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華山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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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消停停的喝了口茶,錢來發把茶盅放回身邊的小几上,同時十分舒坦的長吁-聲——覺舒坦的原因,不是為了茶水的滋味香醇,而是正有一雙纖纖玉手在替他輕捶著肥厚多的肩頭。
當然,捶肩的人就是楚雪鳳。
看她雙手半握成拳狀,忽快忽慢頗有節奏的在錢來發肩膀上敲打遊走,發出那種極有韻律的聲響:“劈哩劈”
“啪啦啪”
“劈哩啪啦啪”
…
手法純,力量運用恰到好處,和專門幹這一行的師傅幾乎不差上下了。
錢來發索閉上眼睛,嗯哼不停,充分享受著在這種鬆散作用下的快,好像連全身三萬六千個孔都張開了。
楚雪鳳一面施展,一面笑問:“怎麼樣,大佬,還算舒服吧?”錢來發哼著聲道:“美透啦,不但覺得筋脈活絡,血氣暢旺,連肌帶骨也似輕鬆了不少;我說姑,你這-手,不遜專業,卻是怎生學來的?”楚雪鳳笑道:“小時候,常替我爹捏背,久而久之,就自有心得了。”錢來發滿足的道:“往後,你可得為我施展施展,想不到這玩意還能引人上癮的呢…”手底下加了把勁,楚雪鳳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錢來發正想再說什麼,門外,已響起幾聲輕緩的、顯得頗為謹慎的敲門聲,他剛剛皺起眉頭,楚雪鳳已在回應:“誰呀?”外面傳來褚兆英的嗓調:“是我,褚兆英。”楚雪鳳連忙過去將門啟開,褚兆英並沒有馬上進屋,他先向裡面迅速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道:“楚姑娘,可以進去麼?”楚雪鳳不有些愕然:“當然可以進來,褚兆英,你幹嗎會問這句話?”錢來發坐直身子,不由得心中有氣:“孃的個皮,那褚兆英,你以為我和楚姑娘在房裡是在做啥?真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門不是?”褚兆英忙哈陪笑:“回大爺的話,這叫敬重,是禮貌哇!”楚雪鳳啼笑皆非的道:“我看那,褚兆英,你自從被司馬馭龍和尚三省擄過那-次之後,變得神經兮兮起來,可別走火入魔才是。”褚兆英訕訕的走進房裡,垂著雙手道:“大爺,焦二順來了,要見大爺,我看房門關著,不敢叫他徑自上來,所以先…步向大爺請示,看大爺要在哪裡見他…”錢來發沒好氣的道:“這傢伙要找我也不挑揀挑揀辰光,十次八次,都是在我正舒坦的時候闖了來,這不叫煞風景麼?他娘!”-聽錢來發的言詞間有語病,楚雪鳳急忙跟著解釋:“其實也沒有什麼,我正在替大佬捶背,他覺得我的手藝還不錯,受用的一-”看到褚兆英臉上那股唯唯喏喏,似笑非笑的怪表情,楚雪鳳唯恐越描越黑,心裡一嘔,乾脆不說了。
錢來發伸了個懶,道:“叫他上來吧。”褚兆英躬身退出,不片刻已領著焦二順進來,焦二順先向錢來發、楚雪鳳分別見過禮,後才笑嘻嘻的道:“來發爺的氣真好,楚姑娘尤其豔光照人,人逢喜事才神,看來該是有什麼大吉慶到了…”楚雪鳳這邊廂臉蛋甫起霞,那邊廂錢來發已吹起鬍子瞪起眼:“得了得了,少他娘給我耍貧嘴,那焦二順,你是忽然心血來,專程跑來看我呢,還是又出了什麼紕漏罩不住啦?”焦二順忙道:“來發爺,我在道上行走,可是-向謹言慎行,循規蹈距、不敢稍鋒芒,以免替你老招惹麻煩;這趟來,我自己沒有事,乃是專來給你老報告一個消息的…”錢來發道:“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焦二順著手道:“不能說是好消息…”嘆了口氣,錢來發無奈的道:“我他娘是招誰惹誰了,竟不肯讓我安安穩穩過一段悠閒子,不是這個麻煩,就是那個羅嗦,夾七雜八,簡直就沒完沒了,莫不成看我錢某人好欺好吃麼?”