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夜自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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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運說:“三哥，你該不是拿兄弟開心吧！當主任！一把手！我有那個能耐麼？”他的確對自己沒有信心。來三線幾年，他一直從事寫寫畫畫之類的工作，從來沒有走上過領導崗位，當一個辦公室主任，手下也不過管著打字員、廣播員、通信員、勤雜工、秘書這麼幾個人。一下子要管一個廠，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指揮生產，指揮全廠那麼多人。

謝雲秀說:“天運，你管砂石廠還真不成問題！長期跟著老三，他的作派你還不知道麼？有事就開會，沒事上工地，看見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好幾百人還不是讓他管得服服貼貼！”何天運說:“姐姐說的也有道理，人多半是出來的！真讓我當主任，一樣學得出來。”孫發生說:“廠裡多半人去鐵礦後，還有一些民工會分到這裡來。你只要一開始就嚴格管理，慢慢的樹立威信，當然，也要和工人心做朋友，很快就會得到大家的擁戴，做好全廠管理工作。其實，你平常都是看了的，當地領導的也不都是你佩服的人。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何天運說:“好吧！真要讓我管，我盡力幹好就是！”謝雲秀說:“天運，放心大膽地幹吧！姐姐我看好你。”孫發生說:“你們今後還要在一起共事，多聊聊吧！我到山上去，找興才哥談談。”謝雲秀地說:“老三，費你的心了，只要蔣興才肯留下來，我答應節就和他結婚！”孫發生知道，謝雲秀之所以不願意離開砂石廠，完全是因為捨不得丟掉她在山背後開出來的那塊地。她在千里鎮的家庭本來就貧窮，來三線結婚後，子才漸漸好了起來，兩年多前突然死了男人，她和一雙兒女的生活立即又陷入困境。那點工資要寄一半給千里鎮的父母，剩下一半連吃飯都困難，她只得用業餘時間去山背後開出了一塊農民丟棄的荒地，種糧種菜，半工半農，才好歹把子過了下來。要她丟掉這一切去大龍山重起爐灶，她當然接受不了，上得山頂，孫發生找到了蔣興才打的炮，立即跟著叮叮噹噹地幹了起來。

蔣興才從炮中舀出了石粉，詫異地問:“今天是什麼好子，連主任都來幫我幹活？”孫發生笑著說:“別裝蒜了！明知我來是為雲秀姐的事，還敢跟我裝糊塗！”蔣興才也笑了，說:“這有什麼嘛！她肯和我結婚，我幫她撫養兩個孩子就是！給不給我生一個由她決定！老三，我這條件夠好的吧！”孫發生說:“雲秀姐的意思，是不想讓你上大龍山鐵礦。跟她留在砂石廠，安家立業。”蔣興才說:“婦人之見！砂石廠有什麼好？篩沙工一個，要技術沒技術，要收入沒收入。礦山就不一樣了，要是讓我開大挖機，或者開個推土機，不就什麼都有了嗎！”孫發生說:“能不能開設備要去了才知道，雲秀姐不想去冒這個險。興才哥，你幹桅同意她留下來好了。節你們就辦喜事，你一下子就成了有家有業，有兒有女的享福人了。”蔣興才說:“不行！不讓我去大龍山，結不結婚都無所謂！”孫發生說:“興才哥，你是個大男人，讓著人家點行不行？”蔣興才說:“讓什麼都行！不讓上大龍山不行！我不願意在砂石廠幹一輩子！”孫發生說:“問題是雲秀姐不願意去大龍山！你們一個犟朝一頭，郎個談得攏嘛？”蔣興才說:“老三，要不你幫哥哥一個忙好不好？只要你能勸說謝雲秀也上大龍山去，我給你找兩副好傷藥，包你去除上的傷病，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娃娃。”孫發生吃了一驚，難道謝雲秀把他在上裝痛辦不了事的事情說出去了？否則蔣興才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呢！女人還是不全都可靠，不防著一點不行！

蔣興才見孫發生陷入沉思中不說話，大聲地說:“老三，我說的話聽見沒有，去勸勸你雲秀姐，我知道，她一定肯聽你的！”孫發生只得說:“好吧！我去勸說一下看看，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蔣興才說:“要不你告訴她，我去大龍山鐵礦，她留砂石廠。結了婚，我掙錢幫她養孩子。”孫發生說:“試試看吧！”匆匆下山而去。

何天運已經離開一號工地了，孫發生來到了謝雲秀的身邊。

“怎麼樣？興才答應留下了麼？”謝雲秀急地問。

“沒有，興才哥說，他不想當一輩子篩沙工。”孫發生說。

“我不是請你勸勸他麼？你勸了沒有？”

