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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微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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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註:聖無死地,賢無敗局;縫禍於渺,祥於獨;波昏是違,伏機自觸。集《知微》。)箕子紂初立,始為象箸。箕子嘆曰:“彼為象著,心不盛以上簋,將作犀玉之杯。玉杯象著,必不羹藜藿,衣短褐,而舍於茅茨之下,則錦衣九重,高臺廣室。稱此以求,天下不足矣!遠方珍怪之物,輿馬宮室之漸,自此而始,故吾畏其卒也!”未幾,造鹿臺,為瓊室玉門,狗馬奇物充其中,酒池林,宮中九市,而百姓皆叛。

【譯文】殷紂王剛即位,生活便開始奢侈起來,使用起了象牙筷子。對此,紂王的叔父箕子嘆息道:“他使用象牙筷子,必定不再用陶製的食器盛東西,並且要做犀玉之杯了。有了犀玉杯、象牙筷,必不會再吃羹藜等野菜製成的食物、穿質料劣的短褐衣服、住在茅草鋪頂的房屋之下了,則要求身披錦衣九重、挪雀嚀ü閌搖;秤姓庋的要求,整個天下也滿足不了他了!遠方的珍怪之物,輿馬宮室等等都逐漸齊備,這些都自此而始,我害怕他由此走向滅亡!?p>沒過多久,紂王便開始建造鹿臺,瓊室玉門,豪華富麗,狗馬奇物充滿其中,還有酒池林,宮中街市,供他窮奢極。而老百姓都背叛了他。

殷長者武王入殷,聞殷有長者,武王往見之,而問殷之所以亡。殷長者對曰:“王知之,則請以中為期。”及期弗至,武王怪之。周公曰:“吾已知之矣。此君子也,義不非其主。若夫期而不當,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已以此告王矣。”【譯文】周武王佔領殷後,聽說殷有個淳厚寬讓的長者,武王就去拜訪他,向他尋問殷之所以會滅亡的原因。這個長者回答說:“大王想知道這個,那麼就讓我在中午的時候來告訴你吧。”然而到了中午,那位長者卻沒有來,武王因此很生氣,暗暗責怪他。周公說:“我已經知道了,這個長者真是位君子呀!他義不誹主。他故意約會而不至,許諾而不守信,他就是用這個來說明殷之滅亡的原因的呀。他已經用自己的行為告訴大王了。”周公太公太公封於齊,五月而報政。周公曰:“何族同速也?”曰:“吾簡其君臣,禮從其俗。”伯禽至魯,三年而報政。周公曰:“何遲也?”曰:“變其俗,革其禮,喪三年而後除之。”周公曰:“後世其北面事齊乎?夫政不簡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歸之。”周公問太公何以治齊,曰:“尊賢而尚功。”周公曰:“後世必有篡弒之臣!”太公問周公何以治魯,曰:“尊賢而尚親。”大公曰:“後寢弱矣!”(評註:二公能斷齊、魯之敝於數百年之後,而不能預為之維;非不維也,治道可為者止此耳。雖帝王之法,固未有久而不敝者也,敝而更之,亦俟乎後之人而已,故孔子有“變齊、變魯”之說,陸葵曰:“使夫子之志行,則姬、呂之言不驗”夫使孔子果行其志,亦不過變令之齊、魯為昔之齊、魯,未必有加於二公也。二公之孫子,苟能儆懼於二公之言,又豈俟孔子出而始議變乎?)【譯文】姜太公呂尚被周王封於齊後,過個五個月就來向周王報告說政事安排好了。當時周公攝政,問他道:“怎麼這麼快?”姜太公說:“我只是簡化了他們君臣上下之禮儀,又不改變他們的風俗和習慣。所以政治局面很快得到安定。”而周公的兒子伯禽到魯國去,三年才來報告說政事安排好了。周公問他:“為什麼這麼遲呢?”伯禽答道:“我改變了他們的風俗,革除了他們的禮儀,讓他親喪三年而後才能除掉孝服。”周公說:“這樣下去,魯國的後代們會北面事齊、向齊稱臣了吧?國政如果繁瑣而不簡要,尊嚴而不平易,則百姓們將不能和其君主相親近;君主如果平易而近民,則民必歸附他。”周公問大公用什麼辦法治理齊國,大公說道:“尊重賢聖之人而推崇有功績之人。”周公說:“那麼齊國後世必有篡權弒君之臣!”太公反之問周公用什麼辦法治理魯國,周公說:“尊重賢聖之人並且尊崇公族親屬。”太公說:“那麼,他們公室的勢力將逐漸衰弱了!”辛有平王之東遷也,辛有適伊川,見披髮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及魯僖公二十二年,秦、晉遷陸渾之戎於伊川。