楚雪鳳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若想自怨自艾,大老,也該有個譜,你明明知道你決不好欺,更不好吃,這種無無由的牢騷,卻是發給哪一個聽?”錢來發乾笑著道:“罷了罷了,那焦二順,且說,你帶來的是什麼不大好的消息?”潤潤嘴,焦二順道:“來發爺,咱們第一次去‘紅河套’柴家府索鏢回來的半途上,你老與楚姑娘不是曾經為了一個姓嚴的小夥子繞了一趟‘九江城’麼?”錢來發頷首道:“不錯,姓嚴的小夥子叫嚴子畏,知進取的一個後生。”焦二順道:“來發爺去了‘九江城’,光光鮮鮮的替嚴子畏解決了問題,更撮了一段好姻緣,這些都是美事,但美中不足的是你老摘了‘虎頭賭坊’的招牌,亦挫敗了‘華山派’的好手‘九臂摘星’齊百嶽一-”錢來發道:“這又怎麼樣?要不拿點真才實學出來,你以為單憑嘴皮子就能辦成事?”焦二順道:“病就出在這裡了,來發爺,‘華山派’得悉齊百嶽遭到挫敗的消息後,難免群情憤,對來發爺頗生不滿,正醞釀著要找你老討還公道-一”冷冷一哼,錢來發道:“凡是總要分個是非,論個曲直,齊百嶽栽了筋頭是不錯,他們卻該先清楚老齊這個筋頭是怎麼栽的,又是準先挑舉啟端?說起來,‘華山派’算得上武林中的名門大派,門下弟子正應愛惜羽、潔身自好才對,老齊偏偏背道而馳,跑賭場中抱臺腳、幹保鏢,這已是大大的有辱師門,等出了漏子,尚不知反省悔悟,倒把一腔怨氣出在別人頭上,如此偏頗護短,也算名門大派的作風麼?”楚雪鳳恨聲道:“當初你就不該放過他,姓齊的已經表明了不會甘休,你還笑著的為他打圓場呢,現在想想,冤是不冤?”錢來發搖著頭道:“放過齊百嶽並沒有錯,以當時的情況而言,彼此既無深仇大恨,老齊亦並非罪孽深重,他吃誰的幫誰,挨-刀也已夠嗆,何苦著著人於絕?”楚雪鳳板著臉道:“大佬,你要做善人,不肯著著人於絕,如今可是好心不得好報,縱虎歸山之餘,這頭癲虎卻待反噬你一口啦!”嘿嘿笑了,錢來發道:“天下事,有些是得憑良心的,他要不知反思後悔,反而以怨報德,我也沒有話說,只有以暴制暴,到時候見真章了。”焦二順搭口道:“來發爺,在我聽到風聲的當口,事情已然傳揚好一陣子了,說不定‘華山派’的人早已採取行動,最近就會發生狀況…你老可別掉以輕心,得先防著才好。”錢來發道:“自從那年一踏進江湖這個大染缸,我沒有一天不在防範、不在警惕,焦二順,你以為我能活到今天,是容易的?”焦二順趕忙道:“來發爺計比孔明,猛賽張飛,這還用說?”褚兆英憂形於的道:“大爺,要不要通知魯元標、屠無觀他們-聲?”錢來發道:“不必,‘華山派’不同於-般草莽寇、黑幫黨,他們還算講規矩、重傳統,只要明來明去,我相信憑我尚能應付。”楚雪鳳不悅的道:“還有我!”錢來發笑道:“當然,還有你。”焦二順巴巴的道:“來發爺,我掠個陣還可以吧?”看了焦二順-眼,錢來發慢的道:“你仍然在使雙刀,焦二順?”知道錢來發的言語中有調侃之意,焦二順略顯尷尬的道:“來發爺,我的雙刀使得不夠美妙,可是我一腿雙快,大忙或許幫不上,小忙不定能派上用場,你老就準了我跟班吧。”錢來發笑道:“倒像跟了我去發橫財似的,這等殷切法,也罷,猴崽子,你來就是。”和錢來發相處久了,就會受到他那種親切深摯的引力,這種力量無比的向心影響,不論他是以狂風暴雨般的強烈情來宣注,或是以花似的輕柔款款做撫,潛移默化中,就已把人帶進了他的神領域裡,總是忘不了、拋不去,幹什麼都甘願跟在-起,即使賣命吧,也算挑定這號主兒了。
楚雪鳳早就有這樣的觸了,所以才在不知不覺中起了牽繫,等她驀然驚悟自己的情愫投向竟已牢纏固繞,是那麼不可解脫了;現在,她瞅著錢來發,心頭暗想:“這個死大佬,還真有一套收魂奪魄的本事那…”
