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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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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兒生下來就是南疆某位大酋長的長公主,據說自己滿月那天,父王像小男孩一樣,親自採集很多很多的鮮花圍著女兒,並將偉大的金權杖矗立在了搖籃頂端,到了記事年紀的時候,父王就會用壯的手臂抱著她外出巡視顏家國土。

“瓊兒公主,這些漁船都是屬於你的,這些子民也都屬於你。”父王捏著愛女嘟嘟的小臉蛋兒,驕傲宣佈著。

子民們轟然叫好:“寶貝公主,當然都是你的,哈哈。”當時有幾個膽大奴隸居然敢嬉皮笑臉要抱抱瓊兒公主,父王然大怒,揮舞胳膊將他們嚴厲喝退。幼小的瓊兒經常趴在宮殿窗口。

看著屬於自家的軍艦、臣民、城市…父王總是會在處理完政務後抱抱她,低聲笑道:“未來一定會有一位英俊專情的王子來娶我們寶貝瓊兒公主。”

“不抱抱,爹爹身上臭臭。”父王大笑:“哈哈,這是爹爹征戰沙場的男子漢味道,將來王子若沒這個味兒,我可不准他進門!”

“不要,瓊兒不要臭臭…”這是瓊兒最早最早的記憶,甚至還能模糊記得母后當時好像很不高興。

足足又過了大概四年,瓊兒已經五歲多了,她才知道自己本不是什麼公主,父親也並不是大酋長。

而是南疆窮鄉僻壤裡最普通的魚販子,自家宮殿不過就是一座東修西補的土茅草屋,金權杖是一舊魚竿,軍艦是破舊不堪的小漁船,臣民都是周圍的窮漢鄰居,另外父親身上的也不是男子漢戰士的味道。

而是因炎熱天氣而放大的魚腥味,在如此貧窮汙穢的漁村,能出現瓊兒這樣一個如同觀音婢似的女孩子,簡直和神蹟差不多。

瓊兒的父親窮得甚至沒有個大號,因為大排行第七,所以也就人稱顏老七,長一張馬猴似的長臉,大蒜頭鼻子,敦實矮壯,母親則皮膚黝黑,三角眼,寬下巴,脯大、股肥,把這倆人摞一塊兒,怎麼拼也拼不出瓊兒這樣膚白膩,秀美絕倫的五官。

就連顏老七自己都難免覺得:觀音婢可能等過兩年臉長“開”自然也就不會那麼好看了吧?然而瓊兒都已經十一歲了。

容貌非但沒有漸隨父母,反倒出落成了一個能讓全村村民都自慚形穢的絕少女。瓊兒的母親對此卻遠不如街坊鄰居驚訝,因為在女兒出生前十個月,中原有幾個富家公子在保鏢們的簇擁下進了漁村。

除了採購大量河鮮和其他土特產外,免不了找幾個窮村婦,花點銀兩,瀉瀉因長途跋涉所憋的火氣,他們其中一位最白淨俊俏、最老實巴的少年,被同伴們的嬉鬧催促下。

在顏老七炕上和光大股的瓊兒母親滾了小半個時辰,可能南疆野花別有風味,也肯能是那少年大癮大,足足上三回才面紅耳赤地提上褲子離去。

這種買賣在南疆村寨再平常不過了,或許是因為瓊兒實在太美了,顏老七不知發什麼神經,居然好像從不懷疑這個女兒是否是他親生,有時甚至還在酒館大笑著觀音婢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酒友們嘴上附和,心裡則默唸:你個蠢綠帽漢。又過兩年,瓊兒就快十三歲了,如玉似水的修長身姿已經高過父母小半個頭,一天比一天豐滿的脯,越發俊美迫人的容顏,幾乎讓村中所有男人都兩眼發直,有的是愛慕崇拜,也有的是褻猥瑣。

“觀音婢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我家小三兒勤快能幹,能吃苦,沒脾氣,老七你們兩口子要是看行,下個月二十四就是好子,我提前去城裡買酒請廚子…”

“滾滾滾。”顏老七擺手怒道:“我們瓊兒公主才不會嫁給你家那隻會傻幹活的黑小子,將來我們要嫁城裡闊少爺。”

“我呸!啥破公主,一件花褂子穿兩年,一木頭簪子戴四年,你都沒錢給孩子換,我們東村老郭家可是有九條船的大戶,你別給臉不要…”這時瓊兒走進了小酒店,她衣裳雖然很舊了。

裙子也打上了補丁,但洗得異常乾淨平整,頭髮也用木簪扎得整整齊齊、紋絲不亂,和其他邋遢糙的村婦簡直天壤之別。

“爹爹,家裡飯做好了。”只不過是閨女招呼父親吃飯,可酒店裡卻鴉雀無聲,人們不約而同心道:這若是我女兒(老婆)的話,那可真他媽算三生有幸了。

唯獨角落裡年紀最輕的唐雷九嘲諷大笑:“哈哈…男人喝酒的地方,小觀音婢來幹嗎?給爺們兒倒酒?”顏老七衝著五大三的少年冷哼一聲,心道這小子出名的發起火不要命,還是少惹為妙,便要起身和瓊兒回家。