“當然勸了！我例舉了許多雲秀姐的優點，要求他留下來陪伴你，但他的態度很堅決，一定要到鐵礦去大展宏圖。說是要掙錢幫你養大孩子。”

“唉！這頭犟牛。兩地分居，那樣的苦子難得熬啊！”

“雲秀姐，你乾脆也去大龍山算了，有什麼困難，我們大家都會幫助你！”

“是興才讓你來幫他勸我的？他許給你什麼好處？”謝雲秀問。

“是！”孫發生老老實實地說。

“他答應給我找兩包傷藥，治好了就可以幹那事！”

“傻弟弟，你上他的當了！姐姐不想去大龍山，主要是想永遠離開你，你真的不知道呀？”

“是嗎？姐姐，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不好？互相幫助，水漲船高，不是皆大歡喜麼？”

“在一起我就會想你！在一起我就會拒絕蔣興才！三弟，情一種，想拔就難了！”孫發生這才恍然大悟。謝雲秀心裡，原來一直都裝著他孫發生。然而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啊！到了大龍山，封玉嬋一定經常出現在自己身邊。突然多了個謝雲秀出來，豈不引起掀然大？自己決不能自掘墳墓！自己該做的事情還多得很！這樣就只有對不起蔣興才了，讓他和謝雲秀兩地分居好了，總比把問題都帶到大龍山去要好得多！

主意打定，孫發生說:“雲秀姐，是我對不起你！你就留在砂石廠吧！讓興才哥去大龍山，你們節就辦喜事，讓大家開開心心地過個年！”謝雲秀說:“你說什麼我都依你！但是有一個條件，在你們走以前，每天晚上我都要陪著你。哪怕做不成男女之間的事，也要像兩口子那樣睡在一起！”孫發生為難地說:“雲秀姐，人多眼雜，你就不怕走漏風聲，毀了你一世英名麼？”謝雲秀說:“我不管！這是最後的妥協，你不答應，一切免談！”孫發生左右為難。一想到不能把矛盾帶到大龍山去，只得硬著頭皮說:“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你的行蹤！”謝雲秀大喜，笑著說:“我敢保證，決不會暴任何目標！你只要每天晚上留著門等我就行！”孫發生正要回話，身後突然鑽出一個人來，正是解碧雲。

她笑嘻嘻地說:“喲！結伴去了一回省城，莫非結出情來了？上班都要在一起談心。”謝雲秀掄起鐵鍬，說:“解老二，你再滿嘴噴糞，老孃一鍬拍死你！”解碧雲笑著說:“瞧！讓我說中了吧！要不怎麼惱羞成怒？”孫發生嚴肅地說:“解碧雲，你若無理取鬧，我保證讓你一輩子當工人，永世不得翻身！”說完扔下手中的鐵鍬，返身便走。

解碧雲可不敢待在怒氣沖天的謝雲秀身邊，連忙跟在孫發生身後，說:“發生哥，人家是真心喜歡你，一心一意想嫁給你的，你考慮一下好不好？”孫發生說:“小姑娘，聽說你還在呢！快別冒充大人了！”解碧雲臉一沉，說:“是哪個龜兒子造老子的謠？我非叫大哥揍他不可！”孫發生說:“你讓他來揍我吧！就算是我說的。”解碧雲鼓著脯，面抱住孫發生，說:“那你說錯了！你摸摸這脯，好高的一對嘛！”孫發生一把推開她，說:“別糾纏了！我是廢人一個，值不得任何女人喜歡的！”說完拔腳便跑。

晚上，孫發生幾乎夜不能眠。

戴氏兄妹的不離不棄，令他心裡十分動。沒有對千里鎮人負責仼的不變情結，他真的應該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們走，去開創屬於自己的另一片天地。可惜的是，這裡有他捨棄不下的本鄉本土的姐妹弟兄，他不願意背叛他們，當一個膽小的逃兵。

困惑著孫發生的，當然還有謝雲秀的姐弟戀情，他無法拒絕她，他必須成全蔣興才。但他立即想起了江抗美，想起了她給自己生的女兒。他不能做出對不起她們的事！怎麼辦呢？如此複雜的兩難選擇，令孫發生簡直無可奈何。最終，顧全大局的思想還是佔據了上風，他決心應付好謝雲秀，換取到大龍山後的太平無事。那裡還有封玉嬋和何秀蓉一家子人，不能讓她們發現這件事的蛛絲馬跡，導致擾亂大家平靜的生活。

謝雲秀今天晚上應該不會來吧！解碧雲的突然出現，使她來不及說出從什麼時候開始來他這兒過夜。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不會冒險來履行如此秘密的約會！他閂上了房門，找出紙筆，想寫點兒什麼東西來消磨時光。還沒有寫上一百字，房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