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亂命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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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府兵首領汪海。他一見我,行了一禮,道:“真是巧,大人正要我叫你呢,你就來了。”我呆了呆,道:“大人叫我?”汪海道:“正是。不但是你,還要我去通知鄧將軍、畢將軍和邵將軍他們。楚將軍,請你先進去吧,大人在書房等你。”跟著司閽走過去時,我的心裡惑之極。文侯這麼急叫齊四相軍團究竟有什麼事?
到了書房前,我在門口整了整衣服,大聲道:“大人,末將楚休紅求見。”門開了。讓我吃驚的是,開門的竟然是個陌生人。這人滿面于思,但年紀還很輕,他一見我,躬身行了一禮,道:“小將西狄沙吉罕,見過楚都督。都督請進。”他是個狄人!他的帝國話說得字正腔圓,極是標準,如果不看他的穿著,都讓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狄人。前些年狄人五王合盟,聯軍犯邊,駐守西北的青月公抵擋不住,是文侯親自領軍平定,後來狄人便十分恭順,年年入貢,帝國軍的軍馬不足時也向他們收購,只是我沒想到文侯麾下竟然會有個狄人。我滿腹狐疑地走進書房,卻見文侯正在寫著一幅字。我走到文侯跟前,行禮道:“大人,末將楚休紅有禮。”文侯沒有抬頭,道:“楚休紅,你來得倒早,先坐吧。”我有些猶豫。如果這狄人不在,我當然馬上就要稟報,但現在卻不知該怎麼說。我低低道:“大人…”我的話還沒說完,文侯頭也不抬,道:“坐吧,有什麼事過一會再說。”我的心一下涼透了。文侯的話中,分明有點不耐煩之意,雖然現在文侯對我已經冷淡了許多,但這樣子還是從來沒有過的。我看了看邊上那狄人,他倒會意,又躬身一禮,道:“楚都督,請坐。”我還沒有回話,文侯在一邊道:“楚休紅,沙吉罕殿下是狄王太子,以後要編入你營中,你先和他聊聊吧。”凡是帝國藩屬諸王,都要將王子送到帝都為質,等國中先王去世,才將質子送回繼位。一來是防止藩屬作亂,二來也是讓這些藩王早受帝國王化,以利與帝國結為一體,像句羅現在的國王,當年就曾在帝都住了十餘年,連正妃都是帝國宗室之女。狄人歸順未久,沙吉罕來帝都也不會有多少年,但話說得如此利,這人倒也聰明得緊。只是看到他,我心裡卻很不好受。曾幾何時,我也常常隨侍文侯身邊,現在這個位置被沙吉罕頂了,難道文侯有讓這狄人取我而代之意麼?
沙吉罕自然不知道我在想這些,他見我坐下,站在我邊上,小聲道:“楚都督大名如雷灌耳,今得見,沙吉罕三生有幸。”他的話倒甚是文雅,而且他年紀和我差不了多少,對我卻恭敬之極,倒讓我對他也有了幾分好
。我道:“沙殿下請坐。”沙吉罕道:“楚都督今之名將,小將絕不敢冒瀆,還是站著吧。”雖然狄人只是藩屬,但他終是王子的身份,長相雖然兇惡,卻能如此謙和,實屬難得。只是他站著,我也不敢坐了,忙站起來道:“沙殿下過謙了,末將豈敢如此無禮。”文侯在一邊忽然道:“沙吉罕,你坐吧。”他仍然在寫著這幅字,頭都不抬。沙吉罕這才鬆了口氣,小聲道:“楚都督請坐。”這個沙吉罕對文侯竟是視若天人,尊崇已極。我也聽說過狄人生
驃悍,向不服人,但一旦服氣,便忠貞不二,看來文侯將他們已是打得口服心服,西北一帶終文侯之世,恐怕不會有戰事了。
