽帝君使節吳不賒,奉西嶽帝君令,橫穿魔域,求見雲州遺族執政長老和聖女。”那隊長終於確信自己沒聽錯,湊近來看了看吳不賒手中的玉佩和文牒牌,伸出手,想接,卻似乎又不敢,飛快地縮了回去,道:“吳使君稍等。”這時,一個身穿將軍服飾的身影已在街角現出,正是吳不賒應到的玄功高手。那隊長跑過去,低聲稟報。那將軍臉上也出驚疑之,他疾步走過來,緊盯著吳不賒的眼睛道:“你頭頂有妖光,西嶽帝君怎麼會派你為使節?”吳不賒直視著他眼睛,微微一笑:“我若頂無妖光,如何過得了數萬裡魔域?”這話得體。吳不賒的神情也很得體,他知道自己的缺點,眯眯眼,笑起來太,所以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皮,不眯,笑得也鄭重,這才符合特使的身份。那將軍也不敢接他手中的玉佩和文牒,很顯然,他半信半疑。但就是這半信,也讓他對吳不賒手中的玉佩、文牒充滿了敬意,不敢驗看。

“我引特使大人去見長老,你小心警惕。”那將軍吩咐那隊長,隨又命令道“傳令四門封城,我沒回來之前或沒有長老印信,不許開門。”

“是。”那隊長大聲應命,立即喝令關上城門,吳不賒看得暗暗點頭,還真是謹慎啊。那將軍先遣小兵飛馬去通報,隨後調一隊士兵,親自護送吳不賒去見長老。

長老處理政務不在衙門,而在宗廟,四大長老一般是輪處理事務。但吳不賒到宗廟的時候,已有四個老者在等他,兩邊還站了幾十個人,有的驚有的喜有的疑,神情各不一樣,四個老者則都是一臉凝重。吳不賒一現身,四人便一齊看了過來。吳不賒一眼便猜出這四個老者必是四大長老:司風,司弦,司雨,司蛇,司風為首。他早有定計,努力扮出莊重的神情。這會兒他才意識到,活了這麼多年,見人對事,自己一直都是一臉笑的,嘻嘻笑,眯眯眼,一般人或許不在意,但只要稍微明點兒的人,一眼就能得出結論:

不過他也納悶:“師父當看我怎麼就順眼呢?莫非當時看師父重傷,我沒有笑?”仔細回想,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來。他一臉凝重,其實還有點兒走神,但落在四大長老的眼裡,卻覺得他是個莊重人,是可以肩負這種大任的人。

那將軍先疾步過去低聲稟報了,回首大聲道:“請特使呈驗信物文牒!”吳不賒雙手遞上,那將軍這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遞給最左手的長老。這位應該是司風長老,個頭卻是四人中最矮小的,年齡可能也是最大,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鬍子最長,都垂到口了。他邊上的司弦長老個頭也不高,胖乎乎的,一臉和氣的樣子。與他相反,他邊上的司雨長老卻陰沉著一張臉。難道他這個雨是梅雨季節的雨?司蛇長老個子最高,風度翩翩,竟是個老白臉?美男蛇?吳不賒打量著四大長老,四大長老卻都盯著玉佩,眼中都閃耀著動的光芒。

“這玉佩莫非有什麼古怪?”吳不賒心下嘀咕,對西門紫煙拿這麼一個玉佩給他做信物,他一直有些奇怪,這玉又不出奇,魔族要想冒充,難道還不出這麼一塊玉?司風長老將那玉佩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與其他三大長老對視一眼,手一拋,將玉佩拋上半空,左手捏個劍訣,對著玉佩一指,那玉佩立刻懸停在半空中。他忽地紫光大盛,玉上出一道光柱,光柱中顯出四個紫玉大字:威震西嶽。

“果然是西嶽帝君隨身寶玉!”四大長老齊聲低呼,一齊拜倒。

吳不賒彷彿聽人說過,天帝任命五嶽帝君,各有三大信物,劍,印,玉。難道這塊玉,竟然是天帝賜給西嶽帝君的那塊玉?