猶秉周禮,仲孫卜東魯之興基;其禮先亡,辛有料伊川之戎禍。

【譯文】公元前770年,周平王東遷國都的時候,周大夫辛有往伊川去,路上見有人披髮袒身在田野上祭祀先人,便說:“不及百年,這裡將為戎人之地!其禮儀制度先亡呀!”等到魯僖公二十二年,秦晉兩國果,然把居於陸渾的戎族引誘到了伊川。

何曾何曾字穎考,常恃武帝宴,退語諸子曰:“主上創業垂統,而吾每宴,乃未聞經國遠圖,唯說平生常事,後嗣其殆乎?及身而已,此子孫之憂也!汝等猶可獲沒。”指諸孫曰:“此輩必及於亂!”及綏被誅於東海王越,嵩哭曰:“吾祖其大聖乎!”(嵩、綏皆邵子,曾之孫也。)【譯文】何曾字穎考,晉武帝時任大尉,他經常陪著武帝赴宴,回來後告訴幾個兒子說:“皇上創建了基業,並要把基業傳給後世子孫,然而我每次在宴會上,卻從未聽他說過治理國家和圖謀久遠的謀略,只是說些平生的常事,他的後代恐怕就很危險了吧?他的太平基業也僅就到他個人一身而已,他的子孫真夠擔憂的呀!你們還可以安然無事。”他又指著自己的幾個孫子說道:“你們這一輩人必秧及禍亂!”後來,經“八王之亂”何曾的孫子何綏被東海王司馬越誅殺。他的另一個孫子何嵩哭著說:“我的祖父真是大聖人啊!”管仲管仲有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病矣,將何以教寡人?”管仲對曰:“願君之遠易牙、豎刁、常之巫、衛公子啟方。”公曰:“易牙烹其子以謙寡人,猶尚可疑那?”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子也。其子之忍,又何有於君?”公又曰:“豎刁自宮以近寡人,猶尚可疑耶?”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身也。其身之忍,又何有於君?”公又曰:“常之巫審於死生,能去苛病,猶尚可疑那?”對曰:“死生命也,苛病失也。君不任其命,守其本,而恃常之巫,彼將以此無不為也!”(邊批:造言眾。)公又曰:“衛公子啟方事寡人十五年矣,其父死而不敢歸哭,猶尚可疑那?”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父也。其父之忍,又何有於君?”公曰:“諾。”管仲死,盡逐之,食不甘,宮不治,苛病起,朝不肅。居三年,公曰:“仲父不亦過乎!”於是皆復召而反。明年,公有病,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薨。”(邊批:所謂無不為也。)易牙、豎刁、常之巫相與作亂,宮門,築高牆,不通人,公求飲不得。衛公子啟方以書社四十下衛,公聞亂,慨然嘆,涕出,曰:“嗟乎!聖人所見豈不遠哉!”(評註:昔吳起殺求將,魯人譖之;樂羊伐中山,對使者食其子,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夫能為不近人情之事者,其中正不可測也。天順中,都指揮馬良有寵。良亡,上每問。適數不出,上問及,左右以新娶對。上怫然曰:“此廝夫婦之道尚薄,而能事我耶?”杖而疏之。宣德中,金吾衛指揮傅廣自宮,請效用內廷。上曰:“此人已三品,更何為?自殘希進,下法司問罪!”噫!此亦聖人之遠見也!)【譯文】管仲生病了,齊桓公去看望他,問他道:“您生病了,還有什麼話指教我嗎?”管仲回答說:“希望君主疏遠易牙、豎刁、常之巫、衛公子啟方。”齊桓公說:“易牙把他的兒子都烹了,以讓我嚐嚐人的味道,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一個人沒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這是人之常情。易牙連他的兒子都不愛,又怎麼能愛大王呢?”齊桓公又說:“豎刁自己閹割了自己,以來侍奉我,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答道:“一個人沒有不愛惜自己身體的,這是人之常情。豎刁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又怎麼能愛惜大王呢?”齊桓公又說:“常之巫能占卜生死、去病除災,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生死有命,災病無常,大王不聽任命運,固守其本來的常道,而只是依賴常之巫,那麼他將因此而驕橫跋扈,無所不為。”齊桓公又說:“衛公子啟方服事我已經有十五年了,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都不願意回去哭喪,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人之常情,沒有不愛自己父親的,他連他的父親都不愛,還能愛大王嗎?”齊桓公說:“好吧。”管仲死後,齊桓公就把這些人都驅逐走了。