沙吉罕雖然說了要坐,但還是等我坐下後,他才側著身子坐下來,以示不敢和我平起平坐。我掃了一眼,發現書房裡已經擺好了五張椅子,正圍繞著文侯那邊,看來是為沙吉罕和我們四相軍團的四個都督預備的。這更讓我吃驚,文侯這樣的舉措,竟是將沙吉罕和我們相提並論了,這個一臉鬍子的狄人青年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
沙吉罕這時低聲道:“楚都督,小將自幼便聽大人與妖獸征戰的故事,不勝嚮往之至。今有緣得見,實是沙吉罕之福。”我又是一怔。我隨武侯南征時的事,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傳聞的,真正能傳的,大概是從符敦城一戰開始。那只是五年前的事而已,他說自幼聽聞,現在那該是幾歲?我道:“沙殿下英武過人,不知今年
秋幾何?”雖然一臉的鬍子,但我還是看到他黑黑的臉上一紫,道:“小將過年便要十九了,讓楚都督見笑。”他現在才十八歲!雖然狄人食
多,又是風吹
曬,看去顯老,但我實在想不到他居然才十八歲。轉念一想,卻又不由好笑,狄王自己也只有四十餘歲,他實在也該是這點年紀而已,我倒是被他的樣子騙了。
知道他還只是個少年,我心底對他的防範之心不知為什麼一下淡了許多,不由微微一笑道:“沙殿下英雄年少,令人佩服。”這也只是尋常客套而已,哪知沙吉罕大是興奮,道:“多謝楚都督青眼。”看他的意思,居然有站起來行禮之意,我忙道:“沙殿下,末將營中監軍是安樂王的小殿下,過年十八,正可以介紹給你相伴。”小王子今年才十七,和沙吉罕應該有不少話好說的。沙吉罕一怔,道:“小殿下原來比我還小啊?”他的臉一下沉了下來,我呆了呆,不知這話有什麼觸犯了他,哪知他道:“楚都督,小將還不曾上過戰場,和小殿下比起來,實在差得遠了。”我這才明白他是自覺連小王子都比不過,大為灰心,忙道:“小殿下也是今年剛從軍校畢業的,呵呵。”狄人子很直,沙吉罕的帝國話說得那麼好,談吐也頗為風雅,但
格仍然保留著狄人的直率,倒是大得我心。
沙吉罕聽我這麼解釋,舒了口氣道:“那以後可要楚都督多多栽培,莫要怪沙吉罕才疏學淺,貽笑於方家。”他的讓我想起當初的樸士免,一想到樸士免,我便又想起壯志未酬,中道雲殂的李堯天,心裡不由一陣黯然。文武雙全,驚才絕豔的李堯天,死得太不值得,豈但是他,甄以寧、路恭行這些人何嘗不是國之棟樑,卻死得無聲無息,還有的就是…郡主。
一想到郡主,我的心裡更不好受。大概是臉上也出來了,沙吉罕大為惶惑地道:“楚都督,小將說錯了什麼話麼?”我強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想到已經為國捐軀的幾個同袍。”沙吉罕道:“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楚都督也不必難受。沙吉罕雖是化外小民,亦知忠君愛國,子民之責。”我又強笑了笑。沙吉罕能得文侯歡心,這一類話張口就來大概也是一個原因。我還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汪海的聲音:“大人,鄧將軍、畢將軍、邵將軍已到。”鄧滄瀾他們和我平級,他們進來自然要向文侯行禮,我當然沒有大剌剌地坐著的道理。我一下站了起來,沙吉罕也隨著我站到一邊。文侯將手中筆一擲,長了長身,道:“進來。”他個子不高,但這般一長身,真有睥睨天下之勢。我不由一凜,看看邊上的沙吉罕,心頭忽然