“華山派”的行動非常快,比錢來發預料的更快,就在焦二順遞送消息過來的第三天,邀戰的白帖已然由人傳到了“天寶金玉坊”管事的不敢怠慢,立時著專差呈到了錢來發手中。
約戰的地方,定在城外小松崗的土地廟前,時間為翌正午一一堂堂皇皇的用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錢來發說得不錯,名門大派,果然就有名門大派的風範氣度,當然,可別管門下弟子都幹了些什麼差事,以及義理上屈不屈。
看完了帖子,錢來發隨手放在桌上,若有所思的向楚雪鳳道:“依我看,這次‘華山派’的來人相當仔細,他們決不是剛剛才到,恐怕已經摸來咱們這裡好些天了。”楚雪鳳的目光匆匆覽過白帖上的字跡,神冷凝的道:“怎麼說?”錢來發道:“他們選擇比劃的地方,是城郊的小松崗土地廟,那裡遠離大路,人跡罕至,且方圓寬廣平坦,用來拼生鬥死,最為合宜,‘華山派’屬外地人,卻能夠找到這麼一處所在,可見是早就抵達城裡,內外全踩遍啦。”楚雪鳳道:“不錯,甚至連你鋪子開在哪兒他們都知道,足證來人心思細密,行事有條不紊,大佬,明午之約,我們得多加考量一一”錢來發安閒自若的道:“也沒有什麼好考量的,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刀口子下分強弱就是,只要他們不出鬼,我還有幾分把握…”楚雪鳳道:“如果‘華山派’的人不按規矩來,出了鬼呢?”錢來發極有信心的道:“我想不會,你看,他們正式下了戰書,煌煌相邀,就可證明行為磊落,不循歪道,否則,大可學那一干魔鬼崇的作風,冷子打突擊,他們找得著鋪子,難不成還找不來山莊?”楚雪風輕聲道:“大佬,你真不想調集魯元標、屠無觀他們過來?”錢來發正道:“若有必要,我當然會叫他們前來幫襯,但與‘華山派’之約,既然打的是規規矩矩的明仗,我認為以你我二人之力,應該對付得了,又何苦非要綴上他們,給我心理上增加負擔?設若萬一又生傷亡,更成憾事了。”楚雪鳳不以為然的道:“話不是這樣說,大佬,人的情到了深度,便合著命心,安危與共了,忠義之下,生死又何足論?”哈哈一笑,錢來發道:“你寬念,事情沒那麼嚴重,華山-脈的斤兩我掂量過,亦不過就是如此而已,況且有你相助-臂,強似千軍,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哼了聲,楚雪鳳又好氣又好笑:“死相!”一字排開,站在土地廟前的那四個人,看上去個個氣宇軒昂,風采不凡,四個人站在那裡,有如淵停嶽峙,頗生以不變應萬變的制靜功效。
四個人中,有一位是錢來發與楚雪鳳的舊識——不錯,正是“九臂摘星”齊百嶽。
另外三位,一個滿頭白髮,白髮更結成一條一條的辮子垂掛下來,然而面孔卻極為紅潤,紅潤得泛著油光,他旁邊的這位就比較清癯削瘦子,但人生得瘦,兩隻眼睛偏偏芒閃灼,銳利如刃,目光投注的當口,似乎能穿透人心;第三個的外貌最是奇特怪異,能叫你見過便永難忘懷一一芭斗大的腦袋上頂著幾稀疏乾燥的黃,左眼是黑白混濁的一團,光景像是擒著一枚打碎後又加以攪合的雞蛋,蛋黃蛋清,全雜在一起,這人腦袋大,身材倒襯托著五短,尤其那雙手,寬大厚實,張開來幾同箕籮,掌心掌背隱隱呈現出暗紫澤,看上去,不由不令人聯想到鐵錘鋼鑽一類的事物上。
太陽高高掛在頭頂,這種時令了,陽光當頂曬,居然仍有幾分熾熱的覺;錢來發和楚雪鳳到達的時間並不晚,剛好正午麼,只是人家來得更早罷了。