可是不久,齊桓公就覺得飯不香甜,起居不舒服,病魔纏身了,並且,宮中的治理鬆散了,朝中的秩序也不穩了。這樣過了三年,齊桓公說:“管仲是不是太過份了。”於是又把那四個人都召回了宮裡。

第二年,齊桓公病了,就是常之巫從中搗的鬼。他從宮中出來對人說:“桓公將在某月某死。”易牙、豎刁、常之巫他們相互勾結,一起作亂,他們關上宮門,築起高牆,隔斷了宮中同外界的聯繫。齊桓公就是想喝一口水都沒人給他。衛公子啟方帶著千戶齊民降歸了衛國。齊桓公聽說他們叛亂了,不長嘆了一口氣,著淚後悔說:“唉,管仲的見識還有不遠大的嗎?”伐衛伐莒齊桓公朝而與管仲謀伐衛。退朝而入,衛姬望見君,下堂再拜,請衛君之罪。公問故,對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高氣強,有伐國之志也。見妾而動,伐衛也。”明君朝,揖管仲而進之。管仲曰:“君舍衛乎?”公曰:“仲父安識之?”管仲曰:“君之揖朝也恭,而言也徐,見臣而有慚。臣是以知之。”齊桓公與管仲謀伐宮,謀未發而聞於國。公怪之,以問管仲。仲曰:“國必有聖人也!”桓公嘆曰:“嘻!之役者,有執拓杵而上視者,意其是那?”乃令復役,無得相代。少焉,東郭垂至,管仲曰:“此必是也!”乃令儐者延而進之,分級而立。管仲曰:“子言伐莒那?”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曰伐莒?”對曰:“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優然喜樂者,鐘鼓之;愀然清靜者,——之然充滿者,兵革之者臣望君之在臺上也,然充滿,此兵革之。君籲而不,所言者伐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者莒也。臣竊意小諸侯之未服者唯莒,故言之。”(評註:桓公一舉一動,小臣婦女皆能窺之,殆天下之淺人與?是故管於亦以淺輔之。)【譯文】齊桓公早朝時與管仲商量要攻打衛國。退朝回宮後,一名從衛國獻來的妃子看見了他,就走過來連拜了幾拜,問齊桓公衛國有什麼過失。齊桓公很驚奇,問她為什麼這樣問,那個妃子說:“我望見大王進來的時候,腳抬得高高的,步子邁得大大的,臉上有一種強橫的神氣,這都是要攻打某個國家的跡象。並且,大王看到我,臉就突然變了,這明顯是要攻打衛國。”第二天早朝時,齊桓公衝著管仲一揖,召他進來。管仲說:“大王不想攻打衛國了嗎?”齊桓公問:“您怎麼知道的?”管仲說:“大王上朝的時候,做了一揖,並且很謙恭,說話的聲調也緩和,見到我而面有愧,因此我知道。”齊桓公與管仲商量伐莒,還沒有商量出結果此事就被國人知道了,齊桓公對此事有些奇怪,便以此問管仲。管仲說:“國內必有聖人!”齊桓公嘆,包了一聲,說:“嘻!今天我到城牆上巡視在下邊幹活的民工,有一個拿拓水杵的人一直向上注視我,估計就是他吧?”於是命令這些人重新來服役,並且不得由他人代替。沒過多長時間,衛士們帶上了一個叫東郭的人。管仲說:“此必是要找的人!”於是,命令賓侍者站立臺階兩邊,把東郭接進來。

