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誰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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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護病房。李明凱夫婦和一雙兒女都守在病邊。李母呼平和，見兒孫繞膝，臉上浮現出笑容。但麻醉藥的藥力終於上來，在孫子孫女的話音中安靜地睡了。

戴宣兵買來了病房所需的一應用具和生活物資，從溫瓶、臉盆、電爐到豬油、白糖、雞蛋，還有梨和蘋果，以及一包水果糖，一瓶蜂。想得十分周全。

戴宣奇把二十元錢遞給李明凱，說:“伯孃能吃什麼好的只管買，娃娃還小，家裡的伙食也不能太差了。住院費是夠了的，我和兄弟要去陪來醫院看他老婆的人吃飯，少陪了！”李明凱說:“大哥，兄弟，謝謝你們！我們明天在發電廠見。”戴宣奇說:“兄弟，聯合的事情不忙！你還是多陪伯孃幾天再說。放心，誤不了事的！”二人走後，李明凱對子說:“戴家兄弟為人真好，這麼盡心盡力的幫朋友，值得結！”子胡大菊說:“也是，在醫院中才認識，人家就全力相幫，太夠意思了！”李明凱說:“娘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我守著，你帶娃兒們回家吃了飯再來，我的飯裝飯盒。”胡大菊說:“盯好輸瓶，空了喊護士來換，雞湯是熱的，娘醒了喂她喝，要先喝蜂水。”子與兒女剛走，幾個工友便走進特護室，分別拿著餅乾、雞蛋之類的東西。

李明凱說:“王遠，大家手頭都不寬裕，幹嗎花錢亂買東西？”長相文雅清秀的王遠說:“伯孃住院動手術，弟兄們不來看看怎麼行？放心！沒花幾個錢。”一位工友說:“老大，你這回算遇見真神了，肯這麼下力幫你。咦！人呢？”李明凱說:“朋友來醫院看他兄弟的家屬，陪人家吃飯去了。”王遠說:“代住院費、手術費，還住特護室，這哥們真是個好人！”一個工友說:“莫不是想在我們兄弟身上打什麼主意吧？否則怎麼這麼巧！”王遠說:“你我弟兄一貧如洗，手中無權無勢，有什麼主意讓人家打？大哥，他們是哪裡的？”李明凱說:“進駐地區大院的貴西縣工宣隊的，同樣是工人，人家比我們活得底氣足！”另一名工友說:“不怪是工宣隊的，見人有難就幫，值得尊敬！”王遠說:“貴西工宣隊在宣傳大聯合，不是為了這個找上來的吧！”先前的工友說:“聯合是大勢所趨，人家幹嗎巴巴地來找大哥？就算真是這樣，也是好事！給伯孃動手術治病比什麼事都重要！聯合怕什麼？總比我們現在孤家寡人強！”後一名工友說:“老羅說得有道理！城外幾個廠雖然都聽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小了，單獨奪行署的權完全沒有可能！在工宣隊旗幟下聯合起來，或許可以解決我們的問題。”李明凱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乾脆現實點，在工宣隊支持下奪了發電廠的權，省得受悶氣！”王遠說:“聽老大的！先奪下發電廠的權再說！把林廠長一夥去燒鍋爐，好好查他們的帳。”老羅說:“這就算統一意見了吧！別去想天鵝，先把自己的事辦好。查帳得工宣隊幫忙！因為資金是由工業局撥出的，上邊的事情，工宣隊出面才好辦。”李明凱說:“弟兄們，你們明天聯絡城外幾個廠，一起參加大聯合。各廠想奪權的，叫他們作好準備，到時候我們幾個廠統一行動。”王遠說:“老大，你好好伺候伯孃，不要分心，你說的事情，我們會好好去辦。”眾人走後，病人睡醒了。李明凱用杯子和了點蜂密水，墊高靠枕，扶起他娘，用湯匙一點點地把蜂密水喂進她口中，那種孝順和細心的勁頭，完全不像個五大三的病人。

“兒子，水好甜。”李母說，臉上是一副欣的神。

“娘，再喝點雞湯吧！你身子弱，醫生說要好好的補一補。”李民凱說。

李母喝了幾口雞湯，搖頭不想喝了。李明凱餵了他娘一片止疼藥，讓她閉眼休息。

“兒子，你戴大哥呢？娘想當面謝謝他。”李母說。

“娘，戴大哥出門陪客人去了。你放心，你兒子已經謝過他了。”

“好人！他們都是好人！兒子，千萬要記得還錢，記得報恩！”胡大菊恰於此時走進屋來，說:“別讓娘多說話！手術後必須好好休息！娘，睡會兒吧！”李母閉了眼睛，果然沉沉睡去。夫二人分坐在病兩邊，默默地看著老人。

