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結髮兩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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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穿戴整齊,才去狗尾巷的打鐵鋪。
大清早,街上已經熙來攘往,很是熱鬧,但走進破舊的狗尾巷,依舊戶戶閉著大門,有些冷清。
璟上前敲門,裡面傳來苗莆的聲音:“誰啊?這麼早來打鐵?晚點再來!”小夭對璟做了個“噓”的手勢,不吭聲,只重重地拍門。本以為苗莆會受不了,衝出來拉開門,正好嚇她一跳,不想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突然從屋頂落下,飛撲向小夭,璟和小夭倒被驚得一跳。璟立即一手把小夭護在懷裡,一手攻向來人,想把他退。
小夭忙擋住了璟,叫道:“左耳!停!”來者頓時停住,璟也收回了靈力,小夭還沒來得及給璟和左耳介紹彼此,苗莆撲了過來,抱住小夭就哭,小夭忙安撫她:“別哭,你別哭…”好不容易,苗莆平靜了一點,她一抬頭看到璟,竟然被嚇得啊一聲慘叫,衝向左耳,還不忘拽著小夭。小夭靈力低微,只能任憑苗莆擺佈。苗莆把小夭推到左耳和自己身後,靠著左耳,才有底氣看璟,哆嗦著問:“你…你…你是誰?”璟笑道:“你說我能是誰?”
“璟公子?你活了?”小夭在苗莆的腦袋上敲了下:“就你這樣,還曾是暗衛?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通過選拔的?”小夭走回璟身旁,牽起璟的手,對左耳說:“他就是璟。”左耳早已經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璟,面無表情地說:“你沒死,很好!”轉身就進了院子,顯然沒有寒暄的意思。
小夭對璟做了個鬼臉:“不用我介紹,你也該猜到他是誰了。”四人走進堂屋,白帝已坐在主位上,看到璟,別說驚疑,連眉都沒抬一下。
璟和小夭上前,跪下磕了三個頭,璟說:“晚輩平安歸來,讓陛下擔心了。”白帝點了點頭:“我倒沒什麼,你讓小夭受苦了。”璟緊張地說:“晚輩明白。”白帝說:“你明白就好,後慢慢彌補吧!”璟的緊張散去,說道:“晚輩一定做到!”
“都起來吧!”璟和小夭起身坐下,小夭看白帝一直不搭理她,嬉皮笑臉地問道:“父王,你教了左耳什麼手藝?”白帝冷冷地說:“你們認定了我不能離開軒轅山,一個兩個都想糊我。你倒是說說,為什麼突然打發了他們倆來我身邊?還一再叮嚀我,十年內不許他們離開?
再說顓頊為什麼突然秘密去了一趟歸墟?還有,顓頊為什麼說你身體不適?一個月內,顓頊去了兩趟玉山,如此反常又是為了什麼?
“小夭張了張嘴,不知道能說什麼。不是不信任父王,可她就是不想告訴父王顓頊做過什麼,這是顓頊和她之間的事,就算親如父王,她也不想說。
璟完全明白小夭的心思,解圍道:“小夭,你去和左耳、苗莆敘舊吧,我和陛下單獨說會兒話。”
“好!”小夭如釋重負,和左耳。苗莆出了屋子,去廚房,一邊看苗莆燒早飯,一邊聽苗莆講他們這段子的生活。
待苗莆的早飯做好,璟和白帝的話也說完了。白帝對小夭不再冷言冷語。小夭悄悄拽璟的袖子,光動嘴,不出聲地問:“你告訴父王實話了?”璟笑了笑,沒有說話,給小夭舀了一碗湯。
好不容易憋到吃完飯,正好有人來打鐵,白帝去前面招呼生意時,小夭趕緊問璟:“你把實話告訴父王了?”
“當然沒有了!既然你不想讓人知道,我怎麼能說?”小夭舒了口氣:“沒說就好。”繼而,小夭又納悶起來,“既然沒說實話,父王怎麼就不追究了?”
“我告訴父王,所有事已經發生了,既然我和小夭如今都平平安安,就沒有必要再追問過去,而是要努力未來依舊平平安安’。”
“就這麼一句話,父王就什麼都沒問了?”璟道:“小夭,陛下只是如今在打鐵,以前可不是在打鐵。很多事,陛下應該都已猜到,他剛才那麼質問你,並不是真想知道什麼,大概只是傷心了,發生了那麼多事,你居然一點沒有想過向他求助。”
“我不是把左耳、苗莆託付給他照顧了嗎?”璟盯著小夭,不說話。
小夭心虛地低下了頭:“我知道父王、烈陽、阿獙都對我很好,可那是我和顓頊之間的事,我不想任何人手!”璟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一下小夭的額頭:“我們都沒有怪你,只是心疼你。”小夭抱住了璟的:“我明白。”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後,小夭問:“你只說了一句話,就讓父王不再生我的氣,可你們聊了那麼長時間,在聊什麼?”璟笑道:“我以為你不會問了。你覺得什麼才能讓我們連個男人聊了好一會兒呢?”
“我?”