管仲說:“是您說我國要伐莒的嗎?”他說:“是的。”管仲說:“我沒有說過要伐莒的話,您為什麼會這樣說呢?”東郭回答說:“君子善於謀斷,小人善於揣測。這是我暗中推測出來的。”管仲說:“我沒有說要代莒,您怎麼去推測呢?”東郭回答道:“我聽說君子有三種臉:悠閒自得、宴享喜樂的時候,是鐘鼓之;愁悶悲傷、清靜無為的時候,是喪服之然奮發、躊躇滿志的時候,是兵革之。那一天,我望見國君在城臺之上,臉然滿志,這是兵革之。國君嘴動而不發聲,所說的是“莒”的口形;國君舉手臂而指,指的方向與你所指的都同樣是莒國。我私下猜測現在我們周圍未臣服的小諸侯國只有莒國,所以這樣說。”臧孫子齊攻宋,宋使臧孫子南求救於荊。荊王大悅,許救之甚歡。臧孫子憂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子有憂,何也?”臧孫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小宋而患於大齊,此人之所以憂也。而荊王悅,必以堅我也。我堅而齊敝,荊之所利也。”臧孫子歸,齊拔五城於宋,而荊救不至。

【譯文】公元前328年,戰國宋君偃自立為王,遭到齊國的反對,並起兵來攻伐宋國,宋國派臧孫子做使者到南方向楚荊求救。楚王十分高興,很痛快地答應了,可臧孫子卻面帶憂慮之地返了回來。他的車伕問他:“你求救而得,應當高興,怎麼還面帶憂慮之呢?”臧孫子說:“宋是小國而齊是大國,為救一個小國而得罪一個大國,這是人所應當憂慮的。可楚王對此卻很高興,便必定是要堅定我們的信心。我們堅決地抵抗而使齊國有所削弱,這是對楚國有好處的。”臧孫子回國後,齊國連拔了宋的五座城市,而楚國的救軍也沒有來。

南文子智伯伐衛,遺衛君野馬四百、壁一。衛君大悅,君臣皆賀,南文子有憂。衛君曰:“大同歡,而子有憂何?”文子曰:“無功之賞,無力之禮,不可不察也。野馬四百、壁一,此小國之禮,而大國致之,君其圖之!”衛君以其言告邊境。智伯果起兵而襲衛,至境而反,曰:“衛有賢人,先知吾謀也!”(評註:韓、魏不受萬家之邑以驕智伯,此亦壁馬之遺也。智伯以此蠱衛,而還以自蠱,何哉?)【譯文】秋末期,晉國國王智伯想討伐衛國,就給衛國國君送去野馬四百匹、壁一塊。衛國國君十分高興,朝臣們也都向他祝賀,只有大夫南文子面現憂。衛國國君說:“大國與我們歡,是一件好事,而你卻面有憂,這是為什麼呢?”南文子說:“無功而受賞,沒有出力而得到禮遇,這是不能不察其本意的。四百匹野馬和一塊壁玉,是小國向大國進獻禮品的規格,而晉國這個大國卻給我們送來這種規格的禮品,大王你要防備他呀!”衛國君就把南文子的話告訴了邊境上的部隊。

