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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敵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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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過於樂觀的想法使得全軍每個人都洋溢著興奮之情。右軍和左軍一向不太和睦,在沈西平統領右軍時,兩軍幾同路人,但現在右軍的人也多半在談論此事。

也許,師老厭戰,士兵也希望能早順利班師,對於各軍的恩怨,現在也不太看重了吧。

走入龍鱗軍營中時,士兵都懶懶散散地在營中或坐或站,大多三五成群地說著什麼。龍鱗軍中本來俘了不少女子,幾乎人人都有一個,蛇人攻來後那些女子或送輜重營,或都放走,也有被殺掉的。要是那些女子仍留在營中,大概還要亂。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道:“金將軍,軍中老是那麼懶散麼?”金千石道:“一向如此,沈大人在時便這樣,不過戰場上絕對不會這樣。”我把吳萬齡要來,便是想借他的力量整頓軍紀,一支隊伍,若無鐵一般的紀律,各自為政,不聽管束,那單兵戰鬥力再強也是枉然。在軍校時,陸經漁曾跟我們說過大帝開國時十二名將中駱浩的事蹟。駱浩在十二名將中僅次於那庭天,他的部隊都是南邊人,個子矮小,若是個人戰力,不過平平而已。但駱浩一軍,被稱為“鐵刃山”令敵人聞風喪膽。一次另一個名將李思進向駱浩借三千人助守,那三千人到李思進營中時正值大雨,李思進的一萬餘人都躲到一邊避雨,唯有駱浩的三千客軍,因為未收到解散的命令,在雨中一個也不敢動。雨後李思進歸校場點兵,見狀大吃一驚。陸經漁跟我們說起這個事例時,我還記得他臉上的欽慕之

“一支部隊若沒有鐵的紀律,那麼談不上是一支強兵。”這句話我記得那時他跟我們說了好幾遍。

我們走入營盤,士兵還都是懶懶散散的,看到我們時才點點頭,算是行禮。金千石喝道:“集合!”隨著他一聲令下,士兵們一下聚集起來,排成整整齊齊的三個方隊。看來,沈西平帶兵也有自己的特,龍鱗軍平常雖然軍紀不佳,象是支烏合之眾,一旦下令,便一樣又有了強兵的樣子。

金千石道:“統領,你對弟兄們說幾句吧。”我來龍鱗軍也沒幾天,還沒和他們說過多少話,命令也多半由金千石傳達,金千石一定也覺得我應該樹立起威權。

我站到隊列前,看了看他們,道:“弟兄們,養兵千,用兵一時。從今天起,龍鱗軍要加強練,並由吳萬齡將軍全權整肅軍紀,營中不得再有人任意喧譁。若有違者,重責不殆。”我的話雖然有些重,他們大概也不覺得嚴。以前沈西平統領時,龍鱗軍平時放任自,一旦有事,軍紀嚴到殘酷。我這麼說,語氣比沈西平那時要弱得多了。但那些士兵大概散漫慣了,可能想不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卻什麼都有。

金千石道:“弟兄們,不管如何,我們都不能墮了龍鱗軍的名聲。反正沈大人在時,我們龍鱗軍是第一強兵,沈大人歸天了,我們還是第一強兵。”那些士兵都站直了。不管他們軍紀如何壞,對於一個軍人的榮譽,他們還是看得比什麼都要重。

我道:“金將軍,從現在起,你和吳將軍每有空給弟兄們練一個時辰。我們要讓沈大人的在天之靈知道,龍鱗軍永遠不會失敗。”金千石站直了,道:“遵命!”他的臉上也帶著點動。我在心裡卻不由有點苦笑,也許金千石覺得我現在這樣子才不愧是一個勇將的樣子,可是,他大概沒有想過,我們不管練得多強,又有什麼用?

