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年華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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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燈下,你倚坐頭,昏暗的燈光映照在你如水般純淨平和的臉上,你低低的嗓音劃破寂靜,沉沉地說著人生如夢。
當真是人生恍如一場夢,但是我們是不知道的。
夢中我們盲目,不知道夢就只是個夢;夢後我們麻木,不知道曾經真有過夢。所以人生,也是一樣的,活著時我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一種狀態活著;死了以後我們不知道自己曾經活過,因為也許我們不再知道任何事。
於是想起了過去,想起那些個寂寞的夜晚。
總是在天漸暮的江邊,就著夏天的水,風很大。和你一起看著天上的雲的聚散變幻,那時我們不知道,人生原本比天上的雲更變幻莫測。絢爛的晚霞映照著兩張寂寞的臉,漸暮的天裡我們觸摸著並撫著彼此的寂寞,一天,又一天。
也只是在暑假裡,方有如此的閒時光景。
江邊的我們總是說著很多很多話,知道再也想不起到底說了些什麼。那些話在歲月裡逐漸變得輕忽,然後被隨便哪個方向吹來的風帶去到另一個方向,也許仍從別的少年口中說出來。
我們說過要永遠相親相愛,我們說過要永遠記得這些黃昏和雲,也記得這一條江。
可是現在我們就只記得說過的這些話而已。更多的其他的話,都已經遺忘和丟失在風裡。
江邊的風總是很大,不辨方向地颳著。
木子。你低低地嗓音仍然沉沉地訴說著人生如夢。你說太多的時候我們無法把握自己的方向和情,以為只是一場遊戲,可是總在事後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傷害。
醒悟總是來得太遲。有時候我會想著,覺得青太長,可是忽忽又覺得自己老矣。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總是夾雜著幾張朝氣蓬的生動面容。我嫉妒著他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在同樣好的年紀裡沒有過同樣美好的青,這樣令人目眩眼紅恨不得生命重來的青,為什麼我沒有過?
我知道,即使生命重來一次,我也仍不會有如此的青。也許,在別人眼裡,我仍年輕,也算不得醜,只是很瘋狂,但這瘋狂也只有自己知道。也許別人眼裡就只有一個路過的黑髮遮面的沉默少女的影子,也許就只有一個路過的少女的影子,也許就只有一個影子,也許什麼也沒有。
傷害是早有徵兆的,在它形成以前,在我們看雲時說過的話裡面。你說你喜歡的那個男孩,我說我喜歡的那個男孩。你的和我的,我們總是分開說,雖然只有一個男孩,兩個女孩所共同喜歡的同一個男孩。這樣分開說,覺不那麼矛盾。
我愛你,木子。如果你沒有忘記,你該知道我們的友誼有多長。我喜歡用時間來衡量一切,雖然他們總是說,情是不能用時間來衡量的。可是為什麼不呢?自我出生便認識你了,那麼我們的友誼該是用我的生命來衡長量短的,既然它和我的生命一般長,那麼在以後的歲月裡,我當然再也無法遇見另一份情可以與之相比。
所以你走左邊,我就去習慣走右邊;你喜歡的東西,我就不去喜歡。不小心喜歡上了,我就努力不再去繼續喜歡。
燈下你的容顏美麗純淨,其實即使在白天,你又何嘗不美呢?看美好的事物我容易動,不知是為什麼。燈下看你也是一樣。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但是這些改變需要時間。它還沒有來得及改變你太多,是的,你受過傷害,但仍然美麗。
一盞寂寞的燈,燈下兩個女子,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傷處,一個用傾訴的方式,一個用傾聽的方式。
我不是個好聽眾,雖然一直在聽著。
聽的時候恍惚抓住一些殘片。從記事起,到今天晚上止。其間大大小小的磨擦和深深淺淺的傷疤,早已在傷害和癒合的過程中生成了厚厚薄薄的繭。在繭的保護下我的心逐漸遲鈍逐漸麻木,逐漸遺忘。
因為他們說,成長是一個逐漸捨棄的過程。
因為他們說,生命中有大舍,大棄,然後方有大徹,大悟,如此才能有大喜,大得。
於是我們不斷捨棄。捨棄了童年,又捨棄青;捨棄了愛情,也捨棄了友情;捨棄了信仰,再捨棄夢想…我已舍無可舍,除卻生命。
我以為已舍無可舍。可是仍在不斷地失去。
時間和歲月不僅僅是騙子,更是強盜。它們先是騙你心甘情願捨棄屬於你所有的東西,直到無法再繼續欺騙時便強搶豪奪,終於連你也一併夾帶而去。
你提到我們的童年。那已經永遠失去了的童年。
兒時去花園採摘花兒,你的褲子被柵欄鉤破,我把你帶回家,讓媽媽幫你補好褲子。今天你問我是否記得我們是怎樣一路到家的。我確實不記得了。
對不起,木子。我忘了。
你說是我用手帕一路給你捂著的。
是嗎?我微微發怔。是我遺忘了太多不該遺忘的東西,然後命運才懲罰我們走到這一步的嗎?