以後,智伯果然起兵襲擊衛國,到了衛國邊境,見其已有準備,就返了回去,並說:“衛國一定有賢能的人,他能預先知道我的計謀。”智過-疵張孟談因朝智伯而出,遇智過轅門之外。智過入見智伯曰:“二主殆將有變!”君曰:“何如?”對曰:“臣遇孟談於轅門之外,其志矜,其行高。”智伯曰:“不然,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三分其地,必不欺也。子勿出於口。”智過出見二主,入說智伯曰:“二主動而意變,必背君,不如今殺之!”智伯曰:“兵著晉陽三年矣,旦暮當拔而饗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復言!”智過曰:“不殺,則遂親之。”智伯門:“來之奈何?”智過曰:“魏桓子之謀臣曰趙葭,韓康子之謀臣曰段規,是皆能移其君之計。君其與二君約:破趙則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不變,而君得其所矣!”智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君之不用也,言之不聽,出更其姓為輔氏,進去不見。張孟談(邊批:正是智過對手。)聞之,入見襄子曰:“臣遇智過於轅門之外,其視有疑臣之心,入見智伯,出更其姓,今暮不出擊,必後之矣。”襄子曰:“諾。”使張孟談見韓、魏之君,夜期殺守堤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而擒智伯。智伯身死、國亡、地分,智氏盡滅,唯輔氏存焉。

(評註:按《綱目》:智果更姓,在智宣子立瑤為後之時,謂瑤“多才而不仁,必滅智宗”其知更早。)智伯行水,魏桓子、韓康子駿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時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疵謂智伯曰:“韓、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以人事知之:夫從韓、魏而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合約勝趙而三分其地,城降有,而二子無喜志,有憂,是非反而何?”明智伯以其言告二子,(邊批:蠢人。)二子曰:“此讒臣為趙氏遊說,使疑二家而懈於攻趙也,不然,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氏之田,而為此危難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臣見其視臣端而疾趨,知臣得其情故也。”【譯文】公元前453年,晉國專權的智伯帥韓康子、魏桓子之兵攻伐趙襄子甚急,趙襄子派大臣張孟談以朝見智伯為名而私會韓、魏二人,勸說二人聯合攻智伯。謀既定,張孟談又朝拜智伯出來,正被智伯的族人智過在轅門外遇見。智過就進去見智伯說:“魏、韓將有變化。”智伯問:“怎麼了?”智過說:“我剛才在轅門外遇到張孟談,他顯得很騖持並且顯得很得意。”智伯說:“不對,我已與魏桓子和韓康子約好了,打下趙後就三分其地,他們一定不會欺騙我,你不要妄說。”智過出來後總是放心不下,就去拜見了魏、韓二人,回來對智伯說:“魏韓二人動意變,一定將不利於大王。不如現在殺了他們!”智伯說:“我們兵駐晉陽已三年了,早晚就要攻下趙而分享好處,怎麼能有其它的心思呢?你不要再說了。”智過說道:“如果不殺,就快去親近他們。”智伯問:“怎麼親近呢?”智過說:“魏桓子的謀臣叫趙菱,韓康子的謀臣叫段規。這兩個人是都能改變他們君主的意見的。大王應當與他們約定,破趙後就封二人一人一座萬戶的城池。這樣,魏韓二人之心可以不變,而大王就得到了您所想要的了。”智伯說:“破趙後要三分其地,現在又要分給他們兩人各萬戶之城池,那我得到的就更少了,不能這樣!”智過見自己的計謀不被採納,說的話智伯又不聽,就逃走了,並改姓輔氏。

張孟談聽說了,就去見趙襄子說:“我在智伯的轅門外遇見了智過,看來他對我有了懷疑。他進去見智伯,出來就改了姓,所以我有這樣的懷疑。今天晚上如不攻智,必有後患。”趙襄子說:“好吧。”於是派張孟談去見魏韓二人,約定晚上殺掉守堤的官兵,然後放水淹智伯的軍隊。智伯的軍隊被水一衝,都慌著去救水,一陣大亂。這時,魏韓兩支軍隊從兩側圍攻,趙襄子率軍隊正面擊,大敗智伯軍隊,活擒智伯。

智伯後來被殺,國家也亡了,土地也被趙、魏、韓三分了,智氏滿門盡滅,唯有輔氏保存了下來。

在智伯統帥魏韓的軍隊攻打趙襄子時,曾決水淹晉陽。當時,智伯巡行看水勢,魏桓子和韓康子與他同車前往。智伯說:“我今天才知道水是可以亡人國的啊!”魏桓子以時觸了觸韓康子,韓康子用腳踩了踩魏桓子的腳背,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汾水可以淹灌魏的都邑安邑,洚水可以淹灌韓的都邑平陽。

