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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違命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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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要轉向東南?”邵風觀一把開我的營帳帳簾,還沒等坐下便問道,“楚兄,你在想些什麼?”

“邵兄,從此間開路而行,極為艱難。你也看到過,要開出一條路來,今年已是本不可能了。”邵風觀眼珠轉了轉,小聲道:“是帝君下令,今年必要回返?”他的心思果然靈,只是一句話便猜到了。我苦笑道:“邵兄,我一直在慶幸不是你的敵人。做你的敵人,真是睡覺都睡不好了。”他打了個哈哈,道:“豈敢豈敢,強中自有強中手,現在睡不好的是我自己。只是這些大人物都是這個模樣,橋還沒過,就在準備橋板了。”他眼裡有些頹唐,重重坐了下來,道:“只是你這般公然違背文侯之令,如何向你的監軍待?”現在要出發了。雖然先前商議時沒有和邵風觀說過,現在卻不能隱瞞他了。得到了寶木措的地圖,我已經想好了一個戰略。昨天想了一夜,覺得甚是可行。而這個戰略,必須得到邵風觀的大力協助。

我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對付他的辦法了。”

“楚兄,我勸你別小看這狄人少年。這小子是長尖牙利爪的,別看他年紀不大,可不是好對付的人。”邵風觀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慮,“而且,我們從東南走的話,就是繞過高鷲城了。從那兒走就瞞不過共和軍的耳目,你與他們聯繫過了麼?”我點了點頭,道:“已有密約。”邵風觀一陣愕然,咋了咋舌,道:“你這麼相信共和軍麼?萬一他們到時翻臉,該如何對付?”我笑了笑,道:“此事正要邵兄協助了,請你過來,便為此事。”我將我的策略向他說了一遍,邵風觀聽得入神,半晌說不出話來。聽我說完,他想了想,嘆了口氣,道:“楚兄,你越來越陰險了。”我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麼句話來,不有些尷尬,道:“何出此言?這計謀不好麼?”他搖了搖頭,道:“計謀天衣無縫。只是這種計策,我一直以為只有文侯才想得出來。”我的心裡一凜。我所設想的這條計策固然很是周到,但想來確實有些像文侯所設計的。也許,我不知不覺地成了第二個文侯?

我背後的汗水涔涔而下,嘆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就算陰險,我也認了,只要無愧於心就行了。”邵風觀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頭,道:“我知道。楚兄,還記得我以前說過一句話麼?我說你是不能當敵人的。”我道:“是啊。那時我還為你說的是文侯。”邵風觀笑了:“你能忍。不論是怎樣的生死關頭,你總不肯放棄。這種堅忍是最可怕的。我就沒你這種堅忍,說實話,當時帝君來招攬我時,我就決定了。如果那時你不原意倒向帝君的話,我就立刻向文侯密報一切,就算做卑鄙小人也在所不惜。”我沒想到邵風觀居然說得如此直率,詫道:“為什麼你非要把我也拉進來?”

“文侯是我曾見過的最能忍的人,他可以在武侯的光芒下韜光隱晦那麼多年,只是他終究沒有經歷過生死關。所以我覺得,能夠對付文侯的,只有你了。”邵風觀看著我,又拍了拍我的肩,道:“所以你陰險也不是件壞事。”我不知道自己該笑一笑還是怎麼,訕訕地道:“那你就不怕我對你陰險了?”

“當然不怕。”他眼裡出一絲狡黠,又帶著察一切的睿智,“你與文侯不同,你是個講情義的人。所以,只要我不害你,你就不會害我。”

“沙吉罕監軍來了。”馮奇小聲地說著,看得出他有些不安。當他聽說我要請沙吉罕過來商議轉向東南時,他大吃一驚,可能覺得我太過大膽了。

我道:“他來了?快快請他進來。”我見馮奇眼裡淨是擔憂之,不由笑了笑,道:“馮兄,別擔心。”馮奇打了個立正,小聲道:“楚將軍,他帶了幾十個親兵,要不要我們守在裡面?”沙吉罕也一定嗅到情形不對了吧。只是他再聰明,也逃不過我這條計。我道:“不用了。你們在裡面,他反而會起疑心。”我見他還要說什麼,道:“你放心吧,他不會對我下手的,請他進來吧。記得我代的話。”馮奇道:“是,屬下記得。”轉身出去了。