當知道沒有勝機時,仍要一戰,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倔強,也算一種勇敢吧。我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些士氣高昂的龍鱗軍士兵。

金千石帶著他們走了兩遍,不愧為一支強兵,儘管平常看上去幾同烏合之眾,練時卻進退如意,一絲不亂。走完後,金千石提著一柄長刀,領著他們做了些擊刺之術。龍鱗軍的中軍一百人都是用長刀,這種兵器更適合衝殺,但不利久戰,因為長刀畢竟太沉重,練了一趟,倒有一小半人有點氣吁吁了。金千石面如常,仍是喊著號子,也不急躁。他的刀術沒什麼花哨動作,一刀就是一刀,平實而樸質。如果只是一把,自然也沒什麼希奇,但幾十、上百把刀齊齊劈下,那等威勢真如閃電下擊,天雷震怒。

金千石也許也沒有別的出的地方,但沈西平能提他到中兵哨官,也不可小視啊。我默默地想著。現在龍鱗軍有指導練兵的金千石,整肅軍紀的吳萬齡,加上一個明幹練的虞代,如果給我一兩個月,我一定能把龍鱗軍的戰鬥力提升一倍,那時,說不定真能超過前鋒營。前鋒營的問題是指揮太過鬆散,下設的二十個營每個都自成體系,而百夫長又矛盾甚多,單是百夫長便分了三派,不免難以發揮應有的實力。而以前的龍鱗軍則過於追求攻擊力,防守太差,衝鋒時若衝不動敵方陣營,便陷入了單兵作戰的境地,沈西平一戰而亡,正是因為那次衝鋒時,蛇人本沒有陣營,一個個悍不畏死地撲上來,龍鱗軍那等超強的攻擊力無用武之地,結果被各個擊破,否則以龍鱗軍這些千挑萬選的士兵,縱不能取勝,自保也絕不困難。可龍鱗軍雖也設了五個哨,哨官卻是統領的直系下屬,沒有前鋒營的多頭之弊。

我正想著,營門口一騎馬直衝進來,馬上之人正是虞代。這馬跑得極快,一進營門,虞代一把勒住韁繩,馬也人立起來。金千石站定了,收起刀,練的士兵齊齊站定。他將刀遞給邊上一個士兵,上前去道:“虞將軍,出什麼事了?”虞代跳下馬,道:“快點準備,君侯大概馬上要點兵。”現在蛇人攻來了麼?儘管明知現在是在城中,本看不到城外,我不由向外看了看。外面傳來一些喧譁,但也還算平靜。

虞代大口著氣,向我跑過來,邊跑邊道:“統領,君侯大概和陸將軍鬧翻了。”

“什麼?”他這話才真正讓我大吃一驚。陸經漁一向是武侯的部屬,以前武侯命我去捉拿他,他也毫不反抗。現在一回來怎麼會馬上鬧翻?我道:“到底是什麼事?你說清楚點。”虞代了口氣,剛要說時,營門口一騎又直衝進來,卻是雷鼓。他手中捧著一支中軍將令,喝道:“龍鱗軍聽令!”他的嗓門本來就大,現在更象打了個雷一般。我馬上站起來走上前,跪在地上,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聽令。”雷鼓擲下一支將令道:“君侯有令,火速至東門參與防衛,任何人不得出城。”東門告急?我接過將令道:“遵命。”話音剛落,雷鼓已跑了出去,大概又要上哪兒去傳令了。我回頭道:“金將軍,讓弟兄兄速速上馬出發。”邊上有人帶過我的馬上,我單手一按馬背,人躍上了馬,道:“虞將軍,你過來一下。”虞代也重又跳上了馬,他加了一鞭,到了我跟前,道:“統領。”我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君侯命我們防衛東門,到底是何意?”虞代道:“我也不知詳細,但在中軍營外,聽得君侯怒不可遏,在帳中痛叱陸將軍,似是說什麼‘生有反骨’,到底什麼事我也不知道。聽中軍的弟兄們說,陸將軍回來時帶了十幾個人,看樣子並沒有帶什麼首級。進帳後不多久,便聽得君侯怒罵,命人傳前鋒營過來。我是聽得君侯命雷鼓進帳聽令,情知定有變故,馬上回來的。”

“是因為陸將軍沒能帶回蒼月公的首級吧?”我喃喃地說。武侯治軍,一直都是強硬之極,有違軍令的,就算官職再大也難逃責罰。陸經漁是武侯養大的,可以說是他的義子,不會不知道武侯之心。上次陸經漁誤將蒼月放走,武侯命他外出追趕,那已是網開一面,實際是放他逃走的意思。陸經漁如果帶不回蒼月的首級,回來的話那定是自己首級不保,就算武侯對陸經漁情逾父子,他也不會敢回來的。也許,是陸經漁關心太過,寧可自己命不保也要回來的吧。如果是這樣,那麼就算明知無濟於事,我也要在武侯跟前為陸經漁求情。畢竟,隨機應變,現在不是用這等小事處斬大將的時候了。

