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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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時英終於離開了裴陵所在的東路大軍。他走的那天,裴陵把酒相送,依依惜別後消沉了數。由於東路軍被偷營,所以朝廷讓東路軍在原地待命,為其它幾路軍做後援,包括支援糧草,而其它那幾路軍要做的就是迅速調動,形成合圍之勢以狙擊胡人大軍。劉時英此次去的西路軍正是主力之一,而且還被派作先鋒。
裴陵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他知道以劉時英的本事,這就是給了一個立功升官的機會,於是天天讓貼身的隨侍裴勇、裴義去打聽,結果每次都是說劉時英捷報頻傳。裴陵替劉時英高興,但又恨自己不能和劉時英並肩作戰。他每天在軍中巡邏,都看到兵士們無所事事的模樣。那些兵士因為不能打仗,心裡就憋了氣,沒事便互相尋釁,還有擾民滋事的。裴陵逮到,嚴懲了幾個,情況才好轉些。
數月後,大周漢軍將胡人大軍趕入西部沙漠圍殺,此役大捷。胡人不得已,便跟朝廷請降,而此戰中有功的將士都一一加官進爵。
“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因禍而得福,官職比我還高了。”裴陵聽裴勇回稟的消息,呵呵一樂。他高興不僅僅因為劉時英升遷,還因為昨天收到了一封家書,裡面的消息讓他為之振奮。那信是他爹爹寫給他的,上面說上次的偷營事件讓皇上想撤掉東路軍的主帥,可礙於眾臣的求情,就暫時沒撤,可此次邊關大捷,皇上在上朝的時候就出撤回主帥的意思,換別人接管大軍,重新整頓,以留守邊關。
裴陵知道父親是不說沒有把握的事情的,所以看到信便咧嘴樂起來。他想起劉時英走前的論斷,發現事情果然按照劉時英猜想的來了。而看情形,雖然自己和手下都會留在邊關,但暫時應該沒有仗可打。沒仗打最好,不用殺人。裴陵笑著對裴勇道:“等下你去跟主帥說我病了。”
“啊,二少爺,那我給您上軍醫那裡拿藥。”裴義在旁聽了,傻傻接了話茬,招來裴勇當頭一掌。
“笨。”裴勇罵了裴義一句,轉頭跟裴陵請示道:“二少爺,您今年已經有了很多次”微恙“了,大帥會不會對你有成見?”
“他都要走了,留好印象還來不及,還什麼成見?”裴陵又吩咐裴義把自己那些蒙塵的棋盤、書卷,染灰的筆墨紙硯都拿出來,打算開始閒適的生活。
裴勇、裴義是裴家的家奴,打小就跟在裴陵身邊伺候,後來隨裴陵來邊關也是裴陵好心替他們謀個出身。他們聽裴陵這話,便知道勸不了自己的少爺,只好回稟的回稟,找東西的找東西。兩人心裡擔心著裴陵,還得按照裴陵的吩咐替他管束他手下的兵士。
裴陵則不管那麼多了,他稱病留在自己的營帳,白天拉裴勇、裴義下棋,晚上就讀書寫字,每天出落時候還攤開筆墨照著天邊景畫上幾筆,簡直比在京城的時候還悠閒。裴勇、裴義本來擔心著,可後來看邊關真的一點事情也沒有了,就也放鬆下來陪著自家少爺玩。主帥那邊也同裴陵所說,不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還派人送了些瓜果禮品,讓裴陵好好休息。而不過月餘,朝廷的旨意便下來了,說讓主帥回京述職,邊關東路軍的元帥另派人選,在新任主帥到來前,位置暫且由裴陵代替。
裴陵聽了這消息,估計是自己的爹爹在朝廷上使了什麼力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假假笑著,跟來賀喜的將官說了些客套話,並按照那些人的提議,張羅著給離別的主帥送行,算是最後來個面子活,順便也讓無聊多的兵士們有個玩鬧的機會。
宴會就在主帥臨行前的幾舉行。幾位將軍和主帥是在帥帳裡小宴,而其它官兵是在外面各自的帳篷前大宴。而無論小宴大宴,菜都是一樣的好,酒也管夠喝。裴陵下令,除了當值的兵士只能吃菜不能喝酒,其他人等可以不醉不歸。於是整個營盤都能聽到觥籌錯的聲音跟划拳的言語。