門簾一開,沙吉罕進來了。一見我,他便躬身施了一禮,道:“楚都督,沙吉罕有禮。”他的話很客氣,但他身後的四個保鏢已經說明他對我本就不信任。他是遠征軍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照理我該去謁見他的,所以我假說突染疾病,請他過來商議軍機大事。

沙吉罕表現得倒是十分殷勤,搶到我的前,道:“都督,您怎麼了?”我咳嗽了兩聲,裝得有氣無力地道:“監軍大人,末將突染沉痾,只好有勞監軍大人移玉。”沙吉罕道:“都督大人得的什麼病?這可怎生是好?”說得很是關切。

“只怕是中了瘴氣了。”我嘆了口氣,“現在我已沒辦法再指揮諸軍,只能有勞監軍大人全權代理。”他一下子被我引住了,湊過來道:“都督大人,你這病這麼嚴重?”我心中暗笑。文侯給他的密令自是一旦我不聽從命令,就將我拿下,現在他一定料不到我居然要把軍權全部給他。這條以退為進,誘敵深入之計,就算比沙吉罕老到也逃不了。我嘆了口,道:“此次染病,我都不知還會不會好。”沙吉罕頓了頓,忽然低低道:“那麼,楚將軍,你去死吧。”他話音剛落,那四個保鏢忽地衝了過來,拔刀站在我四周。我一怔,道:“監軍大人,這時何意?”手在被子裡卻已握住了百辟刀。沙吉罕這一手卻是大出我的意外,我只以為我這樣說,他表面上的客套總會有的。

沙吉罕的嘴角忽然浮起一絲笑意。看到他這種笑,我的心不由一震。這種笑容我太悉了,分明與文侯一般無二。這個少年雖然是個狄人,長大了只怕又是一個文侯。他無聲地笑道:“都督大人,臨來之時文侯大人有命,只消你有異心,便讓我將你當場格殺。楚將軍,你縱然身染重病,但前一陣調兵遣將,與共和軍暗中勾結,此罪即是當誅!”文侯居然要馬上誅殺我!我不愣住了。雖然現在與文侯越來越疏遠,但臨來時他還曾經叫我過去面授機宜,我心中一直覺得無論如何,文侯都不會如此對我。難道我暗中投靠帝君的事已被他知道了?我心裡一陣刀絞似的痛苦。我雖然投靠了帝君,但我也發誓,只要文侯不曾真正有不臣之舉,我就絕不反叛文侯。可是,顯然文侯並不這麼想。

我看著沙吉罕,道:“監軍大人,你殺了我,如何向諸軍代?”沙吉罕看了看身邊一人,微笑道:“塔卜裡,你與楚將軍說說你有什麼本事。”這塔卜裡也是個狄人,看長相卻與一般狄人的壯大為不同。他向我行了一禮,道:“稟都督大人,在下塔卜裡,我的本事是製作人皮面具。”他說到“人皮面具”四字,我不由得渾身都抖了抖,一瞬間已然明白了沙吉罕的用意。塔卜裡與我的身形很是相近,沙吉罕是想殺了我後讓這塔卜裡扮成我。因為我自稱身染重病,扮成我後旁人多半發現不了。這樣一切就真正由他掌握,到時他再放出消息說我因重病而死也沒人懷疑了。如果我用的不是這種計策,而是尋常的想賺他過來,只怕反要巧成拙,被他將計就計了。

我看著沙吉罕,慢慢道:“沙吉罕,你真個要殺我?”我盯著他,他一開始也在看著我,過了一會,終於擋不住我的視線,扭頭道:“我…”才說了一個字,他渾身都是一震,雙手也在發抖,像是痛苦之極。

成了!我按捺不住的欣喜。我病榻後面有一個小小空間,鄭昭坐在裡面。把沙吉罕叫過來,再用攝心術控制住他,這便是我的計劃。鄭昭告訴我,要用攝心術必須讓對方心情不定,因此我緊盯著他,趁他目光一閃爍,鄭昭一舉成功。

