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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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兄弟進入森林已經很深,可使趙家的人居然還是跟了進來,在這樣的大雪封山的環境中跋涉絕對不是件容易和愉快的事情,家丁們一邊尋找一邊都是罵罵咧咧的,威脅著找到以後要把兩兄弟怎樣怎樣。可是上面下了嚴令,他們卻不敢這樣夥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回去。由此也可見找老爺對於張二狗的“喜愛”不惜勞師動眾的來尋找他。
張家兄弟就躲在那個樹中,好幾次那些家丁已經近在咫尺,卻偏偏沒有發現這個被大雪掩埋了大半的樹。當天漸漸暗下來,天上的烏雲再次聚集起來,聽到遠遠傳來的野獸咆哮之後,這些家丁們紛紛議論著張家的一個少年帶著一個小孩進到這樣大雪封蓋,野獸出沒的山中,身上又帶著傷,一定早不是傷重而亡,就是凍餓而死,再不然葬身獸腹了,再找下去本沒有任何意義。領頭的人漸漸控制不了大家的情緒,他自己似乎在大家的咕噥下也失去了繼續搜索的興致。帶著人又在林子中撥草打樹的胡亂找了一陣子,便索斷定兩兄弟已經被野獸吃掉了。
相互串通了回去對老爺的說辭後,這些家丁說著一些類似於著連累他們冰天雪地的受苦的兩兄弟一定已經被狼群分屍,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惡毒的預言離去了,卻不知道,張家的兩兄弟就近在可以聽見他們談的地方。
張二狗長長鬆了口氣,那些人放棄了尋找他們。是不是就表示他從此擺脫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了?是不是以後他就可以和哥哥兩人自由的生活,再也不受那些人的欺負了?
他只顧著在那裡興奮地想著未來,卻沒注意到張大狗在聽到了那些人的聲音,嗅到他們的氣味之後,喉嚨就開始不自覺地嚥著,發出低低的吼聲。要不是害怕地發抖的二狗從背後抱著他的,他一定已經忍不住撲了出去,撲向那些鮮美的血,可口的食物,不讓他們逃走…
“哥,咱們自由了,不用再給人家做奴才了!”張二狗拉著哥哥的手,幾乎要跳起來的歡呼著。
張大狗雙目中閃爍著紅的光芒,喉嚨中不明意義地低低吼叫著。這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飢餓和本能使他掙脫了張二狗,走向了樹外的茫茫森林。他向著遠處擺動頭部嗅聞著,然後用極快的速度消失在積滿了白雪的樹叢後面…
“哥…你去哪?哥…”張二狗驚慌失措地在後面趕上去,可是他怎麼追得上速度極快的張大狗,不一會便失去了對方的身影。他坐在雪地上茫然失措,不知道為什麼哥哥會突然不要自己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太沒用了,哥哥已經厭倦了拖著自己這個累贅?
他茫然的在雪地上坐了很久,就在雪花再次從空中飄下來的時候,張大狗手中拖著一條死鹿走了回來。
“哥,你千萬不要丟下我…”張二狗哭著抱住哥哥“哥,從小你就對我最好了,爹孃沒了,你不能不要我…哥…”張大狗什麼都沒有說,一隻手扛起張二狗,一隻手拖著死鹿走回樹,把張二狗放下來,死鹿向他的腳邊一扔,然後坐到樹角落中,閉目不動了。
“哥哥…”張二狗搭搭地哭著,但是明白了哥哥的意圖,自己出去撿柴、生火、烤…要自己照顧自己才行,哥哥一定也是故意要這樣磨練自己的。
我要學著自己做事,不能什麼事都只想著依靠哥哥。張二狗邊啃著半生不的,邊在心中這麼想著。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認為哥哥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想著,以後兩兄弟一起生活的子該是多麼幸福自由…
張家兄弟就這樣在林子中住了下來。
白天的時候因為張大狗害怕光線,他就躲在樹中,而二狗在附近搜尋乾柴、枯枝。晚上大狗出去覓食,張二狗就點起火堆低於那些覓食的野獸。
冬季森林中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他們的一三餐全部來自張大狗捕殺夜間捕獵的野獸:狼、狢猁、豹子…凡是落入張大狗眼中的“食”他會用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去捕捉它們,然後乾他們的血,剩下的皮便歸張二狗所有。他們沒有剝皮的工具,不過張大狗醒來之後變得力大無窮,不但徒手博狼,而且雙手抓著狼屍輕輕一分就可以撕開。張二狗就把那樣撕下來的獸皮胡亂的纏在身上禦寒。他也想給個個穿上一些獸皮,可是都被張大狗用很暴的方式從身上扯了下去。子久了,見哥哥是真的不冷的樣子,張二狗也就聽之任之了。