幾個將軍察言觀,也知道裴陵有被朝廷重用的可能,便在給主帥敬酒後又灌裴陵的酒。裴陵為人豪邁,雖然酒量稍淺卻也不多加推辭,來者不拒地喝了數十杯,終於變得滿懷醉意了。
“不行了,我已經喝太多了。”裴陵搖搖晃晃站起來,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怕自己酒後狂言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加上此次喝酒是給主帥送行,他也怕別人給自己敬酒的舉動太過喧賓奪主,便推說不能喝了。
幾個將軍不信,主帥也不信,帶頭又敬了裴陵幾杯。裴陵拿著酒杯跟那些人的撞在一起,發現自己的手有些抖,就知道真的是醉了,便以解手為藉口離開了帥帳。
外面,兵士們也在歡慶這難得的大宴,他們看到裴陵就一擁而上,爭相敬酒。裴陵不好推辭,便只好又喝了,結果從兵士中脫身時,舌頭都木木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裴陵在將士們的遠處跌跌撞撞走著,他望著那些人縱情歡樂,便懷念起自己在京城跟三五好友聚會談天的時光:那時眾人圍坐一桌,隨手指物為題作詩,從普通的五言、七言到首尾相連的迴文都有,每人手持杯酒,準備接前一人的詩句,接不上來的就自罰三杯…年華逝水,已經不能回到過去了。當年的同伴科考的科考,教書的教書,只有自己按照父親的意願入了行伍打殺。裴陵摸摸因為酒醉而發軟的腿,嘆了口氣,索坐在了地上。他雙手撐在膝頭,眼底有些落寂,想唱一句當年自己在暖風閣常聽的曲子,可唱詞在邊轉了幾轉卻又咽了回去。
附近有人在鼓嘈!裴陵把唱詞憋回了肚子,往那笑鬧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西北側,營盤更偏僻處,有一群下級兵士圍攏成一個小圈。他們和飲宴的大部分人都離很遠,所以別人沒有注意到他們。裴陵聽到那小圈裡面傳出幾聲懇求的話,便勉強站了起來,往那邊走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希望不會是藉著酒醉而擾民。
那些兵士喝得爛醉如泥,也沒有注意到裴陵過來,他們圍在一起站著,看著圈子裡三個兵士撥一個軍奴的衣服,而那軍奴則不停地反抗。
“媽的,壓住他。”一個兵士大罵,他本來是划拳勝利可以先玩那個軍奴,結果那軍奴推拒。他十分生氣,想自己上前制住那軍奴,卻反被那軍奴推了一個趔趌。盛怒下,他叫了旁邊看熱鬧的同伴幫自己壓住那軍奴,自己則上前用刀子割開了那軍奴身上的衣服。
那軍奴不是別人,正是左三知。
左三知知道今天有大宴,便在幹過活後早早躲開了。他在軍中多年,自然知道喝醉酒的兵士們跟野獸沒有什麼區別。別說了是大宴了,就連平喝了酒,那些兵士都會去軍奴的帳篷找樂子,碰上大宴,那些下級兵士更是瘋狂,到帳篷裡面就抓人,無論男女,也不管長相,隨意按倒在地就肆意發洩起來。他本想這營盤的僻靜處能好些,可沒料到遇上了這群下級兵士。那些兵士見到左三知就圍了過來,划拳看誰先來,也不管左三知身上有多髒,上前就扯衣服。
“媽的,你還動。”騎在左三知間的那個兵士狠狠了左三知一個嘴巴,他夥同旁邊幾個人剝光了左三知的衣服,卻依然遭遇左三知的反抗。
“滾開。”左三知上使力,頂開了那個兵士,奮力起身,也不管自己赤身體,徑自往兵士少的地方衝了過去,希望可以逃走。
“回來吧。”另一個兵士用刀尖挑住了左三知腳鐐,輕輕一轉,就把左三知帶了個跟頭,惹得圍觀兵士鬨堂大笑。有一個年紀大點的還把手上的酒倒在了左三知的頭上,笑著道:“你身上髒,咱們給你洗洗吧。”旁邊的看那老兵這樣,也跟著往左三知身上倒酒,那要拿左三知洩慾的兵士則笑嘻嘻地用膝蓋壓在了左三知的背上,用手把酒塗滿左三知的身體,邊塗邊稱讚左三知摸上筋骨強健,體格不錯。
“他臉也洗洗,怎麼那麼髒?”一個兵士看左三知的臉還是黑汙汙的,便湊過去拽住左三知的頭髮強迫左三知抬頭,用酒洗去了左三知臉上的汙漬。
“媽的,是北方人哩,怪不得這麼高。”那兵士看看被酒洗乾淨的左三知,發現左三知長了一副北方人模樣:眼窩有點凹,嘴略厚,形狀卻不錯,鼻樑也直,眉分利落兩道,看上去頗有英勇之氣。