他那四個保鏢卻不知道沙吉罕出了什麼事,那個塔卜裡道:“王子,怎麼了?”沙吉罕神情甚是痛苦,我知道他這是在與鄭昭的攝心術相抗。但這攝心術來無蹤去無影,只怕他本不知如何相抗法,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正看著他,沙吉罕忽然伸手去拔刀,只是這小小刀像是有千鈞之重,他拔出來時慢得異乎尋常。

他是要殺我?我怔了怔,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喝道:“別讓王子自殺!”那四個保鏢已是六神無主,恐怕覺得沙吉罕受命要殺我,卻又於心不忍,聽我一說,更要以為沙吉罕天人戰之下,想要自殺。那塔卜裡倒是忠心耿耿,一把搶掉沙吉罕的刀,道:“王子,您別想不開啊。”沙吉罕是想自刺一刀,以此來打破鄭昭的攝心術。他的刀一被搶掉,渾身一震,忽地平靜下來。我心知鄭昭的攝心術已完全控制住了沙吉罕,心頭竊喜,道:“沙吉罕王子,你還要殺我麼?”沙吉罕搖了搖頭,道:“你們,以後聽楚將軍的命令吧。”塔卜裡急道:“王子,你要做什麼?”沙吉罕方才還叫他們來殺我,轉眼就要他們聽從我的命令,一定讓他們都無所適從。

沙吉罕的喉嚨裡咕嚕了兩聲,喝道:“聽從楚將軍吩咐!”他一聲厲喝,嘴裡忽地噴出一道血柱,人已向前倒下。塔卜裡一下扶住他,又看了看我,一張臉自然是惑不解。

鄭昭的攝心術居然能隔空殺人!我也大吃一驚。我這副驚愕的樣子在塔卜裡他們看來,自然毫無可疑之處。我道:“快,快去叫蔣醫官過來!”我故意不說把沙吉罕送到醫營,生怕將沙吉罕送出後,他居然沒死,反倒甦醒過來。剛說完,耳邊聽得鄭昭低低道:“將他們拿下!”鄭昭的聲音也極是虛弱。我不由得又吃了一驚,見塔卜裡要走,忙道:“這樣只怕來不及,等等,我叫人進來,馮奇!”塔卜裡向我行了個大禮,臉上已滿是羞愧。方才他們還拿刀著我,現在我如此為沙吉罕著想,這等以德報怨之舉,便是狄人也大為動吧。我突然間中氣十足地叫人,他也顧不上懷疑。

馮奇原本就守在門口,聽得我的叫聲,十劍斬的幾人同時搶了進來。他生怕沙吉罕會對我不利,進來時手還按在刀上,一進來見居然是沙吉罕前沾滿了血倒在一邊,不由詫異,我招了招手,道:“馮奇,動手!”這是我事先代好的。只消一叫他們進來,便突然動手將沙吉罕他們捉住。他們動手極快,塔卜裡他們還在準備我讓馮奇他們幫忙抬人,毫無防備,十劍斬的九人突然動手,兩個服侍一個,這四個狄人縱然強壯,近身格鬥卻遠遠不是馮奇他們的對手,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四人同時被打暈了。馮奇原本還要對付沙吉罕,但還不曾動手,見沙吉罕已摔倒在地,不由一怔。

等這四人被打翻,我翻身從上起來,道:“好,先將這四人和沙吉罕的屍首帶到後帳。小心,不能讓旁人察覺。”沙吉罕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四個保鏢也毫無防備,馮奇定然一肚子疑惑。只是他什麼也不說,行了一禮,將這四人抬到了後帳。等他們一走,我開隔簾,道:“鄭兄!”鄭昭的臉極為蒼白。他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抓著前,見到我,道:“拿下了麼?”我道:“都拿下了。”他的樣子太過虛弱,我將他扶到上讓他躺下,道:“鄭兄,怎麼讓沙吉罕死了?”鄭昭息了一陣,道:“這狄人少年意志當真堅強,我險些便控制不住他,沒辦法,只好殺了他。”他抬眼看著我,道,“楚兄,有一件事我要求你。”我道:“什麼?”