又一個儒雅的聲音響起:“姑娘叫什麼名字?”瓊兒疑惑,說話的人年紀很難估計,說三十多歲也像,六十歲也可以,不俊也不醜,卻有股說不清楚的風度氣質。

顏老七笑罵道:“你個破落戶窮書生也配問公主的…呃…那個…咱們沒讀過書,只叫她瓊兒,也沒給孩子取個大名,練先生,您老賞個唄?”瓊兒這名是年輕的顏老七進城賣魚時,夜裡翻籬笆白看戲,聽詞裡唱的:瓊兒不捨此錦繡榮華,和公子你換玉鐲…聽著不錯就叫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字咋寫、有沒有什麼忌諱。眼前的練先生是上個月新來村的,平時收五六個銅板就能教孩子們識識字、背幾首詩,算是個雲遊教書先生,正好得空,顏老七便替女兒求個大名。

練先生喝了口酒道:“湖那邊遍地的芙蓉花,就喚做芙瓊好了。”顏老七大喜,總算像中原小姐的閨名了。

瓊兒輕輕衝練先生點了點頭,算是致謝,似乎沒表現出什麼好惡,等吃過飯,洗乾淨了爹爹的髒衣服臭襪子,顏芙瓊連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回事,竟又獨自來到了酒店門口,那位練先生好像早知道女孩兒會來。

就倚在外圍竹籬笆側面等著她。顏芙瓊少有的主動和人談:“先生,我想認字,可我沒有錢,但我能幫你洗衣裳補鞋子。”從那天以後,顏芙瓊就開始和自稱練無仙的雲遊先生讀書認字,並聽他講起很多村子外的奇聞逸事。天下實在太大、太廣闊了。

顏芙瓊知道的越多,就越不甘心後半輩子嫁給村裡某個只會捕魚結網的男人,自己窩家裡面生孩子補衣服。子一天天水似的過,總是那麼平淡,周遭好像很少有什麼變化。

除了家裡越來越窮,父親喝酒越來越多,打罵媽媽也越來越頻繁,顏芙瓊也越來越想離開這個貧窮無聊的村子,到冰天雪地的北燕、錦繡多情的江南、繁華奢靡的中原、壯闊無垠的大海上去看一看。

然而神秘的無仙師傅雖然有問必答,彷彿無所不知,但從不給她任何意見和指引。

“無仙師傅,我想到村外去看看。”練無仙依舊面無表情,語氣倒似有了半分波動:“人,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生命,你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誰都不能命令你,父親、母親、長輩、朋友,包括我,任何人都不行。”顏芙瓊在樹陰下託著尖削的下頜,沮喪地道:“但我捨不得爹爹和媽媽,而且家裡也沒有多餘的錢。”

“那也算是一種自主的選擇。”練無仙罕見的笑了起來道:“你是一個長得非常非常美的女孩子,靠著這個,會有很多男人撲過來送你銀兩,天下之大任可去得。

但話回原點,無論做什麼選擇還是需要你個人獨立思考,沒什麼對錯的。”顏芙瓊面紅不答。

她年初已經來了月事,不再是小孩子了,完全可以聽懂無仙師傅話裡的意思…出賣身體的女人當然不會挨餓受凍。

蹙眉回到家,剛將鍋中燒的魚撒上鹹薑絲,顏老七就已經哼著小曲兒回來了,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

“這麼早,爹爹沒去喝酒?”

“今天不喝了,快些飯吃,趁天還早,帶瓊兒你進江門鎮一趟。”

“啊!真的?”

“當然了,一會要穿的漂亮些。”***其時中原戰火紛飛,到處都在打仗,唯獨與南疆邊境的沿海地區還算太平,顏老七領著顏芙瓊乘船來到江門鎮一家油坊。

這是顏老七所知道的,最富有的大戶人家,三套大宅子,坊裡養的榨油工人足足有一百多個呢。

大掌櫃的名叫馮貴和,五十歲左右,肥頭大耳,長相醜陋,舉止更是庸俗不堪,此刻正手端茶水,冷冷瞅著土鱉至極的顏老七。

“馮老爺,我想給女兒在這裡找個丫鬟的活兒幹。”

“就這事?”馮貴和氣樂了,說道:“你個南蠻鄉巴佬,我很忙的,快帶孩子回家曬鹹魚去吧,我們家不缺用人了。”顏老七倒是不卑不亢,若有深意地笑道:“圖個吉利,一個月八兩工錢就夠了,還得包吃包住,另外我女兒身子骨瘦,不能幹太重的…”

“人家南州來的小姑娘,懂研墨烹茶,會識字寫詩,才六兩銀子例錢,你他媽敢要八兩?”馮貴和不耐煩的起身揮手道:“都說了不用丫鬟,快走快走,懶得跟南蠻子鄉巴佬費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