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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還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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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先生讓何天寶坐,說:“見笑了,內人往的都是些同樣的北平主婦,聽說有位過洋的新派人物兒要來,高興得半宿沒閤眼。”賈看了何天寶一眼,意思是“你放心我把你的履歷都背了不怕她盤問”就進去了。

金啟慶忽然小聲說:“兄弟,雖然我也防著輝子,但你該用車的時候還得用他,不然本人會覺得你在防著他們。”

“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何天寶驚奇地發現這位金大爺居然不是一隻草包。

“當然,我給的錢又不多,輝子會開車,會打槍,會說本話,為什麼要跟我混?”何天寶點頭說:“不錯…可您怎麼知道他是本人那邊的,他也可能是七十六號派過來的。”金啟慶忽然瞪大眼睛:“老弟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啊?”

“其實我是七十六號的間諜。”

“是嗎?”何天寶心裡說“你是槌。”哪兒有一上來就亮出自己身份的間諜?不過這並不稀奇,汪偽政權草創,什麼不著調的人都往裡拉“七十六號的人沒告訴你?糊塗啊…”金啟慶一拍大腿。

“您認識七十六號的人?”何天寶想知道七十六號誰這麼糊塗。

“我做情報算是兼差,我是受丁默邨委託的,我們認識二十來年了,也是老情。”

“是嗎?我跟七十六號沒什麼來往,更不必說丁先生這種高層人物了。”何天寶含糊答應著。

委婉地解釋說自己也不是做情報的,算是非正式地跟代表南京跟華北自治委員會打道的渠道。金啟慶眼珠亂轉地打量了何天寶半晌,說:“嗯,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又這麼年輕,估計也不是我們這行的人。”有人敲門,那小老媽子跑去開門,何天寶上下打量她,看不出任何病。大門開了,進來兩個人,領頭的中等個兒,儀表堂堂,後一個像個跟班兒。

何天寶心裡吃了一驚,臉上則是一副茫然不識、等著介紹的樣子。進來這人他認識,是軍統最大的叛徒王天木。王天木去年九月被捕變節,導致軍統在上海、濟南、天津等地的組織遭到毀滅打擊。

王天木變節前是軍統四大金剛,在沒有軍統的時候就負責浙江省特務工作,何天寶受訓時候王天木去給他們講過話。

金啟慶給他們作介紹,王天木笑呵呵的跟何天寶握手寒暄,又介紹身邊那人“這是小傅”王天木的態度斯文又熱情,像個喝過洋墨水的買辦,聊了幾句他突然指著何天寶問“小傅”:“你覺不覺得他有點面?”

“小傅”問:“你是三道高井第幾屆的?”何天寶茫然地問:“什麼三道高井?”王天林說:“大概是人有相似,金兄弟,咱們能走了嗎?”賈和金大嫂走出來。

何天寶等著兩個特務的反應,兩個特務卻只打了個招呼,對女眷們保持中國式的禮貌和疏遠。一行人坐汽車去東安市場“小食堂”吃西餐。金啟慶已經訂好了位子。

何天寶一看,是是張十人長桌,他看金啟慶,金啟慶說:“我請了兩桌陪客,都是去過歐洲的,跟你們一定說得來。”王天林先笑起來:“小金你整我,我說要蹭你頓飯,你就帶我來這種雙雙對對的洋派飯局。”何天寶心中不安,不動聲菸喝茶,賈還在一邊跟金大嫂說個不停,彷彿沒聽見這邊的話。

只是暗暗伸手握了何天寶的手一下,暗示他放心。何天寶完全不能放心,他雖然跟賈分開多年,但也知道現在歐洲全境反對共產主義,賈就算出過國,也只可能去過俄國,怎能對付西歐留學生的問話。

聊了十來分鐘,兩對陪客同時到達,第一家子姓雷,男的是燕京大學的教授,女的是助教,都帶眼鏡,都是從德國回來的,都有些德國人的嚴肅木吶。

另一對姓孟,跟雷家夫則截然相反,一絲書卷氣都沒有,男的在法國混了個哲學博士,現在大腹便便的像個政客,神情桀驁,又是中國特的政客。

女的在法國帶了五年孩子,一見賈就自承完全不會法語,又跟丈夫不叫丈夫只叫“cheri”問賈:“金大哥說你們都是在巴黎大學讀書的,你們住哪裡呢?”

“羅耶格拉街,royercollard。”賈說得平淡自然,字正腔圓。何天寶心裡佩服,不配是老間諜,學了一個晚上就到這種程度。

“royercollard?是拉丁區嗎?”孟夫人還沒完了。

“不錯。”

“好像在盧森堡公園西邊的?”

