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婉婷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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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槓林林場垮山白螢石礦革委會新任主任是薛羽軒,經請示上級同意,他派了一臺帶蓬貨車送顧婉婷和何天運、陶麗萍兩口子去省城金陽。
兩家的行李和傢俱都裝在蓬布遮蓋著的車廂裡,也不過只有大半車。何天運乾脆連沒燒完的兩噸多無煙塊煤也裝到車上,反正金陽的煤一定比垮山貴,能省一點是一點。他還在車廂一角用板做了個地鋪,自己就躺在上邊,把駕駛室留給子陶麗萍和顧婉婷兩個人坐。
搬家車在金畢公路上緩慢地行馳,陶麗萍已經後仰在靠墊上,沉沉地睡了。
顧婉婷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的雙眼漫不經心地看著緩緩而去的山野風光,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孫發生略顯清瘦的面容。她無法這麼快就忘記他,相愛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她投入了全部的情,一朝分離,她覺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昨晚,她幾乎一夜無眠。滿屋都是孫發生的影子,他的一言一行,一動一靜,似乎都還在屋裡的某一處展現著。她懷疑是自己產生的幻覺。然而閉上眼睛,一切景象仍是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浮現。她淚了,無聲無息,無休無止,似乎把此前從未過的淚水都出來了。
孫發生之於她,或許已經如同至親的親人一般。如兄如弟,如父如母,想起他時心裡就會湧上來一股幸福之極的甜。她已經把他的生命與自己的生命連在了一起,幻想著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可是這一切還是說來就來了,他為了她的前途,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退出。
顧婉婷知道,孫發生的選擇於他而言也是殘酷的。他之前同樣深愛著自己!否則不會為自己能調到省城來工作放下身段去求人,他這一生中可能從未有過開口求人的時候。犧牲他自己的情成全他的愛人,他這樣做是否值得呢?可憐的是,他也許想都沒往這方面想過。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地安排好了這一切。這麼好的男人,自己怎麼失之臂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到天亮的,幸而眼睛並沒有哭腫,今天要走,她只得把被蓋捲了起來,捆成行李,直到何天運帶車先來搬她的行李物品。
現在,顧婉婷坐在車上,仍然沒有任何睡意。不過可以看出,她已經瘦了一圈。
陶麗萍總算醒了過來,見顧婉婷痴痴地看著車窗外的山野,眼裡網著紅絲,臉上帶著戚容,不由得問:“婉婷妹子,我們這是調去省城,你怎麼一點兒也不高興呀?”顧婉婷說:“萍姐,我到是想高興,可高興不起來!到大城市工作和找個好男人,哪頭重要?”陶麗萍說:“又在大城市工作,又有個好男人在身邊,那就兩全其美了。就像我和天運那樣,倖幸福福地在大城市工作和生活,多麼的暢快喲!”顧婉婷說:“是呀!你們是幸福了,可那是孫發生幫的忙,他可還在大龍山上呢!”陶麗萍收住笑容,說:“是呀!孫主任也算捨己為人,棄高的風格呀!”顧婉婷說:“他把機會都給了我們,自己留在大山裡受苦,我一想起來,心裡就難受。”陶麗萍說:“孫主任會有機會的,因為他是個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顧婉婷不說話了。閉上了眼睛。她實在已經身心疲憊,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貨車停在衛城吃中飯,這是貴西到金陽的中段小城,車站上只有一家飯館,供應的是大鍋菜飯。何天運一路上睡臥鋪過來,神很好,忙前忙後地給包括司機在內的四個人買來飯菜,蹲在貨車旁的陰涼處吃了起來。
顧婉婷休息不好,儘管肚內空空,仍然沒有食慾,只吃了幾口就停下了筷子。
何天運見狀,說:“婉婷,你還是吃飽的好。到了金陽沒神,會影響形象的!”顧婉婷有氣無力地說:“我實在沒有胃口,你們多吃點吧!”陶麗萍說:“妹子,給新單位的第一印象是極其重要的,聽姐姐勸,還是振作起來的好。”顧婉婷說:“姐姐說得是,我再吃一點就是。”她皺著眉頭,把碗中的飯菜用筷子撥到口中,樣子痛苦之極。
何天運雖然很是為顧婉婷擔心,但是子在旁,不好多說,只得把空碗筷送回食堂,給司機買了一包烏江煙,催促眾人上車起程。
傍晚,貨車終於駛抵省城。
何天運在客車站旅店登記了四個人的住宿,兩個兩人間。他和司機一間,顧婉婷和陶麗萍一間,這樣能省下一間房的房費。貨車還可以停在客車站的停車場裡,場內保衛森嚴,不會丟東西。
何天運原本想聯繫上省革委組幹局的張副局長,問清楚去哪兒報到,直接開車前去。但天已晚,領導們肯定都下班了,一切都只有明天早上再說。他與姓劉的司機下了幾盤相棋,兩人都覺得乏了,便洗漱一番,早早地睡下了。
顧婉婷仍然睡不著。聽著陶麗萍均勻的呼聲和不時說出的一句夢話,心裡真是百集。人家是夫倆一道調入省城來工作,所以歡天喜地,心滿意足。自己卻形單影隻,連好不容易才開始的初戀都失去了,孤身一人來這繁花似錦的大城市尋找新的工作和生活,前途未卜,人地生疏,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適應這一切呢!