此後,智伯的大臣-疵對智伯說:“韓、魏必定會反叛我們!”智伯說:“您怎麼知道呢?”-疵回答說:“我是從人情事故上知道的:我們統率韓、魏一起攻趙,而趙亡,必禍及韓、魏。現在約定了勝趙後要三分其地,但在降城已經有的時候,他二人卻憂慮重重,沒有一點兒歡喜的表情,這不是反叛還是什麼呢?”第二天,智伯卻把-疵的這些話告訴了魏桓子、韓康子二人,他二人說:“這是讒言的小人想為趙氏遊說,使您懷疑我們二家而鬆懈對趙的攻伐。不然的話,我們二家豈不是放棄朝夕間即可分趙氏之田的利益,而去做那些危難不可成的事情嗎?”魏桓子和韓康子二人出來後,-疵進去見智伯說:“君主怎麼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們二人呢?”智伯說:“您怎麼知道呢?”-疵回答說:“我見他們看到我時臉嚴肅而急速離走,這是他們知道我已得知他們的實情的緣故。”諸葛亮有客至昭烈所,談論甚愜。諸葛忽入,客遂起如廁。備對亮-客,亮曰:“觀客動而神懼,視低而盼數,形外漏,心內藏,必曹氏刺客也!”急追之,已越牆遁矣。

【譯文】三國時,有一位客人來到昭烈帝劉備的住處,主客二人談論得十分愉快,這時,諸葛亮忽然走了進來,那位客人就馬上起身上廁所。劉備對諸葛亮誇獎客人,諸葛亮說:“我看客人臉上眉飛舞,而神情似有所畏懼,眼睛看著低處,眼珠子有好幾次往四下裡亂轉,外表出了好形,內裡包藏著心,此人必定是曹躁派來的刺客了!”劉備急忙派人去追拿,那人已經翻牆逃跑了。

梅衡湘少司馬梅公衡湘(名國禎,麻城人。)總督三鎮。虜酋忽以鐵數鎰來獻,曰:“此沙漠新產也。”公意必無此事,彼幸我馳鐵耳,乃而遣之,即以其鐵鑄一劍,鐫雲:“某年月某王贈鐵”因檄告諸邊:“虜中已產鐵矣,不必市釜。”其後虜缺釜,來言舊例,公曰:“汝國既有鐵,可自冶也。”外族使者譁言無有,公乃出劍示之。虜使叩頭服罪,自是不敢欺公一言。

(評註:按公撫雲中,值虜王款,以靜鎮之,遇華人盜夷物者,置之法,夷人於賞額外求增一絲一粟,亦不得也。公一大出獵,盛張旗幟,令諸將盡甲而從,校大漠。縣令以非時妨稼,心怪之而不敢言。後數,獲虜諜雲:虜入犯,聞有備中止。令乃歎服。公之心計,非人所及。)【譯文】明代的梅國楨(號衡湘)作少司馬,也就是兵部侍郎的時候,總督三鎮。有一天,外族的酋長忽然獻來了數鎰鐵,並說:“這是沙漠新產的。”梅國楨料想必無此事,只不過是希望對他們松馳不準私自售鐵的令罷了。於是用安、鼓勵的話把他們打發走了,隨即又用這些鐵鑄了一把劍,並在劍上鐫下這些字:“某年某月某王贈鐵”接著便向各邊發出檄文:“虜中已經產鐵,不必再對其出售釜。”後來,此族因缺釜,派使者來請求仍按舊例,梅國楨說:“你們的國家既然有鐵,可以自己冶煉製造呀。”外族使者一本正經地聲稱他們沒有鐵,梅國楨便拿出了那把劍給外族使者看。外族使者這才叩頭服罪,從此再也不敢對梅國楨說一句謊話了。