“管他長什麼樣。能用就好。”壓住左三知的兵士笑著,手探向了左三知的部。他旁邊的那些兵士見“好戲”要開始了,便大聲鼓嘈起來,讓這個兵士快點,後面還這麼多人等著呢。
左三知聽了那話不由暗暗叫苦。他明白自己遲早躲不開這一關,可第一次就這麼多人,還都是酒醉的魯兵士,自己肯定會被玩死。
死在這裡,或者從這裡衝出去。無論是怎麼衝出去的,只要衝出去,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左三知邊想邊抗拒身後兵士的手探向自己的密處,他推擋中想到了腳鐐的問題:帶著腳鐐,本跑不起來。
“軍爺,求你解開腳鐐吧。”左三知假意放棄了抵抗,掙扎轉身對兵士懇求道:“軍爺,帶著它,我分不開腿,無法伺候你們啊。”
“…也對。你小子識相。”那兵士噴著滿口的酒氣點頭,跟旁邊的人要了一柄刀,衝左三知的腳鐐上看了數下,終於把腳鐐砍斷了。
“快點,快點,還磨蹭什麼?”旁邊的兵士見這人磨蹭,便按捺不住了,有不管不顧的,便解開了褲帶湊過來,想讓左三知用手先摸摸那要命的地方。
好機會,左三知心中暗道你來得正好。他伸手拽住那兵士的命子,借了一把力,從地上猛然站起,趁著那兵士慘叫而其他人愕然,搶過一柄刀,左右砍著向兵士中人最少的那邊衝去。
那群兵士平玩軍奴慣了,本沒遇到過這樣頑死的抵抗,加上又都喝多了酒,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紛紛躲避著,嘴裡還大叫反了反了。
左三知也管不了那麼多,他現在的念頭就是先從這些人中間跑出去,再到馬廄搶一匹快馬,趁著大軍宴樂的時候逃出去。被殺也好,被砍頭也罷,總比被這些兵士輪暴至死來的好。
“滾開。”左三知抬腳踢倒了一個兵士,又胡亂揮著刀,硬是從兵士的包圍中衝出一條路來。那些兵士看左三知瘋了一樣衝過來,便都紛紛躲避,希望那不長眼的刀別砍到自己身上。
左三知連滾帶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可他踢開面前的最後一個兵士,卻發現有個人又擋在了自己前面。那人面對他手裡的刀並不慌亂,而是輕輕側身出手,以手掌作刀,讓過他的刀鋒後,在他的手肘處狠狠切了一下。
只那麼一下,卻讓左三知到了徹骨的疼痛。他只覺手臂一陣發麻,筋也似擰了一般,再也握不住那刀,只能眼看大刀落地,被那人一腳踢到遠處。
那人這麼一攔,兵士們也紛紛清醒過來,一哄而上死死抓住了左三知,強迫他跪在了地上,一頓踢打。
“好了。”裴陵阻止了那些兵士毆打左三知。他發現剛才那些酒的後勁很大,自己身體還是不聽使喚,話音也比平時糙了些。看著那些剛才還鼓嘈可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的兵士們,他冷冷一笑道:“此事就算了罷,你們是誰的手下我也不追究。好歹也受過訓練,怎麼連一個軍奴都打不過?”那群兵士都不敢放一個,撿起各自的刀、酒杯,整理好各自的衣服就都一溜煙走了。只留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左三知和居高臨下看著左三知的裴陵。
剛才看兵士玩左三知,裴陵本想阻攔,他雖然默許手下找軍奴發洩,可也明白這麼多人玩一個會把人玩死。但後來看左三知竟然有那般舉動,他倒不想出手了,希望瞧瞧這個拼命自保的軍奴會怎麼做,而左三知的勇猛舉動倒真的讓他很滿意。他看左三知突圍的方向是人最少的,便暗贊左三知的聰明,他看左三知逃的方向是馬廄,便猜左三知要奪馬而逃,於是更嘆這樣的人淪為軍奴可惜了。
左三知趴在地上,看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剛才制服自己的人沒走,便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擦擦嘴角的血跡,跪在裴陵面前。
“你站起來我看看。”裴陵吩咐道。
左三知依言站起,不由自主看了裴陵一眼。夜很沉,營房的篝火光亮又遠,他方才只顧逃跑,本沒注意制服自己的人是誰,此時看了,才知道竟然是裴陵——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