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未享尊榮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甘洛縣城。

成昆鐵路修通之後，這個彝族自治縣的縣城逐漸熱鬧起來。直通鐵路車站的公路兩旁新修了許多紅磚建築，慢慢形成了一條街道的樣子。只不過屋舍稀疏，線路太長，尚未成型。

鐵路給甘洛全縣經濟的發展注入了一定的活力，但積重難返，這裡仍然是四川最窮的地區。

江抗美帶著一個工作組，深入大小涼山已經一個星期了。

她住在縣政府招待所裡，每帶車下鄉上山，訪察民情，親歷民生，受十分深切。

山區居住著彝、漢、回、藏、苗等五個民族，其中彝族最多，約佔一半以上。

這裡可供耕種的土地有限，鄉民們有放牧為生的，有打獵為生的，生活幾乎一樣的艱辛。

江抗美的越野車每天從縣城出發時，一定裝上半車糧、、鹽、油等生活物資，都是她自掏包從倉庫或食品店議價購買的。每天去不同的村寨，發給最貧窮的人家，往往供不應求。

這時已經是落時分，江抗美一行才結束對一個彝寨的訪貧問苦，開車回縣城。

江抗美對陪同下鄉的縣革委副主任趙才說:“發放救濟款物，這個寨子是重點。”趙副主任說:“是呀！關鍵是這個生產隊只有幾個火燒坡種蕎麥，收成連半年飽飯都吃不上。”江抗美說:“不能讓老鄉們再毀林開荒種糧了，要讓他們種植經濟作物，才能吃上飽飯。”趙才說:“是！江副主任，下一步縣革委就這樣做工作。”江抗美說:“這一次，我看到了我們農民的貧困生活。以前有人說農民有的一家人只有一條褲子，一年難得吃上一頓飽飯，我本就不相信。下來一看，還真的有這樣嚴重。作為省革委的一個成員，我真的到很難受。是我們沒有做好工作。”趙才說:“江副主任，你這個‘活菩薩’的美名傳遍了全省，我過去還不大相信。現在我總算心服口服了，你的菩薩心腸，甘洛縣的老百姓永遠也不會忘。”江抗美說:“趙副主任，自己人就別互相吹了。下面已經跑得差不多了，明天你們開革委會吧！我列席一下，講講下鄉的受。後天我要回成都，那邊還有一攤工作要做。”趙才說:“好！我晚上就通知。明天早上八點半，縣革委會議室見。”江抗美一行回到縣革委招待所，草草洗漱一番，便到食堂就餐。

一行五人圍桌而坐，吃的都是簡單的飯菜。

呂蔚現在已經是省革委辦公室副主任，副廳級幹部，端著飯碗說:“首長，還是另外給你要個菜吧！比如一碗蛋花湯也行，至少可以讓你吃飽。”江抗美說:“不行！不能壞了規矩，這是我們自己定的。”呂蔚說:“誰知道這個地方做菜的水平這麼差，瞧這炒青菜，菜葉子都是黃的。”江抗美說:“比起我們看到的農民家庭，這就算是生活在天上了。我們的農村，為什麼還是如此貧窮落後？這個問題，我一定要在常委會上大聲疾呼，我們必須向金州的同志學習了。他們抓經濟工作的方法，的確讓老百姓的子好過了不少。”呂蔚說:“可是常委會里那一邊的人多，最聽不得抓經濟工作，一說就扣資本主義復辟的帽子。”江抗美說:“再扣帽子也要說。百姓這麼窮，要是我早就過不下去，揭竿而起了。**領導人民鬧革命，奪過政權還過苦子，人民是不幹的。”呂蔚說:“首長，忍忍吧！上頭也是爭論不休，北京現在大搞批林批孔，矛頭就是對著你這樣的人來的。就算是講這個問題，也最好從救濟上講，要講經濟，等年把再說。”江抗美說:“可我一想起那些窮困的百姓，心裡像針扎一樣痛。我可以等，他們等不了啊！”呂蔚說:“多下來走走，帶著公家的救濟款救濟糧來，否則花光了你們的集蓄，仍於事無補。”江抗美說:“好吧！我明天給他們開會，還真的要講救濟。免得引發爭論，耽誤正事。”呂蔚笑了，說:“對！絕不站到他們那一邊是關鍵。想辦什麼事，繞著圈子來。”江抗美說:“好你個丫頭，竟然也有政治頭腦了。快吃吧！菜都涼了。”五人吃完飯，各回各的房間。

江抗美洗了澡，穿上一件淡藍的棉布睡衣，雖然樸素大方，卻顯得乾淨整潔，神奕奕。

門被敲響，女秘書送進一壺茶來，說:“首長，這是自己帶來的花茶，味道很好聞的。”江抗美說:“放那兒吧！給你呂姐姐泡一杯去，讓她也嚐嚐。”女秘書說:“呂姐姐不讓我泡，她說不能越級享受。”江抗美說:“從這壺裡給她倒一杯去，這個丫頭，規矩越來越嚴了。”女秘書倒了杯茶，走過來放到江抗美面前，再倒了另一杯，端著走出了門。

