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他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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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室對定向大炮的論證由於有了詳細的實驗數據而十分順利，溫工他們人才濟濟，寫起可行報告來頭頭是道，最後經過孫發生在文字上的潤，一篇“關於大龍山鐵礦南天礦地表剝離定向大爆破的報告”正式成文，只差打字油印就可蓋章上報。

溫工、李工他們忙了一天，吃飯時又都喝了不少酒，被孫發生趕回家休息去了。收發室裡的打字機邊，技術員林艾婕正在往臘紙上一個一個地打字。她打得很慢，孫發生雖然想早點回家休息，卻不敢催促她。這個姑娘最近好像不太開心，對室裡的同事誰都不給好臉。孫發生對她一直敬而遠之，此刻要求她打報告，不能不陪在辦公室裡，忍著疲憊看著報紙消磨著時間。

隔壁的打字機在“嗒、嗒、嗒”慢慢作響，單調的機械撞擊聲尤如催眠曲，令孫發生差點兒睡著了。他站起身來，走到走廊上，再走到大門邊，上了門閂。天已經黑盡，礦山的治安雖然不錯，小心一點還是應該的。他走回去，給收發室的爐子加上煤，捅得更旺了一些。然後回到副主任室，找出紙和筆，信手寫了起來。

孫發生筆下寫出的竟然是顧婉婷的名字。他寫她的任和刁鑽，大專生，知識分子，卻敢愛敢恨，敢說敢當，真是羞煞鬚眉男兒。沒覺的時候，五年不曾談過戀愛，連本科生薛羽軒一直的追求都置之不理。覺來了，便不管不顧起來，連自己這麼個傷病纏身的過來人也能不顧一切地愛上，而且愛得不留退路，單方面就宣傳自己已**於某人，真是瘋狂的末般的戀情！得到顧婉婷的愛，孫發生當真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年齡懸殊很大，文化差別太多，他不清楚顧婉婷為什麼會看上他。也許，真正的愛情是不問原因的。愛了就是愛了！就是心裡已經裝進了那個人，就像現在自己心裡也裝著她一樣。因為，她的確值得他去愛她呵護她！

打字機突然不響了，房間裡還傳出低低的壓抑著的哭泣聲。

孫發生放下筆，趕緊走了過去。

爐子燃得很旺。林艾婕似乎覺得很熱，脫去了棉衣，只穿著白的衣在那裡垂淚。

孫發生問:“小林，怎麼了？生病了麼？”林艾婕泣著說:“沒有！是他不來大龍山了！他把我甩了！嗚！”她乾脆大聲哭了出來。這讓孫發生很為難。不知該怎麼勸她。於是給她倒了杯開水，遞到她手中，說:“別哭了！喝口水吧！我們今晚不打字了！明天再說。”林艾婕卻拉住孫發生的手，把頭伏在他的身前，說:“主任，我不想活了！沒有了他的愛情，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孫發生左右為難，推開她，或許會讓她更痛苦。讓她就這樣靠著，別人知道了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只得說:“小林，走！我送你回宿舍。睡一覺起來就一切都忘了。”她不鬆手，頭靠在孫發生前，說:“忘不了！睡十覺都忘不了！他是個人才！他長得很英俊！大專三年的同桌，我把一切都給他了！現在他卻反悔了！翻臉不認人！”孫發生說:“忘不了他就去找他，我給你批假，不扣你工資！好麼？”林艾婕說:“我為什麼要去找他？找他羞辱我麼？不去！堅決不去！在礦山隨便找個人嫁了算了！好好的報復報復他！”孫發生輕輕地把她推開，撮煤壓住爐子，說:“穿上衣服，回家！”林艾婕順從地穿上棉衣，跟在孫發生身後走到了馬路上。夜尚未深，誰家的收音機裡在收聽革命現代京劇“紅燈記”李雪梅正在唱“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林艾婕用鑰匙打開了宿舍的門，說:“主任，我要嫁人，一定是嫁給你！”她轉身關上了門，孫發生駁斥她的話便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第二天，宗太華終於回礦上班了。孫發生把報告底稿給宗太華，讓他陪著林艾婕打字。無論如何也要在今天把報告打出來，好到礦部去。