“不是,在東邊,靠近聖雅克街。”何天寶攬住賈的肩膀,無聲地表示讚賞,問:“你們住哪裡呢?”孟先生趾高氣揚地說:“我們在香榭麗舍旁邊租了一層樓,仄得很,客廳裡放一張麻將桌就再放不下別的。就是門口有間咖啡館不錯,常常能碰到畢加索和海明威。”何天寶氣盛,冷笑說:“畢加索是住在四區的,常常跑到八區去喝咖啡…這家店的咖啡一定好得不得了。”賈打圓場說:“四區和八區也沒有多遠,都在右岸麼。”何天寶被賈的巴黎地理嚇到了,忘了繼續擠兌孟先生。金啟慶連忙把話題引向雷家夫婦,原來雷教授曾在德國著名的法本集團搞研究。金啟慶就問他德國的情況、歐戰的勝算,孟先生偏要嘴發表意見。金啟慶像個說相聲的捧哏似的敷衍著。

同時不地點出孟先生即將在北平充當要職,雷教授也不是完全的書呆子,立刻捧了孟先生幾句,桌上的氣氛終於重新恢復到正常狀態…空而熱鬧。

何天寶剛鬆了口氣,啞巴似的雷太太卻使出了致命一擊:“何太太,你不記得我了?”賈眨眼。

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咱們在法國見過,在…”雷太太說:“在hotel…dieu小武那裡。”賈搖頭:“我確實記不清了。咱們只見過一面吧。”雷太太說:“確實,小武第一天發薪水,請大家打牙祭,中國留學生見者有份。”

“那麼多人,虧你記得我。”

“那麼多人只有你最漂亮嘛。”

“哪裡哪裡,我其實最羨慕你,風度氣概不遜於那些男學生,這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吧。”幾個女人互相恭維了一番,大家和和氣氣地吃完了飯,洋派人物們拿著菜單選甜點,王天木帶著他的跟班先走了,孟先生批評北平吃不到合格的西餐,賈說:“北平也有出的西餐。

只是出的都是本地化了的。比如這小食堂,它的牛排意麵只是普通,最出名的是它獨創的甜點油栗子面,可不比法國那些patisserie差。”原來這油栗子面是北平西餐館的獨創,把炒的栗子研成細面,像花生粉一樣幹松香濃,加上打攪過的新鮮油,用小勺吃,勝過歐美的慕斯。孟先生卻也光,一嘗之後讚不絕口,對“何夫人”更是五體投地,對何天寶說:“你這位夫人真是羨慕殺我啊。”何天寶拉過賈的手,說:“那我可得抓牢了。”賈花枝招展地笑,分寸拿捏得極好,得意洋洋卻不輕浮。幾個人相約互相照應,和氣分手,彷彿多年老友一般。

等到身邊沒了閒人,賈小聲笑問:“你很看不起我吧?剛兒我說對了法國街名的時候,看你那喜出望外的樣兒。”

“有點兒。”

“別以為我們共產黨就是一群言必稱俄國的土包子,共產主義可是在法國英國起源的,我有個上司是正牌法國留學生,專門給我們講過巴黎地理和社會風俗。”

“我怎會以為你是土包子,論到吃喝玩樂,我回去修煉十年也不是對手。”賈得意地笑,就當這是恭維。何天寶說:“我現在端正了對貴黨的認識,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好搭檔,就像兩黨合作共同抗一樣。”賈點了支菸,冷笑一聲,說:“嘴甜在我這兒沒用…兩黨合作共同抗?是互相拆臺各自抗吧?”何天寶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只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口快,突然把尷尬的事實擺出來,立刻沒詞兒了,只能笑而不答,想支菸掩飾尷尬,伸手去摸,卻沒帶在身上。

摘下自己口中的煙遞給何天寶。何天寶接過,昏黃的光線裡,菸嘴上一個口紅印,紅得觸目驚心,一口,不知是什麼滋味。

像個哥們兒似的拍拍何天寶的肩膀,說:“國共的事情是大人物決定的,你我兩個小角,要想在這北平城活下去,就真的要誠合作了。”何天寶又一口煙,遞還給賈,說:“誠合作…明兒帶我找一家不比小食堂遜的館子。”賈開心地笑,說:“只要你結賬。”從第二天開始,何天寶上午在金啟慶的陪同下找房子招人辦商會,午後就和賈四九城兒的吃喝玩樂,晚上去聽戲看電影,不到八九點鐘不回家。

一切都是賈帶路,他結賬。表面的理由是家裡有竊聽器,實際上兩人都很享受這種彷彿一起旅行的覺。兩人絕口不提往事,就像一對因工作臨時搭檔的酒朋友。七月底的一天,天氣極熱,外面下火一樣。

兩人下午沒有出門,躲在家裡,賈穿了件很薄的睡衣躲在房裡,守著冰桶聽收音機。何天寶每小時衝一個冷水澡,衝完了就光著上身只穿條大褲頭坐在門的陰影裡打盹。下午三點鐘有人敲門,是那位孟先生派家裡的車伕送來請柬,他們新買了處院子,要舉行入住舞會。

同時也是平津留法學生會的年會。何天寶拿著請帖發愁。賈問:“擔心遇上人穿幫?咱們個面就走,畢竟幾年不見,他們未必會覺得我跟秀兒是兩個人。”何天寶猶豫再三,還是要去,因為不去太可疑,他問賈:“你會跳舞嗎?”賈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