江抗美靠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這間屋子，就是那年她與孫發生夜夜歡娛的地方。鐵二局甘洛積代會，給她和孫發生提供了十多天可以耳鬢廝磨的時光。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夜夜貪歡，比一次正式的月之旅還要甜幸福。也就是那一次，孫發生終於讓她懷上了孩子，後來生下了她與他的女兒江子星。

三弟，你還在大龍山上為你的三線夢痴痴地勞作麼？此時此刻，你應該有了子，有了孩子了吧！姐姐知道，你遠遠地離開我和女兒，甚至連金陽你都不來，是不願意影響我和女兒的生活。其實，實在是你想得太多了。事情沒有那麼複雜。我好歹身居如此高位，難道還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問題在於，你有自己的事業，以你高傲的格，怎麼可能在我的羽翼下生活？

江抗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仍然很燙的茶。茶香沁人心脾，實在是此行唯一的享受了。為了女兒和兒子健康成長，她和丈夫劉向東連煙都戒了。分工到涼山彝族回族自治州調研，她也輕車儉從，力戒奢侈。決心要為常委們作一個好的表率。雖然不一定起作用，但她仍然執意去做。

三弟，姐姐一直在做著你希望姐姐做的事情。在涼山州幾個貧困縣，都佈滿了姐姐的足跡。不聽彙報，不打招呼，不吃宴席，驅車直奔邊遠山鄉，為的就是要看到最真實的民生。是的，姐姐看到了，老百姓的生活仍然很困難。家無隔宿之糧，人無蔽體之衣，與解放前沒有本的區別。姐姐看一路送一路，送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不過仍如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下一步，姐姐要動用自己的影響力，一邊號召各級革委救濟貧民，一邊給他們尋找解除貧困的途徑，即使耗盡全身氣力，也要千方百計地幫助他們，決不尸位素餐，毫無作為。

江抗美很想與孫發生通一次電話。從第一天來到大小涼山，她就有了這個念頭，可惜她不知道孫發生的電話該怎麼打。白天當然可以打到大龍山鐵礦，讓礦上的人去工地找孫發生，但白天她天天下鄉，早出晚歸，本沒有時間。到了晚上，礦山辦公室又無人值班了，她已經試過，千辛萬苦撥過去的長途，本就沒有人接。她對於他，真的是斷了線的風箏。

江抗美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茶。

茶几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江抗美拿起聽筒，耳機裡傳來劉向東清朗的話音:“美兒，是你嗎？我是劉向東。”江抗美不冷不熱地說:“老劉，你不去陪你的新歡，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劉向東笑著說:“你呀！誤會我了。自從娶了你，我就心滿意足了，怎會看上別的女人？”江抗美說:“老劉，別自作聰明瞭。你這邊當然不會透出一點風聲。可架不住那女人在外面說呀！時間地點，人證物證俱在，你怎麼否認也無濟於事。”劉向東說:“美兒，逢場作戲而已。再說，那天我被軍委那位領導灌多了酒，誰知會上了她的！”江抗美說:“承認了吧！男子漢大丈夫，統率一個大軍區的千軍萬馬，應該敢做敢當。”劉向東說:“美兒，不要再生氣了。娃娃們都想你，你怎麼忍心離開他們這麼久？當一個狠心的媽媽。來，讓女兒和你說幾句，星兒，和媽媽說，說呀！”耳機裡傳來女兒稚氣的聲音:“媽媽，媽媽。我是你的星星，你不要我和弟弟了麼？嗚嗚！”女兒哭了，江抗美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劉向東的出軌，其實早在她的意料之中。高幹身邊，往往美女如雲，再堅強的男人，也有抗禦不了美誘惑的時候。這在高幹圈子中是司空見慣的事，一點兒不算新聞。她賭氣離開家，也不過是表示自己的不高興而已，並沒有要與劉向東分居甚至離婚的意思。聽到女兒的哭聲，她的心都碎了，忙安女兒說:“星星，別哭。你和棟兒都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媽媽怎麼捨得不要你們。你給爸爸說，媽媽後天回家。”劉向東接過電話，笑著說:“聽到了，美兒。不施苦計，你是不會心軟的。後天給你接風。”江抗美說:“老劉，食髓知味，適可而止，你可別壞了身子。我不打緊，你還有兩個娃娃呢！”劉向東說:“美兒，你放心！你在家中擁有女皇的地位，我和星兒棟兒都聽你的。”江抗美說:“在家中稱王稱霸啊！我沒那個興趣。可惜省革委是別人說了算，連你這個軍代表也沒人放在眼中。我更是無足輕重，擺設而已。”劉向東說:“誰敢說你是擺設！下午的會剛剛通過你的提議，由你帶文工團去金州問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