“聰明!”小夭皺眉:“總覺得你不懷好意,快點老實代說了什麼!”
“我們在聊,什麼時候我可以改口叫陛下父王。”小夭臉燒得通紅,卻做出一副談論正事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問:“那你們聊出結果了嗎?”璟在小夭的臉頰上颳了兩下,也一本正經地說:“這頰上的顏好看是好看,不過染嫁衣還是不夠。”小夭再繃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一手羞捂著臉,一手惱捶著璟:“快點說!再不講,我就走了!誰稀罕聽?”璟握住她的拳頭,說道:“我無父無母、無權無勢,除了己身,一無所有,你也只有幾個親人。我和陛下商量,四後,正是吉辰,在朝雲峰舉行一個小小的婚禮,你覺得可以嗎?”小夭淚光盈盈,點點頭:“好!”四後,軒轅山。
山坡上荒草叢生、野花爛漫,六座墳塋坐落在其間。
小夭沿著彎彎曲曲的山徑,慢慢地走上了山坡。她站在五彩斑斕的野花叢中,遠遠望了墳塋半晌,才好似鼓足了勇氣,朝著墳塋走去。
小夭跪在嫘祖的墓前:“外婆,我來看你了。”她一邊擦拭墓碑,一邊說:“外婆,我要嫁人了,本想帶他一塊兒來,可父王說行禮前不可見面,等明我再帶他來見你。”小夭沉默地拔著草,不知不覺,淚珠滾落。從小到大,每次祭奠,都是和顓頊一起。身邊有個人陪伴,可以分擔一切,即使悲傷,也不會覺得很痛苦。這是第一次她獨自來,很多久遠的記憶湧現到心頭——外婆彌留時,娘和大舅娘整夜守在外婆的榻邊,茱萸姨為了方便照顧她和顓頊,讓他們同睡一榻。小夭雖然模模糊糊地知道外婆死了,可畢竟從沒經歷過生離死別,對死亡沒有深刻的受。顓頊卻親眼目睹過孃親自盡,他又一出生就撫養在身邊,和情深厚。他的懼怕悲傷遠比小夭強烈,夜裡常會驚醒,生怕在他睡著時就離開了。顓頊驚醒後,再無法入睡,有時候是無意,有時候是故意,反正小夭也會被他醒。小夭早已經習慣,每次醒來,就學著孃親哄自己入睡的樣子,抱住顓頊,輕拍著他的背,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卻會哼哼唧唧地胡亂唱著歌謠。
那一夜,顓頊又醒來了,穿戴整齊後,搖醒了小夭:“要死了。”他拿了小夭的外衣,要幫她穿衣服。
小夭想睡覺,往被子裡縮:“你別做噩夢了,我給你唱歌。”顓頊說:“小夭乖,別睡了!你要打扮好,去見最後一面,讓不要擔心,以後…”顓頊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小夭忙一個骨碌坐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別哭,我起來就是了。”小夭羞了顓頊的臉一下,“你眼淚可真多,你看我,從來不哭!”顓頊彆扭地轉過了臉,小夭忙討好地說:“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誰都不告訴!”小夭剛穿戴整齊,茱萸姨衝了進來,原打算叫醒他們,可竟然看到兩個人手拉著手,站在門前。茱萸姨顧不上多想,拉著他們就走:“我們去見王后娘娘,你們記住啊,待會兒不管娘娘說什麼,都要聽仔細了,也要牢牢記住。”進了外婆的屋子,娘和大舅娘一人抱起一個,把她和顓頊放在外婆身子兩側。
外婆把小夭和顓頊的手放在一起:“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管世人如何對你們,你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不離不棄,照顧彼此。這世間,只要還有一個人能倚靠、能信任,不管再難的坎,總能翻過去。”外婆說完,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枯瘦的手緊緊地拽著顓頊和小夭。小夭想到,死了就是睡著了,再也醒不來,那後外婆再不會給她講故事,也再不會在顓頊惹惱她時幫她了…小夭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嚷道:“外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顓頊此時卻一滴眼淚沒有,沉穩如大人,對說:“我記住的話了。”外婆盯著小夭,等著她的回答,可小夭壓兒沒聽明白外婆剛才說了什麼,只是哭著說:“外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外婆想要再叮囑一遍,卻咳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顓頊情急下,用力擰了小夭的耳朵一下,小夭痛得捂住耳朵,止住了哭聲。顓頊盯著她,一字字清晰地說:“說‘我們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管世人如何對我們,我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不離不棄,照顧彼此’,你記住了嗎?”小夭含著淚,卻沒敢再放聲哭,點點頭。
顓頊說:“你給說一遍。”小夭把顓頊的話重複了一遍,外婆抓著他們的手,凝視著他們,似乎還有千言萬語,最後只是咳嗽著對顓頊說:“顓頊,以後不要讓人欺負小夭,保護好小夭。”顓頊鄭重地答應了:“我記住了,會保護妹妹!”小夭不滿地哼了一聲。顓頊打架都打不過她,明明是她會保護顓頊,不讓別人欺負顓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