“馬上將那四個狄人殺了。”我怔了怔,馬上明白過來,道:“是因為你的攝心術能殺人?”鄭昭的臉更加蒼白了,苦笑道:“是啊,我又給了你一個把柄。”鄭昭的攝心術居然有了這等威力,任誰都會害怕,只怕那個南武公子知道鄭昭有這種本領,第一個念頭也會是除掉他,以絕後患。

看來,共和軍遠非自己所標榜的那樣是一片無憂樂土,一樣有勾心鬥角,明爭暗鬥。殺了那四個保鏢,世界上就只有我知道鄭昭有這種本領,所以鄭昭說又給了我一個把柄吧。

我的臉大概也有些蒼白了,喃喃道:“鄭兄,承蒙你不殺,高誼可。”他只是不能對我用讀心術,攝心術依然可用的。如果他要殺我,一樣也殺得掉。

鄭昭苦笑一下,咳了幾聲道:“別以為這種殺心術是易用的,這是種借刀殺人之術,你若不動殺機,我本殺不了你。方才這狄人少年殺機已然極盛,我不殺掉他,他馬上就要砍落你的頭了。”他咳了兩聲,道:“別說了,馬上將那四個狄人殺了斬草除!”現在鄭昭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會殺心術的事傳出去吧。只是沙吉罕手頭有一支三百人的狄人騎兵。雖然不多,不過狄人騎兵以悍勇聞名,也須小心從事。我本來想控制住沙吉罕,讓他發佈命令,逐步解除這三百狄人騎兵的武裝,可是現在沙吉罕已死,這條計便行不通了。我想了想,道:“等一下再殺,有個人還有用,仍要倚仗鄭兄你。”鄭昭猶豫了一下,他使出殺心術已極其疲憊,要他再用這種術法一定是勉為其難。但他也知道現在我們已是騎虎難下,無論如何都要拼一拼了。他點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你想利用那會做人皮面具的塔卜裡。這人意志遠不及那沙吉罕,我還撐得住。”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瓶子,喝了一口,長吁一口氣,道:“該怎麼做?”他打開瓶子時,我聞到一股忘憂果汁的味道。忘憂果汁服下立竿見影,能馬上止痛提神,但這種果汁治標不治本,事後對人身體有損,因此只是權宜之計,給士兵在戰場上受傷後服一口。我道:“好,你先歇一歇,等一下我會將那塔卜裡帶到這裡,聽我說‘動手’兩字,你便控制住他。”我將我的計劃跟他說了一遍,鄭昭點點頭,道:“我記得了。”我道:“你再休息一下吧,有勞了。”讓他坐回隔簾後,我讓馮奇將邵風觀五德營統領還有小王子他們找來。

他們來得很快,邵風觀進來時還想說兩句笑話,但看我一臉凝重,便沒說什麼。我讓他們坐下,道:“諸位,現在已是我們遠征軍的生死關頭了。方才,監軍沙吉罕與數人來行刺我。”如何對付沙吉罕,我只約略向邵風觀說了一點,五德營五統領都還不知道,但他們一定也猜到我遲早會解決沙吉罕。聽我這樣說,曹聞道“忽”地站了起來,道:“什麼?統制,我去殺了他!”我道:“不必了,沙吉罕已死。”這話一出,不但是五統領,便是邵風觀也變了臉。曹聞道說是要去殺了沙吉罕,但誰也不會當真。可是如果我殺了沙吉罕,那就是公然反叛。我對邵風觀所說的計劃,也並不是要殺沙吉罕的。