到一陣寒意。
沙吉罕雙眼發亮,眼中盡是神往,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當中還有一絲陰沉之極的痛恨!沙吉罕年紀還輕,說話也謙和,我本想不到他還會有這樣的眼神,這個人分明不是個善類!文侯將他帶在身邊,只怕會養虎為患。只是我知道現在我在文侯眼裡定比不上沙吉罕的份量重,這席話就算說了,文侯定會覺得是我在妒忌沙吉罕而已。好在沙吉罕會編入地軍團,到那時…
門開了,鄧滄瀾他們同時踏了進來,躬身向文侯行了一禮,文侯道:“坐下吧。”他們看到沙吉罕,也不由一怔,文侯道:“這位是狄王王子沙吉罕,以後就會編入地軍團中,是你們的同僚了。”沙吉罕十分恭敬地向他們行了一禮。現在他又成了一個謙和的大鬍子少年,眼中已沒有半分桀驁,但方才那一瞬間的眼神我仍然記憶猶新。
文侯等我們都坐了下來,才慢慢道:“今天把你們叫來,是有一件事。”他抬起頭,掃視了我們一眼,低低道:“諸位,蛇人的末到了。”我回到營中時,楊易他們仍在等我。我不等他們開口,先道:“馬上到我帳中吧,有緊急命令。”到了我的營帳,我讓馮奇他們帶領親兵在外守衛,不讓閒雜人等靠近,曹聞道忍不住問道:“統制,到底出什麼事了?”我給他們倒了一杯,道:“郎莫開口了。”楊易呆了呆道:“文侯真的使了掉包計?”我點了點頭,道:“是。”方才文侯沒有再隱瞞,將他的計策全都說了出來,我猜的並沒有錯。這兩天,他一直在文侯府中加緊審訊郎莫,郎莫倒也剛硬,一直到了現在才開口。
在朗月和南寧兩省西南邊界,有一條極長的山脈。那一帶因為地勢極高,山也高峻之極,雖然地處西南,仍是四季如嚴冬,山頭長年積雪,得名為大雪山。地勢稍低一點的地方也是森林密佈,奇珍異獸極多。隔山便是帝國藩屬香虎國,只是因為有這條山脈阻隔,香虎國與帝國也是十年一貢,極少往來,就算往來走的也都是海路。當年大帝得國,為征服香虎國,想水陸並進,發兵兩萬探路,準備打通大雪山通道。但這兩萬人一去便失去消息,兩年後才有兩百來人人回來,說路實在太艱險,本無法行走。陸軍大將不顧一切,結果在山中
路,又遇上雪崩,兩萬人竟然有一萬八千多人被山巔崩塌的積雪掩埋,剩下兩千人在回程中也因為嚴寒和怪手襲擊而紛紛遇難,得以生還的只剩這兩百來人。大帝征戰,站無不勝,唯獨在大雪山損失慘重,幸好走海路的兩萬人順利抵達,七戰滅香虎國。只是因為去香虎國實在太艱險,無法將其收歸版圖,只好讓他們就地駐紮,成為藩屬國。
這香虎國的始末,我便早先便曾讀過。而朗莫在嚴刑之下,終於說出,在大雪山北麓,相當與朗月和南寧接處最偏僻的地方有一個山谷,那兒四季如
,蛇人稱為伏曦谷,便是蛇人的大本營。伏曦谷地形險要至極,只有一個山口與外相通,而外面則是茫茫林海,自古便無人煙,因此從來不曾見過人。
蛇人在山谷中生息百餘年,首領稱為巴山王。之下有相柳,燭陰,共工,禹強四職,稱為四弼。郎莫擔任的,正是禹強之職。而巴上王之上,還有一個天法師發號施令,但天法師極其神秘,以郎莫四弼之尊,竟然從來不曾見過天法師一次。就算巴山王,一共也只見過天法師三四次。
“身型極小,但聲響極洪,手有雷電。”巴山王有一次和他們四弼說起天法師時,是這樣來形容的。天法師教他們生火打獵,鑄造鐵器,在蛇人眼裡,天法師就是他們始祖大神伏羲女媧的化身——天法師也是這樣對他們說的。只是蛇人天畏火,而獵取食物實在不需要太多鐵器,一直進展甚慢慢。
