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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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一晃是五年,恍恍惚惚的,再回首畏怕的竟是人事全非、徒惹心碎。
空姐開始廣播,機身緩緩下降,臺灣已近在眼前,他突然覺得眼眶潤。
"丁巖,你怎麼了?"執意跟著他返臺的唐茹湘側過身子來問道。
"沒什麼。"丁巖淡淡地應。
"是‘近鄉情怯’吧?"為了丁巖,在國外長大的唐茹湘鑽研了好多中文書,才應時應景地講出了一句成語。
"唔。"丁巖沒承認也不否認。
事實上,臺灣對他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除卻它是故鄉、有母親墳上的一折土、且是紫素久居之地以外,這座孤島已經沒有能讓他留戀的人、關切的事,再沒什麼值得他情怯。
唐茹湘望著他冰岩般的臉,不洩氣。
自從第一眼看到丁巖,她便為那縹緲的氣質所引,可惜他的心從未懸在她身上。
基於女的直覺,她知道他有心上人,也在他的隨身行李中找出好幾張她的照片;她知道她留有一頭長髮、她的氣質飄麗出塵、她的名字叫黎紫素。
在丁巖傷重臥的那段期間裡,不知聽見他低喃過多少次她的名字;每一次起她絕不服輸的意志。她鐵了必要跟這個叫黎紫素的女人比上一比。
相識的四年來,他上山、她跟;他下海、她跟;就算他要闖鬼門關,她還是照跟不誤;就連丁巖傷勢極重時,也是她坐在病房外陪著的。
她的執著與付出,怎麼可以抹滅?他們同生共死的經歷,怎麼可以一筆勾消?
她不服,說什麼都不服!
所以,丁巖一說要回臺灣,她便不請自來地緊跟著。她要親眼看看那個叫黎紫素的女人,她要親身跟她比一比。她知道,陪丁巖走過窮山惡水,她比這女人更有資格、更該得到丁巖!
機身緩緩下降,大鐵馬完美地滑行在跑道上,航程暫告一個段落。
滿機飛抵臺灣來的人兒啊,個個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愁思與情傷,解而難以如顏。
這是黎紫素第n度進入機場洗手間。
時針與分針愈是偏向她希冀的角度與方位,心臟便跳得愈是厲害。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明明已經食補了好些子,臉在這緊要關頭卻偏偏不見半點紅潤。
事實上,她的臉蒼白如紙,眼神卻燦亮而狂亂,髮髻梳在腦後明明是俐落大方,但她怎麼看,就是怎麼亂。
不行、不行,這樣不行,丁巖看了絕不會喜歡的!
紫素打開手袋,打算重新梳髻撲粉。一個慌亂,手袋掉了,各脂滾了一地。她怔然,茫茫望著鏡中的自己。
呵!她現在…好像一個人…
糟了,頭髮亂了,我要回房梳整,霍齊一定不喜歡儀容不整的女人…
她怔怔地望著鏡臺。她的面容,彷彿覆上了丁別絲的,為心愛的人梳妝打扮,在一點小細節上吹求疵。
紫素心下惻然。當時年紀輕,見她這般痴傻,還道是愛情苦;易地而處,才知道為他期盼、為他裝扮,也是種磨著心的快樂。
"大姐,你怎麼還在這裡?"紫璇驚怪的叫聲在她耳際盤旋。"啊,你還帶了這麼多膏、掉了一地也不撿!"
"紫璇?"紫素恍然回神,比紫璇更為驚訝。"你怎麼也來機場?"她可沒再告訴第三者有關丁巖回國的消息,把它當兩人私密似地保護著。
"大姐,你發神經啦,爸叫我們來接若華姑姑,我昨晚還打過電話提醒你。"紫璇狐疑地望著她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然你來機場做什麼?"若華姑姑…這些年來,想起她的名字,總有種命運相連的覺,怪莫名其妙的。
紫素籲口氣。啊,她想起來了,若華姑姑己有幾十年不曾回國,今天是多年來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