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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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不肯再娶嗎?”孝莊皇太后試探地問。
博穆無奈地勾出一抹苦笑,“國喪當前,臣又出征在即,不宜談論婚事。”殷鑑不遠,博穆不願女子因此獨守寂寞空閨,拒絕才是上策。
紅著眼眶,孝莊皇太后今已數不清第幾次的嘆息,不再對此贅言。
“那寶娃兒呢?不妨讓她入宮由哀家代為撫育。”想起那粉雕玉琢的孫女,孝莊皇太后心中才有些安。
“臣打算攜女共赴沙場。”此一決定有如早晨響起的喪鐘,直令孝莊皇太后心底發寒。
“可寶才三歲呀,芽似的女娃兒怎堪沙場的辛苦!不如讓她在宮中學習閨儀,比和你去曬雨淋要強。”孝莊皇太后堅決不允。
言傳說襄親王的寶格格是皇上的私生女,堂堂一個和碩親王頂子上的紅寶石是綠的,但這不過是些喜多生閒事的無聊人在暗中大肆散播,真和鼎鼎大名的“南征將軍”面對面,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與之正面鋒。
況且光只憑外貌來論,也看不出那寶格格父承何人,愛新覺羅的家族特徵可以自她的五官中瞧出些端倪,但她卻更肖似月兒福晉,讓人無從斷定事實真相。
若是襄親王冷落女兒甚或女,眾人便可判定那寶格格非他所出,偏他卻寵愛有加,視如掌上明珠,令人摸不著頭緒。
“才三歲的丫頭,整只知淘氣胡鬧,哪裡學得來閨儀!”博穆拐了彎婉拒了孝莊皇太后的美意。
他明白將女兒託付皇太后定無後顧之憂,卻會令謠言甚囂塵上,傳得更難聽。在外帶兵打仗遠離了朝廷這是非之地,大可落得耳清靜,但是寶卻得忍受旁人異樣的眼光,對她太不公平,畢竟她是無辜的。
“但是也沒有必要上戰場去,即使是世子,也無以如此稚幼之齡,去學習兵法佈陣的,不是嗎?”孝莊皇太后不死心,振作起委靡的神勸說。
“這有什麼?想想咱們老祖宗在關外是在怎麼樣艱苦的環境中養育子女,代代相傳之後,才有今的大清朝。入關建國後,若成了如此嬌生慣養的無用之人,要如何能守住先前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江山?”博穆字字說得鏗鏘有力。
“寶是格格呀!”孝莊皇太后仍是心疼孫女。
“太后幼時不也是在科爾沁的大漠中策馬馳聘,大致也上陣殺敵,不該有男女有別的成見。”幾句話說得合情入理,令孝莊皇太后啞口無言,只能嘆息。
“她是哀家的孫女兒,教哀家如何能捨得?”語畢,眼眶復又泛紅,整未有止歇的淚珠再次順著雙頰滑落。
“臣亦想留京孝順皇額娘,但是臣答應過月兒,要照顧這唯一的女兒,否則百年之後,臣無顏去見月兒。”
“唉,罷了。”孝莊皇太后明白已無轉圜餘地,只得讓步。
“可是你得多找幾個嬤嬤保護她,軍營可不比親王府,隨時都可能有閃失。”博穆應允,卻也明白無法達成。沒有腦筋正常的女人願意上前線上照應一個如野馬般的幼女,即使肯下重金,還得掂掂銀兩與自己的命孰輕孰重。
此番北征與羅剎軍對陣,博穆只得將父女倆的命付上天,若能得命凱旋迴京,是上天的眷顧。
(注:羅剎軍為俄帝國時之稱謂)雖正逢熱鬧的過年時節,全國各省鎊地理應是張燈結綵,薄海歡騰,尤其是北京城這個京畿首善之地,更該是滿、漢、蒙各族的慶儀使盡渾身解數搬上臺面、沉浸在這個解除夷漢心防的節。
但是自從順治皇帝在六月初二龍體微恙的消息七彎八拐地出宮牆之後,京城裡主要的幹道便充斥著護衛皇城安危的豐臺大營兵士,將街道上閒逛的平民驅趕回屋內嚴格執行宵戒嚴,防止有心人士趁亂造反。
連平鶯聲燕語站滿攔客娼的八大胡同,也撤下了營業的紅燈籠,安靜地只聞風聲與覓食的老鼠叫聲。
好似全城的氣氛仍不夠哀悽,老天爺還賜下了鵝絨般的雪,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迅速累積至腳踝處,讓聰明人識相地窩在暖和的屋內,坐在溫熱的炕上,大口吃著炭火滾著的涮羊,讓人由五臟六腑暖至指梢。人生在世,幸福的極至也就如此單純,那些個住在高牆朱門中的貴族也不見得能有此享受。
可偏巧有人反其道而行,冒著被老天爺凍死,被衛軍殺死的威脅,在街上躡手躡腳地緩步前進。
穿著一身藏青僕傭服,明亭香快速地閃入一條小巷中,縮在柴堆旁,等待巡邏的士兵離去。在軍靴的踩踏下,積雪發出輕微的聲響,讓她的心跳得更快速。
自從溜出家門,明亭香的心鼓動得比和尚唸經所敲的木魚還急,幾乎快自喉嚨裡跳出來。
能令她不畏酷寒風雪,無懼嚴刑峻罰義無反顧地行動,是隻為見那人一面。
以往仍未入主中原前,女真人養兒育女倒沒有像漢人那般以重重的禮教、規範來拘束,教令下一代軟弱不堪、振乏力,甚至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為豪,女真人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不拘小節,豪邁地策馬奔騰,百步穿揚,這才是能引以為豪的事。
入關之後,女真人開始學習傳了千年的孔孟之說與經過時代轉應運而生的各家學說。反應在子女的教育上,令女兒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謹守著三從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