蛇人在伏羲谷中修養生息,在林中獵取獵物為生,但隨著蛇人的數目增多,獵物越來越少。雖然天法師教他們馴養野豬野羊野牛之類,但仍然無法滿足它們所需。雖然蛇人飽餐一頓可以數月不食,但長此以往,總有一天會糧食不繼,因此有少數大膽的蛇人便離開伏羲谷到了外間,這也是六十年前天機法師陪同太子周遊天下,在南疆首次發現蛇人的原因。只是天法師嚴令蛇人不得出谷,因此外出的終究極少。
漸漸地,蛇人已有了二十萬之眾。雖然蛇人吃的不算多,住也簡單,伏羲谷地方也大,但二十萬蛇人擠在一個山谷中,到底已相當困難,許多蛇人都開始有了怨言,說天法師不準出谷的令下得太不通情理,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獵物吃光,馴養的豬牛羊之類也接濟不上,統統都要餓死。
正當蛇人開始抱怨時,天法師突然發出一次新的命令,由四弼將二十萬蛇人分為四部,分批出谷。天法師告訴蛇人,遠古時天地有伏曦女媧執掌,當時二肢人——也就是蛇人,是大地的主人,但後來出現一種四肢的妖獸,得妖魔之助,席捲大地,奪走了二肢人的世界,現在而肢人到了奪回這世界的時候了。
蛇人開始出發了。率先出谷的是相柳和燭陰兩部,共有十萬之眾。這十萬蛇人兵分兩路,一路由天法師直接發佈命令,攻向高鷲城,另一路則掃蕩四野零星村落。在伏羲谷時,蛇人只覺得伏羲谷就是天下,而出了谷才知道世界有多大。想到這麼大的世界原本都是二肢人的,卻被四肢人奪走,蛇人更是憤怒萬分,士氣大盛,連戰連捷。僅僅用了不到一年,就已經掃平了一塊讓他們都不敢相信的龐大地盤。
初期的勝利,使得蛇人衝昏了頭腦,覺得用不了多久,世界就重新是他們的了。事實上,大部分頭腦簡單的蛇人已經心滿意足,現在這塊地方到處都是食物,除了四肢人本身,四肢人所馴養的家畜也比蛇人馴養的要肥大可口許多。有些蛇人甚至打了主意,覺得讓四肢人生活在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不好,雖然蛇人是世界的主人,但四肢人的靈巧也讓它們驚歎,讓四肢人去養殖家畜,侍奉他們,遠比直接吃了更合算。抱這種想法的為數極多,郎莫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天法師不同意,天法師要他們不得與四肢人聯繫,一定要將四肢人消滅乾淨,絕不能剩餘,雖然蛇人覺得消滅四肢人有些可惜,但他們還是照辦了。這時候他們的武器和智慧在與四肢人的戰鬥中大大長進,本來覺得是手到擒來的事。但奇怪的是,這時四肢人突然變得厲害了許多,原本勢如破竹的蛇人軍越戰越艱難。權衡之下,蛇人的厭戰之心越來越強,幾乎有一半的蛇人不願再戰鬥下去了。
但天法師的命令極為嚴厲。而蛇人雖然遇到了不少困難,但還是攻到了四肢人的帝都,準備發動最後的決戰,因為覺得勝利即將到來,雖然不少蛇人並不覺得天法師的命令是什麼高招,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
然後,就是霧雲城的守城之戰。這一戰的結果讓蛇人大吃一驚,四肢人的反擊凌厲至極,竟然將蛇人消滅了近一半。這是蛇人有史以來最慘重的大敗,憤怒之下,就有蛇人建議聚齊軍隊,以全部力量再次進攻帝都,勢必要將帝都打成斎粉,不惜同歸於盡。可是意外的是這個計劃卻被天法師否決,天法師要求蛇人各自為戰,拼命擴大地盤。