楊易道:“都督,沙吉罕雖然最該萬死,只是該如何向文侯大人代?”我道:“這是以後的事了,現在的關鍵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付他那三百個親兵。”官場上這種事,用得最多的口吻就是“暴病身亡”但說沙吉罕在我帳中突然暴病而亡,只怕是火上澆油。楊易躊躇了一下,道:“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楊易的意思是趁消息尚未走漏,將那三百人一同殺了吧。這種時候本由不得我發善心,可要將那三百個無辜狄人一同殺了,這事我實在做不出來。我道:“全都殺了,太殘忍了。我倒有個主意,那沙吉罕有個手下擅能製作人皮面具,沙吉罕方才便準備將我殺了,易容為我,讓你們不起疑心。我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人來騙過那三百人。”楊易道:“這人會聽麼?縱然威他,萬一到時他變卦,豈不是巧成拙?”楊易還不知道鄭昭有攝心術的事。我微笑道:“他不會變卦的。”曹聞道忽然道:“統制,那位鄭昭先生是不是在這裡?”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鄭昭前來商議,此事極其機密,鄭昭也瞞得極好。我不知道曹聞道是怎麼猜到的,馬上又想起當初曹聞道與我奉命捉拿鄭昭時,都中過他的攝心術。事後曹聞道最上不說,但對鄭昭一定耿耿於懷,現在想到能控制那塔卜裡的最佳人手,便是這個能控制他人心神的人了。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好,身後忽然傳來鄭昭的聲音:“曹將軍果然神目如電。”我扭過頭,只見鄭昭起隔簾走了出來。他的臉此時已恢復常態,倒是曹聞道的臉有點不好看。邵風觀他們也沒想到鄭昭居然在我帳中,邵風觀已吃驚道:“鄭先生!”鄭昭微微一笑,向我道:“楚將軍,這位楊將軍所定之計才是上上之策。那三百狄人軍不是易與之輩,留著總是禍害,不如解決了便是。”你當然覺得殺了他們最好。我心底想著,還沒說話,邵風觀忽道:“鄭先生所言有理,我覺得也是徹底消滅了為是。”我心頭一亂,道:“怎麼消滅?”廉百策在一邊嘴道:“讓那人假扮沙吉罕監軍,只消放出風說小王子奉命前來,諸軍緊急檢閱。再讓小王子命沙吉罕出監軍大印,讓那假沙吉罕假裝不肯,起兵謀反,便可名正言順地殺了他們。”這計策很是毒辣,廉百策雖然沒說支持哪一邊,但他出了主意,顯然也是支持將狄人軍全滅的。軍中成軍,而且這三百人還是屬於監軍的,這實是兵家大忌,廉百策心裡肯定也很想將他們解決掉了。

現在邵風觀和兩個統領都同意了全殲狄人軍的事,我的心頭一陣亂,道:“只是,這樣太不講信義了…”邵風觀道:“兵行詭道,哪有信義可言。”他抬眼看了看曹聞道、陳忠與錢文義,道:“三位統領意下如何?”曹聞道敲了敲桌案,道:“統制,末將也覺得還是一舉解決了為上策,不然便是塊心病。”陳忠看了看我,沒說什麼,錢文義卻道:“都督不願多有殺傷,自是仁者之心。”我不由一陣苦笑。錢文義不願得罪我,他雖然沒有明白支持全滅狄人軍之議,但這話裡顯然也有這樣的意思。我還在猶豫,曹聞道低低喝道:“統制,現在已勢成騎虎,縱然不殺這三百人,我們叛逆之名也逃不了的。唯一的辦法,便是先封了口,只消能一舉消滅蛇人,有了此功,回到帝都後縱然文侯大人想怪罪,也不會說什麼話了。”我腦海中一亮。曹聞道雖然有些莽撞,但他這話實是至理。我違背文侯意圖與共和軍聯手,那已經形同叛逆,殺不殺這三百狄人軍都改變不了叛逆之實。只是,那畢竟是三百條人命啊,要我這樣毫無理由的一律斬殺,這樣的命令我當真開不了口。我正想著,曹聞道又在桌上一拍,道:“統制,當機立斷,殺了吧!”我還沒說話,楊易也已站起身,道:“統制,若不殺這三百人,勢必釀起大禍。當機立斷,此時不能由惻隱之心。”如果我還是當初前鋒營的那個小小百夫長,我一定會厲聲斥責,說他胡言亂語吧。只是,現在我說不出來。殺了那些無辜狄人,我做不到。可是因為不殺他們,後文侯清洗,我就要連累五德營中層以上的軍官,這樣的事我更不敢想象。

我的心裡亂成一片,隱隱約約地,也有些能夠理解當初武侯的決斷了,到了現在這樣的位置,許多事都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吧。我暗自嘆息。假如我仍然是個只知衝鋒陷陣的小軍官,恐怕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