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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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四目相對,你看我我看你,竟然出奇的一陣靜默,只有烏鴉從頭頂“啊啊”叫著慢慢飛過,好不尷尬!
咕嚕嚕——忽然間,一陣飢腸轆轆的抗議聲從少女的肚子裡傳出來。
男子木然地轉過頭盯住一隻飛舞的蚊蟲,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終於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少女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嗔道:“笑…笑什麼笑?沒見過餓肚子嗎?”一說到這裡,少女的腦海中不飛出一幅幅珍饈佳餚的食物畫面:什麼四甜餞啊,香酥蘋果啊,汁魚片啊,鮑汁蒸飯啊…還有她最最喜歡的如意卷!光是想象著口水都要出來了。
然而,砰砰砰!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尖銳的針尖將幻想泡泡逐一刺破後,環顧著荒蕪的四周,少女沮喪地把頭一垂,儼然一副嚴重被打擊的挫敗相。
唉,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遺憾啊…少女鼻子一酸,不由得仰天長嘆口氣:想想自己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不但一天三餐有專人打理,晚上溫書更有宵夜小點伺候。家裡的丫鬟媽整天圍著她轉,稍微一丁點冷熱飢渴,都當做天大的事情一樣來對待。就算比不上王侯將相家的千金小姐,也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哪裡嘗試過餓肚子的滋味?!
可是現在,天未亮便匆匆啟程離家,披星戴月、慌不擇路地逃了幾個多時辰,滴水未曾進過,粒米不曾沾牙。再加上第一次離家出走經驗不足,別說自備乾糧了,她就連防身用的銀子也沒帶多少,只臨行前從首飾盒裡抓了幾件喜愛的小什物。以前挑嘴挑食,嬌氣慣縱,現在卻餓得前貼後背,飢腸轆轆,怎一個“後悔莫及”了得!
少女的心思在須臾之間經歷了幾波由巔峰跌至谷底的起伏變化,看在碧眸男子的眼裡卻是變幻莫測、由喜轉憂、一會兒托腮冥想、一會兒大涎水、一會兒唉聲嘆氣…真看得他一愣一愣的,心裡暗暗驚歎千變萬化、難以揣摩的少女心思。
終於,只見她眼珠轉了轉,上下打量幾番自己,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那個…你身上帶沒帶乾糧?”雖然看那男子的樣子,多半也是在這山裡了路,但總算是碰著個人,少女姑且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男子強忍住笑意搖搖頭,少女一看登時洩了氣。她左右看看,正想著要不要碰碰運氣去尋些野果野菜,碧眸男子卻忽地問道:“你是誰?”這…少女訝然,只因這男子的話語中自然而然帶著種高高在上的凌人之氣,似乎他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見她不答,碧眸男子眉頭一皺,冷冷追問道:“說!你是何人!”不知怎的,少女看著男子的碧眼眸猶如猛獸一般,氣勢洶洶,不令她有些膽怯了。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眼中已有了懼意,嘴上卻不肯服軟:“我…我是誰與你何干?你這人好生無理!我倒要問問,像你這般凶神惡煞的人是從哪裡來的!”她不過隨口一說,不曾想那男子聽了“從哪裡來”這四個字,竟愣住了,原本滿臉的煞氣漸漸淡去,神頗為茫然地低聲自問道:“從哪裡來?我從哪裡來?”少女好奇地望著男子,心道:原來這是個糊塗蟲,連自己從哪裡來的都不記得了。
偏生那男子沉片刻,忽地道:“我從來處來。”少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句原本也是調笑之詞,偏那男子又是一怔,隨即兩道濃眉微蹙,詫道:“你怎知道?”少女這下忍不住成了掩口葫蘆,好不容易才忍笑道:“看不出你這人冷冰冰一張臉,倒是個妙人!不過這荒山野嶺,看樣子你也是了路的,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和我打機鋒。”男子卻仍是冷著臉,目光如電盯在少女臉上。他腦中原本渾渾噩噩,此時被那少女無意一擾,他依稀記起有人對他說過“你自來處來,歸往去處去”何為來處?
何為去處?
男子心下猛地焦躁起來,他上前一步,盯著那少女問道:“你既知去處,那去處何在?”少女愕然,見男子神凝重,並不是在說笑,她也有些茫然起來——所謂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不過是佛家偈語,若真的講究起來奧妙無窮,可要真說到“去處”在何處,這可真問住少女了。
她生豁達隨意,且一向在家中被嬌寵慣的,何曾被如此問過。當下少女杏眼一瞪道:“你的去處我怎會知道?倒是你這人也奇,怎會連自己的去處都不知道?你問了姑娘這半天了,也該換姑娘問問你了,說,你是何人?”男子目光一凜,似是沒料到會有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問他姓名,濃眉一展,神傲然地張口道:“我乃…”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少女看著他眼中出極度驚駭茫然之,聽他喃喃自語道:“我乃…我乃…我乃…何人…”啊?!
少女一口氣險些接不上來,情不自地了耳朵。
她簡直想要暈過去算了!
天底下哪裡會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難不成這人是誠心來消遣她的?
少女悻悻地看著他那男子,見他猶自發呆,不在肚子裡偷偷咒他兩句——這人做戲的工夫倒還真似模似樣!臉又長得不錯,不去做個面首真是可惜了!