虞代沒說什麼,他大概也是這樣想。武侯命我們防衛東門,一定是為了防止陸經漁帶回來的一千鐵騎作亂。

左軍不象中軍和右軍,陸經漁對屬下一律一視同仁,不象武侯和沈西平,在軍中自成一軍地成立前鋒營和龍鱗軍。但他手下有一千鐵騎,儘管沒有名號,卻是左軍中的最強部隊。上次他帶走的一千人,正是這支鐵騎軍,一旦這支部隊作亂,何況是在左軍部屬的東門,左軍會不會加入作亂都未可知,當然不能指望他們平亂,所以武侯要火急讓我這個外人來防衛吧。

我不由苦笑。上一次捉拿陸經漁也是我,就算陸經漁自己也不怪我,他手下的人卻對我沒好印象,所以我送白薇紅蓼出城時,兩個衛兵都會給我臉看。如果那一千鐵騎真的作亂,也不消左軍捲入,只要他們袖手旁觀,我這三百多人的龍鱗軍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我在君侯心目中,永遠都是一隻並不太重要的棋子吧。想到這裡,我的心頭隱隱作痛。其實也早該想到,這局棋中,武侯連陸經漁這樣的重子都能棄掉,不用說是我這樣的小卒了。

※※※一到東門防區,便見到左軍已列陣而立。還好,這陣頭是對外的,那麼說明左軍也沒有作亂。

我們一到陣前,何中已了出來,道:“左軍中軍官何中,請問是哪位將軍?”我拍馬上前道:“何將軍,是我。”何中見了我,道:“是楚將軍啊,你來得正好。”我跳下馬,道:“何將軍,出什麼事了?”何中道:“陸將軍帶回的兵正在城外吵鬧。”我不由皺了皺眉。陸經漁一向以帶兵紀律嚴明著稱,出走十,左軍中的英都成了這個樣子麼?我道:“陸將軍在哪裡?”何中道:“他還在君侯那裡。”我道:“難道陸將軍去謁見君侯時沒跟那一千鐵騎待過?”何中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言又止,只是道:“楚將軍,你自己看看吧。”我扭頭對龍鱗軍道:“上城!”便走上城頭。

一上城頭,只見左軍的士兵一個個如臨大敵,卻又似乎很茫然地看著城下。我道:“卜將軍呢?”何中道:“陪爵爺去見君侯了。唉,只怕君侯難以說攏…”我道:“君侯不是隻認軍令不認人情的人,不至於如此吧。陸將軍可曾帶叛賊蒼月回來?”何中頓了頓,道:“帶是帶來了,只是…”何中那種吐吐的樣子實在讓我難受。這時我已走上城頭,剛到城邊往下一望,不由得倒了口涼氣。

城下,黑壓壓的,竟然有六七千人馬!

這批人馬當先是一千騎軍,正是左軍的旗號,可後面卻是些異樣盔甲的人馬,看樣子,竟然是共和軍!

我吃了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何中還沒說什麼,我道:“陸將軍是…他是帶共和軍回來的?”何中點了點頭。

陸經漁帶回的共和軍,總也有五千多。也許,這已是共和軍的全部殘軍了,難道陸經漁已經收伏了共和軍殘部了?如果這樣,他倒又立了一大功。我道:“陸將軍是收了共和軍…”我一句話未說完,倒知道自己在胡猜了。那些共和軍正在鼓譟不已,有幾個正舉著一面共和軍的軍旗,大聲叫著什麼,無論如何也不象是來投降的樣子。我道:“難道…難道…”我本來想說陸經漁是不是被共和軍捉住了,被著回來賺城的。但我也知道這話一出口,只怕馬上要惹得視陸經漁為神人的左軍將士紛紛側目。而且我也不信陸經漁是那種輕易會投降的人,他帶走的一千鐵騎毫髮無傷,看樣子不會因敗被擒。何況就算要賺城也不會大模大樣帶回共和軍來。

我想得頭痛裂,道:“何將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何中嘆了一口氣,道:“陸將軍想與共和軍聯軍一處,他將蒼月公帶了回來,去見君侯了。”我道:“是蒼月公請降了?”何中道:“不是,是聯手。”何中把“聯手”兩字咬得很重,意思也是說,共和軍沒有投降,只是來和我軍聯手。這話如果幾天前聽到,那是妖言惹眾吧,本不可能的事,可現在聽到,我也不有些愴然。