好一會，李明凱才輕聲問:“娃娃呢？你不該把他們單獨留在家中的，玩火怎麼辦？”胡大菊說:“好幾家媳婦帶著玩呢，高興得連醫院都不想來了。”李明凱說:“娃娃玩他們的，倒是戴大哥去陪客人，也不知喝醉沒有。娘剛才還問呢！”胡大菊說:“他們弟兄陪朋友喝酒，應該吃不了虧。等娘好了，我們也要請戴大哥弟兄吃飯。”李明凱沒有答話，他正在想著大聯合的事，戴大哥說不急，不會發生變故吧。

戴家幾兄弟此刻正在招待所戴宣發的房間中密談。屋內門窗緊閉，香菸煙霧繚繞，顯得氣氛嚴肅，一點不像是自家弟兄在商量事情。

戴宣發說:“既然李明凱已經答應聯合，城外幾個廠一定會以他的馬首是瞻。全地區的大聯合已經沒有問題了。這兩天暫時不去與李明凱見面，讓他好好想幾天再說。我們先忙自己的。明天我就與吳書記父女討論成立革命領導小組，平穩權的事情。”戴宣奇說:“發崽，李明凱可能比我們急，他們還要靠我們幫助奪廠子的權呢！”戴宣發說:“是呀，我怎麼把這個環節忘了。大哥，你明天讓丁大順通知各廠、礦、企業，要奪權的可以進行了。但必須保證掌權者懂技術會管理，生產決不能亂。有些單位的貪官汙吏可能想亂中取利，我們決不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戴宣奇說:“發電廠李明凱他們呢？有沒有必要放在後面？那個姓林的是個貪官，如果查實貪汙的事實據，應該及早把那一夥人送進大獄！”戴宣應說:“大伯在老宅子裡發火了！著我來畢威告訴你，野心太大會犯他當年的錯誤，不僅不會成功，而且可能巧成拙，連老本都賠進去。大伯說，戴家出一任縣太爺就了不起了，你不該還想當地級幹部。那是一方知州，是天上的星宿，戴家要下幾代才會出！”戴宣發苦笑一聲，說:“這哪裡是我自己要來的，吳書記一再相勸，我只得順應，低調過來。就是怕老伯著急，才沒有告訴他，誰知他還是知道了。”戴宣應說:“老大，你還是打個電話去解釋一下的好。大伯若跑來畢威，會影響你的事情。”戴宣奇說:“是呀，發崽。大叔以自身的教訓來現身說法，說明他老人家真急了！”戴宣發說:“明天和吳書記父女談完話，一切都有眉目了，再打電話不遲。老伯說我不是星宿，沒有當一方知州的命，我還真就不服氣了，非當一回讓他老人家高興不可！”戴宣奇說:“莫非你要自己提出當地區革命領導小組組長？那可不是你的風格。”戴宣發笑了，說:“我自己不提，不代表他們不提！他們若推薦我當組長，我不會客氣！我雖然沒有治大國若烹小鮮的天縱奇才，但一個縣和一個地區只有大小之別，治理起來一樣。”戴宣兵說:“老大這個話我相信！按他用人的方法去管理，一個省也不在話下！多一個縣多撥拉一個人腦袋，只要人用得對，那地方就能管得好！”戴宣奇詫異地說:“兵崽，這還是你麼？跟著發崽這幾年，連你都快出息了。”戴宣發說:“老七早就明白事理了，無非不愛說話。這回，非個地方讓他實踐一下不可！”戴宣兵說:“老大，說歸說笑歸笑，我跟著你跑跑腿得了。反正你好大我就好大，不會吃虧！”戴宣發正要說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戴宣兵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李之君走進屋來，說:“文化口的朋友問何時聯合奪權，他們有的可能會被趕下鄉去，急於得到一種保護。這種保護，地區革命領導小組不成立還真提供不了！”戴宣發說:“莫專員的去向查清了嗎？當務之急是找到他並送進醫院！我不希望我們晚了！”李之君說:“聽說是讓城郊外的一個農民組織抓去批鬥後就關起來的，對！叫木渣公社。”戴宣發說:“老七，明天請陶隊長和你帶一車工宣隊員跑一趟，死活要把人接回來！”戴宣兵說:“是！我們明天一早出發，把木渣公社翻他個底朝天！”戴宣發說:“校長，一道吃飯去吧！我有星象上的問題要向你請教”李之君說:“戴組長，請教不敢當！是有關當不當區革小組組長的問題吧！已經由不得你了！”戴宣發驚愕地問:“為什麼？不幹都不行嗎！我可以馬上回貴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