蛇人終於開始懷疑天法師的用心了。頭腦簡單的蛇人想不到,但蛇人中還是有一些相當聰明的,他們覺得天法師的命令越來越有偏向對蛇人不利的意思。四肢人的戰力雖然不強,但人數眾多,遠遠超過蛇人的數量,幾乎有無窮無盡之勢,而蛇人兵員損失卻往往得不到補充。另外儘管蛇人的戰力遠遠超過四肢人,但四肢人層出不窮的新武器抵銷了蛇人體力上的優勢。事實上,現在蛇人並不能佔到多大的上風,長此以往,仍然各自為戰的話,最有可能就是被四肢人各個擊破,最終全軍覆沒,然而懷疑歸懷疑,天法師在蛇人中的威信仍然無可比擬,而且蛇人的各自為戰也不是全無戰果,天法師不時調度分派,也帶來一些勝利,使得大多樹蛇人對天法師仍是深信不疑。郎莫雖然有所懷疑,卻也不得不聽從調度,率領八千蛇人堅守一個豪無必要的南安孤城。
我說到這兒,只覺口乾舌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廉百策卻嘆道:“原來南安城才八千蛇人啊,我們還以為有兩萬呢。”我點了點頭,道:“如果真是兩萬,只怕也沒那麼容易打下了。”楊易也詫道:“是啊,只有八千,而且南岸已遠離前線,歸路被我們截斷,那天法師為什麼命令這些蛇人堅守孤城?”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我記得當初在東平城與山都換俘時,曾經有個天法師的使者過來制止山都換俘,卻被不顧一切的山都殺了。天法師到底打什麼主意,卻是誰都不知道的。我清了清喉嚨,道:“郎莫代的話便是如此。他說的話中最有價值的,便是伏羲谷的所在。據它說,大雪山綿延數千裡,大約有兩千到三千餘里,當中數百里是茫茫林海,而出伏羲谷的百餘里又是一片冰雪,即使是蛇人,要出來也極其困難。”楊易怒道:“那蛇人的繁衍生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它們在外面似乎並沒有多起來。”曹聞道也
嘴道:“對,統制,那郎莫說沒說蛇人產仔還是下蛋的?”我搖了搖頭,道:“大人轉述的話也沒說這些。”說到這兒,我不
有些茫然。的確,和蛇人作戰多年,知道蛇人中也有女的,按理,蛇人在外面也有五六年了,總該會生下一些來。但我從來沒見過小蛇人,那些蛇人即使身體有大小長短不同,一個個卻都像正當壯年,真是不知他們怎麼冒出來的。
楊易喃喃道:“小時候讀過一部書,說道海里有種魚本是生活在河中,每年遊歸大海,但到了一個季節又會回到那條河裡產卵。難道蛇人也是這樣,只有在伏羲谷才能出生?”、我將桌子一拍,道:“楊易,你說得正是!”遠征伏羲谷不是一件易事,比當年武侯南征更要困難,文侯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遠征軍成行,我先前總覺得有點異樣,但楊易這般一說,我才恍然大悟。的確,文侯一定也是這樣想得,在外面不論殺了多少蛇人,伏羲谷中總會不定期會殺出一批蛇人來,唯一一個釜底薪之計,就是索
毀掉伏羲谷。
楊易皺了皺眉,道:“看來要破蛇人,最直截了當的就是毀掉伏羲谷,讓蛇人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了。但我覺得,勞師遠征大是困難,伏羲谷地處那麼偏僻的地方,我們就算找到它們,趁百里而蹶上將,實是以疲兵犯強敵,大是不智,單是補給就困難已極了。”我道:“這些就不是我們要考慮的,文侯大人自然會佈置周全。”我從櫥裡取出一幅書地圖掛了起來,指著高鷲城西南道:“郎莫說伏羲谷就在這一帶。”他們都湊過來看著地圖。曹聞道哼了一聲。道:“這鬼圖。統制,什麼時候出發?”雖然文侯命人繪製地圖,但那一帶亙古便無人煙,繪得也相當