少女想還是不要理會這瘋子的好,可她還未轉身,那男子卻一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好痛!”少女慘呼出聲,男人的手勁大得彷彿要把手指嵌進她骨頭裡一樣。
男子對少女哀哀呼痛全不理會,只是握著她的肩膀強迫她看向他。
那雙碧眸子似是有種奇異的魔力,只消望一眼,便沉溺其中。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我的去處?”男子盯著少女的眼睛,無限迫切地追問道,彷彿她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少女似乎已聽到了自己肩骨碎裂的聲音。
這個野蠻的男人…不會是兇大發,要傷人命吧?!
從緊扣住她肩膀的手指,以及萬年玄冰般的目光裡,少女看得到清清楚楚的殺氣,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彷彿被狠狠掐住一般,恐懼如沒頂的洪水般湧來。
這個男人好可怕!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嗎?怪不得表哥常說江湖兇險…這才幾個時辰罷了,少女終於親身體會到“兇險”二字的真諦與髓!
男子冷冷地盯著少女,彷彿在看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
少女情急之下,抬手用力去掰男子的手指,卻彷彿是蜻蜓撼石柱一般。剜心般的疼痛使得她的臉漸漸變得蒼白,口息的起伏也愈加劇烈,淚花幾乎要迸出眼角,卻倔強地死咬住嘴不肯求饒,黑白分明、水光瀲灩的杏眼裡透著說不出的堅決和尊嚴,讓人心中一凜。
碧眸男子“哼”了一聲,微微放鬆了手勁,正要繼續問。
然而轉瞬之間,一道白光毫無預兆地從少女身上迸出來,男子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聽得一聲悶哼,猛地鬆開雙手後退數步,彷彿那道白光是有形之物狠狠打在他身上一樣。
少女跌坐在地上,雖然不住咳嗽,兩手卻仍舊在前結成一個法印,一道白光再次出。此時,男子已經恢復了捷的反應力,向後一閃避開了白光,碧綠的眼睛微微眯起緊盯著少女。
“別…別再過來!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少女息著說道。
男子果然未再靠近,邊卻浮起一抹冷笑。
“想不到你竟懂得術法。”少女息稍定,戒備地看著男子,並不回答。
男子眸中掠過一抹驚疑,他看得到少女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白光,適才還不曾有,彷彿就是為了保護少女才出現的。
“天生之力”嗎?
男子邊笑意更濃:“莫非你覺得這樣就攔得住我嗎?”少女聞言,嬌軀微微一震。她並非沒有察覺這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奇異氣場,雖不知為何,但她就是覺得這男子即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有種讓人恐懼的寒意,就彷彿守在一條入眠的毒龍旁一樣。
男子冷笑一聲,忽地大步朝少女走去。
少女一驚,再結法印,一道白光直直朝男子去。
男子竟然不閃不避,白光未到他身前三尺,便如光融雪,轉眼消失不見!
少女大驚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連連後退。
她有種自己正漸漸被這個男人噬的覺。
眼看男子已經近,少女小臉發白,忽地伸手從懷中出一張紅符紙擲向身前,符紙未曾落地已化作一道火焰“呼”地一聲在少女面前燃起一道火牆。
“五行術?”男子略有些詫異,五行術乃是術法中較為高深的一種,施術者若是沒有極強修為無法施展,而面前這少女不過十四五歲,便是從孃胎裡就開始練也練不到如此境界。
“果然是…生來就有的強大力量麼?”男子低低冷笑,但隨即表情猛然一變,變得十分痛苦。
“該死!為何…頭如此之痛…”男子以手狠狠壓住太陽,但眼前還是一陣陣天旋地轉,他踉蹌幾步,不住單膝跪倒。
少女施展五行術也是十分勉強,此刻也已支持不住,坐倒在地。抬頭只見男子表情痛苦地抱著頭,彷彿在受著難以遏制的疼痛。
“你…你沒事吧?”啊,難道是我傷到了對方?因為天善良,情急之下,少女竟然渾然忘記了對方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對手,連忙爬起來走近幾步詢問。
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劇烈的頭痛雖然尚未退去,碧眸男子詫異地瞥著少女擔憂的臉龐,心中漾起一股疑惑和莫名動:這個懵懂莽撞的丫頭,之前還怕的像只受驚發怒的小貓,不但不趁他衰弱之際發動反敗為勝的攻擊,卻滿面關切之地同情起對手來了?她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還是太過天真?
可是…少女擔憂的樣子實在楚楚可憐,碧眸男子不忍看她娥眉緊鎖,強忍著疼痛擺了擺手示意無須擔心,她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少女剛剛放下心來,轉著靈活的眼珠回想爺爺曾經教給她的醫學常識,好幫助男子緩解疼痛。只聞到一股血腥之風自背後猛然撲來,她急忙回頭,卻只見一抹巨大的黑影頭壓下,隨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然而,碧眸男子卻將巨大黑影看得清清楚楚,黑影撲倒少女之後毫不遲疑,一把將她抄起,飛速朝山林深處逃去。他正追趕,然而令人不堪重荷的劇烈疼痛再次襲來,他緊咬牙關,死死盯著黑影離去的方向——哼,竟敢從他手裡搶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況且,那個少女…他需要那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