三人下了馬,錢來發笑呵呵的向對面四位拱手致意,態度十分熱絡:“罪過罪過,各位遠來是客,倒早前趕來候著啦,我們坐地的反而遲了一步,實在有失敬意,怠慢之處,務乞包涵,呵呵,務乞包涵…”齊百嶽的眼下肌微微搐,臉上更沒有什麼表情,他冷冷的道:“錢來發,我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果然你沒有令我們失望。”錢來發笑道:“各位盛意相召,我怎能不來,即使是刀山油鍋,好歹也得趕到呀!”齊百嶽硬繃繃的道:“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為什麼約你來此吧?”著雙手,錢來發道:“約模是為了‘九江城’‘虎頭賭坊’那樁公案?齊朋友,接柬之後,我承認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大人大量,不會計較了呢。”齊百嶽的額頭浮起青筋,語氣也不由加重了:“錢來發,本來武人學武,勝敗為兵家常事,但你我的情形又大不相同,你不該在我的東家面前挫辱於我,更不該在明知我為華山門人之後猶且血刃以加,‘九江城’那次遭遇,你不止抹灰了我齊某人的臉面,亦不啻抹灰了整個‘華山派’的臉面,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不報此一箭之仇,何能心甘?”錢來發一派和氣生財的模樣:“齊朋友,你這麼說就差了,當初我和楚姑娘到達‘虎頭賭坊’,可不是衝著你去的,誰又知道鼎鼎大名且列屬‘華山派’四大高手之一的你竟會在那種下三的地方抱櫃腳、充保鏢?真正做夢也想不到呀…我們有禮在先,朋友你卻並不買帳,愣在替金虎強行出頭,訴諸以暴,你說說,在那種情景下,我們能不撐持著麼?齊朋友,若要論個是非,恕我直言不諱,抹灰了‘華山派’臉面的不是我,乃是你自己?老古人不是早有教訓麼?人必自辱,然後人辱,又怎麼怪得了我呢?”齊百嶽的面孔上是一陣青、一陣紅,情緒亦不動起來:“好一張利嘴,好一付刁舌,錢來發,我挨刀受剮、橫遭挫敗之恥,莫非全乃咎由自取,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錯處麼?”又拱拱手,錢來發歉然道:“我亦曾思前想後,檢討自己在此一事件中的作為是否有欠妥之處,然而經過再三反省,卻委實找不出個人缺失何在…”齊百嶽“咯登”一咬牙:“罷了,錢來發,幸好我們不是來找你理論的,一切是非功過,不須徒託爭辯,血債血償,以牙還牙,這才是我們的目的!”一直沉默無語的楚雪鳳,這時冷冷的開口道:“姓齊的,難道你也不想想,當時若非錢大佬心懷慈悲,一念存仁,你還能站在這裡又蹦又跳,大聲吆喝著‘血債血償’嗎?”齊百嶽窒噎俄頃,惱羞成怒的咆哮;“他要心懷慈悲,是他姓錢的事,與我無干,我從不曾要求他手下留情,亦沒有懇託他續命超生,而且我早說過,有朝一,我若回來報仇雪恨,便休想以他那般寬宏大量!”輕蔑的一笑,楚雪鳳道:“還算不錯,至少,你尚承認我們大佬比你寬宏大量!”齊百嶽正心火上升,臉上倏變,那白髮捻結的人物已淡淡出聲道:“這位姑娘口舌之利,實不遜來發兄,我卻得奉勸二位,積修口德至關重要,惡語傷人六月寒,何不留存幾句,以圖個圜餘地呢?”楚雪鳳道:“各位氣勢洶洶,來此大興問罪之師,模樣可像留有圜轉餘地嗎?”錢來發笑的接口道:“如果我猜得不差,你老兄大概就是‘華山派’當今四位高手中的頭一位‘皓髮映衰命’郭錚郭老兄了?”白髮結辮的那位微微笑道:“不敢,在下正是郭錚。”錢來發目注郭錚身側的清癯漢子,和和氣氣的道:“這-位,想便是‘華山派’四大高手裡排名第二的‘唳鶴’裴望?”清癯漢子面無表情的道:“荒山野人,微門草莽,這等名陋號,錢大兄猶能入耳在心,倒令我頗出意外,受寵若驚了。”錢來發笑道:“好說好說,是裴兄客氣,呵呵,太客氣啦!”頭如邑鬥,手似鐵砧的仁兄不等錢來發點將點到他,索悶沉沉的先做自我介紹:“我叫董良,‘碎碑手’董良,我們哥四個,我是敬陪末座。”錢來發望一眼對方的雙掌“嘖”