她的腦子裡又出現了孫發生的面容。他這個時候一定還沒有休息,一定還在本子上書寫他發現的人生哲理。也許,他一定是在寫對自己的思念,在寫一首新的十四行詩。他會怎麼寫呢?
她突發奇想,要站在孫發生的立場上想出一首十四行詩來。她翻身下,找出紙筆,一邊想象自己是孫發生在構思,一邊往紙上寫去。
她這樣給十四行詩開頭:“月光籠罩著離的群峰,也同樣映照在婷兒的小窗。
月亮月亮可以帶個口信麼?就說思念她的人兒簡直是思夜想。”往下他會怎麼寫?對了,一定是這樣:“兩個人雖然分開了,而且距離遙遠。
可是兩顆相愛的心,一直深深地深深地愛著對方。
距離只能阻隔人的軀體,卻無法讓相愛的兩顆心在一起碰撞。
碰撞出愛的火花,愛的旋律,愛的詩篇,愛的天堂…
愛到極致就會放棄一切,為自己的戀人上騰飛的翅膀。
讓她在更廣闊的天地裡振翅飛翔,讓她的生活變得千姿百態,意義非凡,不同凡響。
縱然自己獨居深山,也同樣奮戰在三線建設工地,遠遠地為愛人祝福,一路前行吧!勇敢地開創屬於你自己的世界,我心中的姑娘,我默默地寫著這一行行文字,記錄下我們生命中的重要時刻,就是為了這不會忘卻的愛,把它在我的腦海裡永遠珍藏。或許有一天,我會飛到你的身旁,繼續我們愛的旅程,直到地老天荒!”顧婉婷數了數,已經有十四行文字,讀來也像詩歌,不由得自豪起來。原來自己也是可以寫點東西的,以孫哥哥的口氣和思維能寫,換成自己的思考也應該一樣。今後自己不會無病呻了,閒來也像孫發生那樣寫點文字,說不定可以心心相印,再續前緣。
她高高興興地上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孫發生來省城看她了,兩人在她的房屋裡互訴衷腸,談笑風生。
他說:“怎麼樣?忘掉我沒有?”她舉起粉拳,打向他的脯,說:“你好壞!明知人家忘不了你,還來撥!”他抱住她,說:“婷兒,我更忘不了你。我也要調到省城來。”她高興地笑了,說:“好啊!你一調來,我們就結婚。”他說:“當然,那一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她說:“其實你可以不等的,我現在就可以把身子給你!”他說:“別忙!好飯不怕晚!結了婚再行周公之禮!”她說:“好吧!隨便你!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他說:“你不是說會寫十四行詩了麼?拿來看看。”她把寫了那首詩的信紙遞給了他。
他看了一遍,說:“這不是我在大龍山上寫的麼?怎麼跑這兒來了?”她笑了,說:“真像你寫的麼?你也寫了這樣一首詩麼?”他說:“當然!連押韻都一樣!只有個別字、句不同。”她高興地抱住他,吻了上去。兩人倒上,翻滾在一起。
顧婉婷醒了過來,原來天亮了,自己只是南柯一夢。她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