糙,只能看個大致情形而已。要在那裡行軍,這地圖等如無用。我道:“事情緊急,但準備還要一點時間,大概…”我估算了一下情形,輜重、糧草,都非一朝一夕能預備的,“大概總要兩個月吧。”文侯大人而說,明年二月初出發。
楊易皺起了眉頭,道:“從帝都到伏羲谷,大約有五六千里的路程。就算行軍,也得花上兩三個月,何況這一路大概還會有不少征戰,就算明年二月出發,八月能殺到伏羲谷,那也是個奇蹟。”我道:“奇蹟也要人創造的,首先要有信心。大人既下了這個決心,勢必不能回頭,我們做好準備,這消息先不要透出去。而且,”我指了指符敦城方向,“大人下令,往這條路走。”我剛說完,曹聞道已叫了起來:“這兒?那可是難走的多了。”天水省以下都是崇山峻嶺,人煙稀少,路也很少。雖然從裡向伏羲谷一帶進發,路程要短一些,但艱險不能與轉道五羊城一帶相提並論。楊易喃喃道:“往那走,就不能搭水軍團的船了。”我道:“是啊。大家努力,這一戰定要成功,不能失敗。”雖然這樣說著,但我自己也覺得沒多少底氣。文侯的幾話總讓我想到武侯南征,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楊易他們臉
也凝重起來,同時站起身,道:“遵命。”也許,這就是我的最後一戰了吧。分派完任務,我突然覺得心煩意亂。走出營帳在
練場走了一圈。白天這裡十分喧鬧,現在卻空蕩蕩,只有偶爾有幾個輪崗的士兵走過。我找了塊旗杆石坐下,看到邊上有一小段木頭,是一截斷了的槍柄。我從懷裡摸出刻刀,隨手幾刀,已刻出一個魚形。現在我常常刻上一會兒,手法已相當
練。當初文侯讓我學吹笛,但我對吹笛是在沒什麼興趣,倒是雕刻有了點名氣。周圍雖然漆黑一片,但刻這樣的一條線條簡單的魚
本不會戳在手上。
正刻得木屑紛飛,身後忽然響起了廉百策的聲音:“楚將軍。”我轉過頭,見廉百策站在十幾步外,道:“廉兄,你還不去休息嗎?”廉百策走了過來,道:“楚將軍,方才我見你臉不太好啊,是在擔心嗎?”廉百策察言觀
之能也厲害。我強笑了笑,把旗杆石讓開一塊,道:“當然,又要遠征了,哪能不擔心的?坐一下吧。”
“文侯大人定計,應該不會有錯。”廉百策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只是,楚將軍,文侯大人為什麼要瞞著共和軍?”我道:“大人的心思,我也不敢瞎猜。你說呢?”廉百策道:“末將覺得,文侯大人似乎想要收伏蛇人。”我嘆了口氣,道:“你怎麼這麼想?”廉百策道:“既然蛇人只有才伏羲谷方才繁殖,要控制它們並不難。按理說伏羲谷在南疆,五羊城離那兒要近得多,從五羊城補給後再出發,要比從帝都出發方便許多。文侯大人命令我們捨近求遠,不去和共和軍合作,自然是想收伏蛇人。”我渾身一震。廉百策說得完全沒有錯。文侯正要我們攻破伏羲谷後,查明蛇人是如何繁殖的,將它們的種子帶回來。早在高鷲城時,路恭行就和我說過,萬一有人能馴養出一隻蛇人軍來,那當真是所向披靡,無往不利。當時我們怕蛇人是蒼月公馴化的,後來才知道不是,但馴服蛇人的念頭文侯一定也有了。以蛇人的戰鬥力,加以兵法指揮,這支部隊幾乎可以說是無敵的。今天聽文侯分派任務時我就想向文侯進諫,勸他千萬不要動這個念頭,蛇人現在已經如此難對付,等它們也有了雷霆弩神龍炮鐵甲車一類的武器,萬一那時叛變,還能用什麼剋制它們?但看文侯的樣子,我又喪失了勇氣。現在文侯對我不比以前,他大力栽培沙吉罕,安知不是要取代我的位置?如果我再頂撞他,恐怕更會讓他猜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