魏先生隋未兵興,魏先生隱梁、宋間。楊玄戰敗,謀主李密亡命雁門,變姓名教授,與先生往來。先生因戲之曰:“觀吾子氣沮而目亂,心搖而語偷,今方捕蒲山黨,得非長者乎?”李公驚起,捉先生手曰:“既能知我,豈不能救我與?”先生曰:“吾子無帝王規模,非將帥才略,乃亂世之雄傑耳。”(邊批:數句道破李密一生,不減許子將之評孟德也。)因極陳帝王將帥與亂世雄傑所以興廢成敗,曰:“吾嘗望氣,汾晉有聖人生,能往事之,富貴可取。”李公拂衣而言曰:“豎儒不足與計!”事後脫身西走,所在收兵,終見敗覆,降唐復叛,竟以誅夷。

(評註:魏先生高人,更勝嚴子陵一倍。)【譯文】隋朝未年,群雄蜂起,天下大亂,這時,魏先生隱居在梁、宋之間。當隋的禮部尚書楊玄起兵反隋,戰敗被殺後,其謀主李密亡命雁門,隱姓埋名,混跡子教書先生之中,並與魏先生有了往來。一天,魏先生用開玩笑的口氣對李密說:“觀閣下你氣沮喪而目光亂,心搖曳而語混濁。現在到處都在搜捕蒲山黨人,莫非你就是其黨之首李密嗎?”李密驚跳而起,拉住魏先生的手說:“您既然能知道我,難道不能幫助我嗎?”魏先生說:“閣下你沒有帝王的氣度和心,也沒有將帥的才略,只能是一個亂世中的雄傑。”接著,魏先生向李密非常細緻、中肯地分析和論述了帝王將帥與亂世雄傑之所以興廢成敗的關係與區別,最後說:“我曾經仰望天文,發現在汾晉之間有聖人出現,你如果能夠前往投奔他,將來可以取得富貴。”聽過魏先生的話,李密拂衣而起,不屑他說:“這等凡庸無志的書生,是不足以一塊兒商討大計的!”事後他脫身西走,投奔了瓦崗農民起義軍,雖有許多響應者,最終還是失敗,降唐以後又叛亂,最後遭到誅殺。

夏翁尤翁夏翁,江陰巨族,嘗舟行過市橋,一人擔糞,傾入其舟,濺及翁衣。其人舊識也,僮輩怒,毆之。翁曰:“此出不知耳,知我寧肯相犯!”因好語遣之。及歸,閱債籍,此人乃負三十金無償,因以求死,翁為之折券。

長洲尤翁開錢典,歲底,聞外哄聲,出視,則鄰人也。司典者前訴曰:“某將衣質錢,今空手來取,反出署語,有是理乎!”其人悍然不遜,翁徐諭之曰:“我知汝意,不過為過新年計耳。此小事,何以爭為?”命檢原質,得衣帷四五事,翁指絮衣曰:“此禦寒不可少。”又指道袍曰:“與汝為拜年用,他物非所急,自可留也。”其人得二件,嘿然而去,是夜竟死於他家,涉訟經年。蓋此人因負債多,已服毒,知尤富可詐,既不獲,則移於他家耳。或問尤翁:“何以預知而忍之?”翁曰:“凡非理相加,其中必有所恃,小不忍則禍立至矣。”(邊批:名言可以喻大。)人服其識。

(評註:呂文懿公初辭相位,歸故里,海內仰之如山斗。有鄉人醉而詈之,公戒僕者勿與較。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獄,呂始悔之,:“使當時稍與計較,送公家責治,可以小懲而大戒。吾但存厚,不謂養成其惡,陷人於有過之地也。”議者以為仁人之言。或疑此事與夏、尤二翁相反。子猶曰:不然,醉吾者惡習,理之所有,故可創之使改,若理外之事,亦當以理外容之,智如活水,豈可拘一轍乎!)【譯文】夏翁是江陰的大族,有一次他乘船經過市橋下面,一個挑糞的人從橋上把糞倒進了夏翁的船中,糞湯濺到了夏翁的衣服上。那個挑糞的人還是夏翁過去認識的,氣得夏翁的僕人們要打那個人,夏翁說:“他的行為出於不知道我經過這裡,要是他知道我在這裡,怎麼會冒犯我呢?”於是用好話安了他一番把他放走了,等到夏翁回到家裡查看帳簿,這個人欠他三千兩銀子還沒有償還,想要故意冒犯他來求一死。夏翁就替他毀掉了債券。