“這可是寶貝啊,我一揣數萬裡,竟沒當回事兒。”吳不賒一時大恨自己遲鈍,想來也是,西門紫煙那麼鄭而重之地給他的信物,豈能簡單。

“雲州遺族恭特使!”司風長老顫聲長呼,霎時間禮樂齊鳴,四大長老驚喜動地恭吳不賒入廟。吳不賒忙也收斂心神,一臉莊重地隨四大長老入廟,先以為會有一些繁瑣的禮節,結果卻沒有。四大長老他入廟,互相見了禮。吳不賒猜得一點兒沒錯,四大長老都對得上號。事實上也不可能錯,華夏之人,最講究禮儀輩分,一站一座,各有位置,照著排名去猜,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有錯誤的。

文碟有兩份,一份是以西嶽帝君的名義寫給雲州遺族的,無非是撫之意。另一份則是吳不賒的身份證明,卻是西門紫煙寫的,有大趙國的印,特地說明了一下吳不賒頂有妖光的事,解釋很簡單,頂有妖光才方便穿越魔域。

四大長老看了文牒,與吳不賒略說了幾句話,無非是謝天帝,謝西嶽帝君、謝大趙王,再就是特使一路辛苦等套話。看得出來,四大長老異常動,除了幾句套話,本說不出有什麼實質意義的話來,估計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當然,也是守著禮儀,便是一肚子話,也不便這會兒就倒出來。

隨後便請吳不賒去聖殿見聖女。聖女居於聖殿,平時不理雜務,長老難決之事,便去聖殿請示。自有聖女始,聖殿便成了雲州遺族最神聖的地方,也是雲州城防衛最森嚴的地方,或者說,是整個雲州武力最強悍的地方。每一代聖女收七個弟子,一人成聖,其他六人便成為聖女的護法侍衛,這些護法侍衛,個個都是玄功高手。雲州遺族屹立千年不倒,聖殿強悍的武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要知道,飛雲關雖險,擋得往普通的魔族士兵,擋不住飛來飛去的魔族高手,但進入雲州的魔族高手,卻很難過得了聖殿這一關。

但聖殿也就成了魔族高手的眼中釘中刺,幾乎每一代聖女都沒有善終的,顏如雪的師父就死於五年前魔族高手的一場偷襲。幸好顏如雪練成了心眼,否則聖女之職就要由沒練成心眼的弟子代掌了。事實上,數百年來,有好幾代的聖女都是沒練成心眼的弟子代掌的,聖殿為雲州遺族做出的犧牲,可見一斑。

宗廟與聖殿相隔不遠,顯然已得到通報。吳不賒一行人到時,聖殿外已站了一群接的人。一群白衣女子,有老有少,分為兩排,最中間,是一個少女,白衣如雪,正是聖女顏如雪。

對這個十歲就練到有目如盲成就心眼的女孩子,吳不賒心底實是充滿了好奇,就著實多打量了她幾眼:單薄的身子,甚至顯得有些瘦弱,小巧的瓜子臉,皮膚是一種近似透明的白,淡淡的眉,明眸如水。應該是有目如盲,可四目對視的時候,吳不賒總覺得她在看著自己,而且是那種可直透心底的目光。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肯定不能單純地說她美,更不是豔,雖然吳不賒確信,她的瘦弱其實只是因為袍子的寬鬆,如果真能看到她的身體,應該是玲瓏如玉,但美豔這兩個字,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在她身上。

是什麼呢?吳不賒突然想到了雪。有一個早晨,突然下起了雪,一片雪花,飄飄灑灑從窗口飛進來。它是那麼的晶瑩,身姿是那般的輕巧,它在天地間獨舞,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卻了顏

顏如雪,就是那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