孫發生自己卻與溫工等人上了南天工地，他們要畫一個詳盡的定向爆破地形圖，準備在全礦的討論會上按圖講解。這也是一項重要的工作，必須抓緊時間完成。

幾個人拉的拉皮尺，做的做標記，在南天上上下下轉個不停。

馮長髮問:“老三，定向都被你搞成了，還忙些啥子嘛！”孫發生笑著說:“長髮哥，技術上的事情好象是沒有盡頭的，譬如這定向大炮，要讓人們相信它，沒有相關的數字、圖片、文字資料等等，人家真的難以信服！”溫工程師說:“**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只有不斷的創新才能推動世界不斷前進。外國人做到的事我們要做，外國人做不到的事我們也要做。總之，中國人一定不會自甘落伍，再受人欺凌！定向爆破技術世界各國都在搞，用於城市建設，用於礦山開採，甚至用於戰爭！我們當然不能落後！落後就要捱打！南天的地表剝離採用定向大爆破的方式，就是為了縮短建設週期，與外國人爭時間搶速度。現在把工作做細做實，才能以理服人，爭取得到全礦上上下下的支持。”這一番話從一向少言寡語的溫工口中說出，不啻一聲驚雷，讓孫發生尤如醍醐灌頂，心裡頓時一通百通！溫工是在向他點明定向大爆破的重要意義啊！他們應該說明，定向爆破技術的研究不僅對於大龍山鐵礦十分重要，對於發展國內的定向爆破事業同樣不可或缺，是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大龍山人責無旁貸，必須為之做出艱苦奮鬥甚至血犧牲！他孫發生乃至礦山技術室的每一個人，都會為之竭盡全力！

馮長髮見孫發生在思考溫工的話，笑著說:“老三，有溫工當老師，不錯吧？”孫發生點點頭，說:“聽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溫工真乃孫某的良師益友也！”溫工在圖紙上又記錄下一串數字，說:“我們手頭這些數據，加上實施定向大爆破時採集到的相關數據，都是十分重要的技術資料，其價值簡直不可估量！第一要妥善保管，第二要繼續用於其它定向爆破項目的研究，不斷開拓前進！老三兄弟，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和不怕一切困難的恆心？”孫發生說:“溫老哥，其它研究我簡直想都不敢想！文化水平太低是我的最大問題！”溫工說:“邊幹邊學唄！就算現在，一般的大學生還不如你呢！你要有自信心！”孫發生說:“行！溫工肯教，我就敢學！一定要把定向爆破的研究進行下去！”溫工說:“南天礦的定向大爆破結束，我們就一邊總結經驗，一邊收集素材準備寫學術論文，如果條件允許，可以拿出去與國內的同行進行。我堅信，所謂‘知識越多越反動’的說法是不會長久存在的。一個國家不要知識，能發展壯大麼？”孫發生簡直聽得如痴如醉。溫工所說的話，都是他過去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不僅極大的開拓了他的眼界，還拓寬了他的思路。他說:“老兄，學術論文怎麼寫我可是一竅不通。能不能先給點啟示，讓我這腦瓜裡先裝點知識。”溫工說:“一切論文都必須先提出論點，也就是說，你想討論的是什麼東西。其次，你要為所討論的東西提供論據，也即是據和理由。之後就可以一、二、三、四地進行論證了，所謂擺事實，講道理就是如此。最後，你要作出結論，告訴讀者，你對某件事情的看法是什麼！寫論文，是一切文章寫作方法的總合，要求極高的！”孫發生聽得雲山霧罩，但也多少算是入了門，對於提高他的自身素質幫助太大了。

下山來見到宗太華，對方著急地說:“你有麻煩了！林艾婕說要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