長洲尤翁是開當鋪的,有一年底的一天,忽然聽見外面有吵鬧的聲音,他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個鄰人。這時,當鋪夥計前來向他訴說道:“這人前些時候拿了些衣服來貸款,現在空著手來取衣服,不但不還錢,還胡亂罵人,哪有這樣的道理!”其人悍然不遜,仍然糾纏吵鬧不休。尤翁不緊不慢地對這人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是年關窘迫而已。這樣的小事,值得來吵鬧嗎?”說著,他讓夥計把其人典當的四五件衣物拿出來,指著棉衣說:“這是禦寒不可少的。”又指著長袍說:“這你也拿去為拜年用,其它的東西不是急用,可先留下來。”那人得了二件衣服,一聲不哼地走了。然而,當天夜裡,這人卻死在了別人家裡,雙方為此打官司有一年。原來,此人因負債過多,事先已服毒,知道尤翁有錢,想訛詐,沒達目的,就轉移到別人家了。

有人問尤翁:“你怎麼能預先知道此事而對他忍讓呢?”尤翁說:“我並非預知。但大凡非理相加的人,其中必有所恃,我們在小的地方不忍讓,則災禍必會立即到來。”那人由此很佩服尤翁的見識。

隰斯彌隰斯彌見田成子,田成子與登臺四望,二面皆暢,南望,隰子家之樹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歸,使人伐之,斧才數創,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也?”隰子曰:“諺雲:‘知淵中之魚者不祥’。田子將有事,事大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評註:又是隰斯彌一重知微處。)【譯文】秋末期,齊國的隰斯彌曾經去見田成子。田成子和他一起登上高臺向四面望。三面的視線都暢通無阻,只有南面被隰斯彌家的樹木所擋住,田成子也沒有說什麼。

隰斯彌回到家裡,讓人把樹砍倒,斧頭剛砍了幾下,隰斯彌又不讓砍了。他的僕人問:“為何幾次變故呀?”隰斯彌說:“諺語云:‘知淵中之魚者不祥。’田成子將要發動大事變了,大事發動之前而我要顯示出知道他的細微,我必然要危險了。不伐樹,不會有罪;知道人所不能明言的事情,罪就大了,所以,我不伐樹。”-成子-成子為魯聘於晉,過衛,右宰谷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樂,酒酣而送之以壁,顧反,過而弗辭,其僕曰:“曏者右宰谷臣之觴吾子也甚歡,今侯渫過而弗辭。”-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與我歡也;陳樂而不樂,告我憂也;酒酣而送我以壁,寄之我也。若是觀之,衛其有亂乎?”倍衛三十里,聞寧喜之難作,右宰谷臣死之。還車而臨,三舉而歸;至,使人子,隔宅而異之,分祿而食之,其子長而反其壁。孔子聞之,曰:“夫知可以微謀,仁可以託財者,其-成子之謂乎!”【譯文】秋後期,魯國大夫-成子為和晉國通好而訪問晉國。他路過衛國的時候,衛國大夫右宰谷臣把他挽留並設家宴招待,宴會上,雖然有家樂助興,可右宰谷臣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兒喜,喝到最後,右宰谷臣還送給-成子一塊壁玉。

等到-成子從晉國回來,路過衛國時,卻沒有向右宰谷臣辭行,隨從問他:“來的時候,右宰谷臣那樣盛情地招待你,如今回來你為何不去向他辭行呢?”-成子說:“他設家宴招待我,是要我快樂;排出家樂而自己沒有笑容,是告訴我他有憂愁;酒到濃時送給我壁玉,是對我有所寄託。這樣看來,衛國難道不是要有變亂嗎?”等到他們離開衛國有三十里以後,聽說衛國發生了“寧喜之難”即衛國獻公因憂患寧喜專權,聯合其他大夫發動兵變,擒殺寧喜並陳屍子朝的事件。在這個事件中,右宰谷臣也因受牽連而被殺。聽到這個消.-成子立即調轉車頭,回到右宰谷臣的府上,在他靈前三次哭吊,然後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