然後我們都長大了。各自經歷過失敗的愛情,都選擇了離開。到那兩個遙遠的地方。
究竟是命運決定了我們格的形成,還是我們的格決定了命運的方向?我始終不知。今夜問你,你說,你也不知道。是的,很多這樣的問題我們都不知道它的正確答案,很多別的問題我們也同樣不知道答案。那麼我們究竟知道些什麼呢?
也許,我們本什麼都不知道。我開始不再相信很多我從未懷疑過的事情。比如愛情,比如永遠,還有人。我們曾經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木子,我給你說過的。我說一生最好是簡簡單單的只愛一個人,說永遠是世間最美好的詞彙,說人是真善和美的來源。我說了,你便信了。
連說過這些話的我現在也不再相信了,可是你仍然信著。愛情只是兩個人的幻覺,永遠是騙人的承諾,而人所帶來的醜惡遠遠超過它所能夠帶來的美好,我不再相信這三樣東西。
你卻還是一樣的信著。你還是這樣的傻和天真著。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我說著你傻,笨和盲目的現在,卻止不住內心的那種嫉妒?為什麼我會一邊責備你的痴傻,一邊讓自己的眼裡慢慢地含滿了淚?你抱著我的頭,安著我。木子。你低低的嗓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溫暖地響起。
我哭只是因為我仍然相信著那些我強迫著自己去懷疑的東西。或者說我仍然想相信它們,只是不敢。我的眼淚是給已經遠去了的那些夢想的,雖然它們已經遠去,但我還是無法釋懷。
你這樣說著,你知道我哭的原因。因為我們彼此瞭解,象瞭解自己的另外一面。可是我寧願這樣的哭泣不曾讓你看見,也不曾被你瞭解。
是因為嫉妒,嫉妒著你仍然擁有,而我卻早已失去的天真。這樣的嫉妒,你也許永遠也不會懂得原因。我逐漸遺忘,逐漸麻木;而你卻一如既往,寬恕包容。木子,這樣的你,是我所嫉妒著的。
而我並不希望這樣陰暗的心理被你懂得。
燈下你的容顏如夢。
我們總是說著人生如夢年華似水。
如果人生只是夢一場轉眼成空,為什麼我們要這樣眷戀似水年華?
如果年華就象水一般不可挽留,又為什麼我們要這樣沉如夢人生?
知不知道年華似水?知不知道年華似水我又似誰?
人生如夢,年華似水。可是我愛。
這樣昏暗的燈,這樣傷的話題,這樣無法預料的人生。
可是我愛。我愛這燈在你臉上投出的鬼魅的影,我愛這話題引起的傷的回憶,我也愛這樣的人生。
因為愛,所以哭泣。木子。我愛著這樣的人生,因為這其中有著我不曾預想到會重新回來的你的陪伴,所以我便愛了,所以我便哭了。
這樣的一個夜晚,這樣的一些凌亂的話,這樣的一雙哭泣的眼,這樣的一種無法言明的心情。
這樣的一段似是而非的文字。木子,為你而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