我們似乎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但也與之相去不遠了。蒼月趁這時候提出聯軍一處,那也是看準了我們不敢再妄動刀兵。這實在是示之以威,誘之以利,死中求活的好計,如果我們能順利班師,那麼以蒼月那些殘兵敗將,勢難支持得下去,後也準會被有掃平的一天。而此時他提出聯軍,那便可以有息之機,而武侯現在一方面不敢費兵力去與共和軍戰,另一方面也確實需要增添力量。

表面看來,這提議也是雙方皆有利,倒也頗為可行,戰後蒼月公保持以前的藩屬身份,帝君也未必不允。只是,養虎為患,如果讓蒼月公保留這一支力量,將來只怕會有齧臍之,武侯也不會不考慮到這點。

我道:“陸將軍到底是什麼態度?”何中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爵爺到底是什麼態度。他回來時只跟我說了兩三句話,便帶了人去見君侯了。唉,若君侯一怒之下斬了蒼月,只怕城外立時又要動起刀兵。”這時,城下有個共和軍的軍官催了催馬,到了城下,叫道:“喂,城上的聽著,我家大公現在怎麼樣了?若再不回話,我們要攻城了。”我不有點好笑。這支共和軍雖然不算少,但較之左軍,還少了一半,何況他們也是敗軍之將,本是敗出城去,又談什麼攻城?

何中到城邊,道:“在下左軍中軍官何中,請將軍稍安勿躁,君侯和爵爺定會給將軍一個待。若將軍定要攻城,不妨一試。”他的話語溫和,卻又帶著隱隱的威脅。那人倒一下語,過了一會道:“何將軍不要以為我們是嚇人的。今我軍五千零二十三人,人人已抱必死之心。”他撥轉馬頭,向本營走去。

何中也轉過頭,有點頹唐地看著我,道:“楚將軍,你說君侯會答應蒼月的要求麼?”我有點茫然。如果我是武侯,我會答應蒼月的要求麼?

這時,身後突然發出了一片喧譁,有人喊著“爵爺”有人喊著“陸將軍”何中象是被針刺了一下,衝下城去。金千石道:“統領,我們也要下去麼?”我看看四周,城頭的士兵有些亂。我道:“我們在城上看著,讓兄弟們提起神。”現在的左軍士兵大多動萬分。這情形便如一鍋燒得火熱的油,一旦有顆火星飛入,只怕馬上會燒起來。我們這三百多人,若是左軍譁變,那真如滄海一粟,馬上會被人沒。但只要沒有火星,那這鍋油再熱,也總會涼下來的。

一群左軍的士兵簇擁著幾人過來,所到之處,盡是歡呼。虞代有點緊張地道:“統領,爵爺來了。”這時,城頭上的左軍也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陸經漁和另一個老人走上了城頭。

陸經漁一身戰甲,白得耀眼,他邊上的老人卻穿著土黃的長袍。陸經漁看見了我,微微一怔,馬上過來道:“是楚將軍啊。”我半跪下來,道:“陸將軍,末將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奉君侯將令,前來防衛東門,任何人不得出城。”陸經漁笑道:“現在已不必了。來人,將城門打開。”他笑得很是開懷。自從我們被蛇人攻擊以來,還沒人能笑得這樣過。他的笑聲也染了邊上的士兵,他們一個個都笑了起來,手中的武器也舉得不直了。

我站起來,道:“稟陸將軍,在得君侯將令以前,末將不得擅離職守,故城門不得擅開。”陸經漁也站定了,看著我,慢慢點了點頭,道:“也對。君侯的傳令兵也該馬上就到了。”象是應驗他的話,雷鼓這時正好一騎飛馳,到了東門邊,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繳令。”我走下城,在雷鼓馬前跪了下來,道:“末將楚休紅在。”雷鼓勒了勒馬,道:“君侯有令,東門警戒已解,龍鱗軍速歸本營待命。”他說著,將另一支將令伸出來,遞了給我。我將兩支將令合在一處,正好合得天衣無縫。我將兩支將令還給雷鼓,道:“末將遵令。”武侯終於和陸經漁達成諒解了!隨著出將令,我心頭也不由一陣欣喜。不知為什麼,儘管和共和軍戰了那麼久,對他們卻仍然沒什麼深仇大恨。也許,是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僅僅是些微不足道的棋子吧。棋子和棋子之間,又能說什麼呢?

這時,幾個城丁正在放下吊橋,拉開城門。看著城門慢慢打開,我心頭也不由得一陣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