“嘖”有聲:“董兄,久聞你練得-手‘大落磐掌’功力,碎石裂碑,僅在揮灑之間,今-見,果然不虛,你尚未抬手,我已覺得心頭沉重,壓力面而來,若是董兄一朝大展神威,只怕就有人要吃不完,兜著走了!”董良那隻清明的獨目中漾起一抹極難察覺的赤芒,卻仍然以鼻音濃重的腔調,不徐不緩的道:“你是個非常自謙的人,錢大兄,謙虛固是一種美德,但表示了對個人信心的適度抑制,需要在這方面加以抑制的人,便必足極有能耐的人,假如此人小幸恰為敵人,就是個相當可怕的敵人了。”錢來發忙道:“董兄高抬,我確實沒有什麼貨,不具驕狂的本錢,又如何膽敢人五人六、愣充殼子?呵呵,低聲下氣-點,自有後福無窮之妙…”齊百嶽怒道:“錢來發,你少扮這套‘豬吃老虎’,我們斷斷不會上你的當!”董良也似笑非笑的道:“一個功成名就的人物,自有他功成名就的道理,這身份行情,不是白搭便搭得來的,三哥,人家錢大兄吃香喝辣,揚武耀威了半輩子,要是沒有幾手,行麼?”錢來發打著哈哈道:“人抬人是無價寶,只是各位別把我抬和太高了,抬得高,跌得重,在各位行家面前,我錢某-向是找臺階落地——”齊百嶽惡狠狠的道:“這-遭,錢來發,你恐怕是找不著臺階落地了!”郭錚注視著錢來發,四平八穩的道:“來發兄,今天我們兄弟四個來到貴寶地,並不是與你爭曲直、論道理來的,主要是為了全派訴榮辱,手足的顏面,不得不向你討還一個公道,過去的事,誰對準錯無須加以評斷,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注重事情發生後的結果-一結果是我們派中的人吃了虧、遭到挫折,‘華山’一脈的令譽沾染了汙點,就憑這幾樣,已足夠我們興師而來,要向來發兄求個待。”錢來發肚裡有氣,表面上卻依舊笑容不改:“郭兄的意思,不管孰是孰非,有理無理,只要華山派的人落了下風,就-定得興師問罪,把面子掙回來?”郭錚意態安詳的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錢來發嘆一口:“這樣做,豈不顯得貴派太過霸道了麼?”郭錚並沒有發怒,反而十分懇切的道:“希望你能諒解,來發兄,天下武林之中,所謂的名門大派,並沒有幾個,而既然能列入名門大派之,便不得不對本身的威譽倍加珍惜,竭力維護,其間或者便產生了偏頗、恃強、自大的後遺症,卻也無可奈何的,人間世上,沒有絕對公平的事,無論為了哪一樁利害衝突,只要關係到團體的榮辱,往往就欠缺是非的依據了,在這種情形之下,強者總難免比較霸氣——”錢來發笑道:“而弱者就只好自認倒黴?”郭錚平靜的道:“直到現在,來發兄,我們並沒有視你為弱者-點也沒有。”錢來發道:“可是,各位竟似自認為強者了;我實在想不透,你們這些名門大派?到底是拿什麼創起字號來的?莫非就單憑這種‘霸氣’,便能開山立派,傳久遠?莫非只靠恃強凌弱,輕視公義,就可樹立山頭,自許天下?這又如何能成為-個道理?”郭錚的神嚴肅了:“來發兄,言詞之間,請勿玷辱我等師門的令譽,歪曲立派的意義,方才我四弟也已說過,-個功成名就的人,自有其功成名就的因由;同樣的,-個門派的屹立堀起,亦自有他卓然興盛的要素,總之,事實就是事實,不容抹煞!”攤攤手,錢來發慢的道:“說老實話,這些年來,我也真叫看多了,他娘黑道有黑道的橫,白道亦有白道的倨傲,誰比誰高明,-點談不上,難纏的終歸是難纏,不管哪一道,都是一個鳥樣!”郭錚沉沉的道:“你能領悟到這一層上,來發兄,就不必再有什麼埋怨了。”楚雪鳳凜厲的嘴進來:“大佬,說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實力才穩靠,分強弱也不是單分在嘴皮子上,那得用刀口來稱量才行!”錢來發翻動著眼珠連連搖頭,光景似乎在表示:好吧,那就用刀口子來稱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