有一天,出外獵食的張大狗與一頭兇猛的豹子不期而遇。一番烈的搏鬥之後,他把豹子當作了食物,自己卻也斷了一條手臂,只好一隻手抱著死豹慢慢地往回走。
哥哥已經去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回來。眼看天開始泛白的張二狗焦急地跑出數四處尋找了。他沒找到哥哥,卻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座被廢棄的林間小屋。屋子的屋頂已經半塌,屋子中滿是積雪,裡面有一些破草蓆,一把有缺口的斧頭,還有一個簡易的灶臺和一些瓶瓶罐罐。屋子側面堆了些木柴,看樣子是一間被遺棄了的獵人們進山時歇腳的小屋。
等到張大狗回到樹扔下豹子,又出來尋找弟弟,兄弟二人在半路上相遇之後,張二狗抱著張大狗高興得又蹦又跳:“哥,你快看看,咱們有屋子住了!咱們有屋子住了!”然後就拉著他來看這座廢屋。
既然是無主的房子,張家兄弟便毫不客氣地在其中安頓下來。
張二狗清理屋子裡的積雪,爬上高處修補屋頂,用斧子砍來糙的木材補牆壁…以前的他在家裡的時候是最受一家人寵愛的老小,在趙府的時候是被刻意培養的孌童,所以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的活。他一邊用袖子抹著凍出來的鼻涕,一邊奮力想用藤條把木板捆在一起,卻腳下一滑,直接從屋頂上的那個窟窿裡掉了下去,當他閉著眼睛等後背挨那重重的一摔時,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接住。
張大狗不知什麼時候從他坐那個角落中過來,用一隻手穩穩地抱住了他。
“哥,我沒事,你再等等,我馬上就把屋頂修起來。”張二狗抹抹臉上的汗水鼻涕說。
張大狗折斷垂在身側的手臂已經被他用木板固定好,那麼重的傷,哥哥一聲疼都不喊,還要給自己帶獵物回來。張二狗在心裡為哥哥難受,都是因為自己這個沒用的弟弟連累了他,他才會受這麼多苦。現在身上的傷都沒有好就整天忙著為自己打獵,結果得傷上加傷。他看到哥哥蒼白的臉,越來越消瘦的身體,就很更恨自己是多麼沒用。所以他拼命地想自己多做點事,讓哥哥能夠休息。
張大狗只是躲在那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中,看著弟弟用弱小的身軀扛木板,掃積雪,擋窗戶。他很難使用思考這個手段,對於他現在的頭腦來說,唯有的念頭就是生存和吃,眼前這個叫他哥哥的人擠進來,已經使他的思維運轉的超出負荷,常常覺得難以忍受了,所以他不再理會對方在做什麼,養蓄銳修養好自己的手臂,晚上還要去尋找食物。
張二狗忽然歡呼起來:“哥,我找到一把小刀,我們可以剝獸皮,切塊了,呵呵,我去找塊石頭來磨磨它!太了!等我剝下豹子的皮給哥哥做件袍子…”看著他歡快的從屋子裡衝出去,張大狗的咽喉中又發出呼嚕聲,卻不由自主地點著頭。
張二狗把手中的活計做得差不多了,拖著他要收拾得獸皮捱到張大狗的身邊坐下:“哥,咱們這也總算是有個家了吧…我真高興…真的,從那年咱們出門乞討的時候,我就盼著,什麼時候咱們能再回家…”說著眼淚開始滾下來“哥,我真高興…”來冬去,夏至秋來,兩兄弟就把那座廢屋當家,在這徵莾莾的山林中已經生活了將近六年。
此時的張二狗已經十四歲了,他的身材長高了不少,由於整勞作,體形也變得健壯起來,穿著一身獸皮的衣褲,倒有幾分威風凜凜的滋味。如果此時有人看見他,一時半會是聯想不到這個強壯的少年正是當年趙府的那個低眉順眼、怯聲怯氣的小孌童的。
張大狗的模樣變化更大。六年來應該已經十九歲的他絲毫沒有長高,反而還變得消瘦了許多。原本強健的體格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現在這副皮包骨頭的模樣,遠遠看去活脫就是一個活動的骷髏。他的膚變得更加的蒼白,雖然他天天以生血為食,可是臉上卻一絲一毫的血都顯現不出來。如果有人看見他,怎麼樣也不會認出來他就是當年趙府那個健康能幹的奴僕來。可是他的力氣卻變得大得驚人,一條大狼他一隻手就可以掐死,一棵碗口的樹木他一拳就可以打折。
正因為張大狗的強壯,兄弟兩人住在深山老林中,不僅不怎麼懼怕出沒的野獸,反而能把它們都變成可口的美餐。
那棟原本破舊不堪的小屋已經被二狗收拾得利利索索,漏風透雨之處也都加了木板,屋裡的鋪鋪著厚厚的獸皮,門口的土地被開出了一小片菜畦,裡面住了幾種蔬菜——他們本是農家子弟,最善長的正是種地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