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一聚才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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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崇寒做了一個夢,夢裡宋巧比跟蕭遠正牽手步入婚禮殿堂,他從後面追過來,衝他們大喊大叫,他們卻充耳不聞,他沒轍了,只能跑過去,就快要跑到他們跟前的時候,蕭遠和宋巧比忽然轉過來,蕭遠手裡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衝他喊了一聲:“爸爸!”周崇寒一驚,醒了,冷汗涔涔。
第二天,他就被召回北院去了,直奔院長辦公室。
那院長,是周父的故,也是同鄉,但反而在周父退休回鄉後,疏了聯繫,也對,人不在其位怎可謀其利?
不過這院長倒是欣賞周崇寒,覺得現在北院的名聲有一半得歸功於這位大才子。
所以,周崇寒一進來,院長就先起立了,笑他:“歡回家,小周。”周崇寒也不是那種幼稚的人,人家給一個臺階,他也願意順梯而下,事情是事情,人是人,這個也得拎的清。
“院長,您客氣了,還是您肯給面…”這話點到為止,不多不少,正好,既可理解為不計前嫌,也可理解為對此次招待的謝。
院長遞過煙來,是橄欖枝,他也接住,側頭燃著,一抬頭,院長已經叼著煙在煙霧裡看他了。
那眼神,探究多一些,興趣多一些,期待也有一些。
“咱們不拐彎抹角,沒必要,都是聰明人,尤其你,學貫中西,見過大世面,很多道理,不言而喻,自然明白…”周崇寒銜著煙,沉默不說話。
院長繼續說:“實話說,我也不覺得那是你的風格,你不是那種人…”
“呵呵,那我是哪種人?”周崇寒笑了。
院長也笑了:“說過了,聰明人。”周崇寒懂了,說白了,他先前在那請願書上簽字不聰明,何止不聰明,簡直是不聰明極了!他若站在對面,站在那院長的位置回過頭來看自己,都免不了搖頭笑嘆——這人,太不聰明瞭!
“不過呢,人,總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時候,這些也都不算什麼…以前項目組的那幾個設計師們,也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嘛,衝動也是有的,畢竟,損失也不大,就圈裡傳一傳而已,北院還是那個北院,項目還是那個項目,總不至於一個請願書就得雞飛狗跳,顯得多沒底氣…”周崇寒聽著這話,心下琢磨,看來這事兒是壓下來了,項目還得做,順安口區的建築還得拆,樓還得建,周崇寒頓覺一種鈍痛,就好像自己仰著身體,朝下跌,一跌就跌到了錐子尖上,穿膛刺。
院長注意到了周崇寒的臉微變,又笑了:“我知道你也不是就想看項目毀掉,你本意不在這裡…”周崇寒挑著眉看他,心內空蕩了一片,反而反應不過來他這話的本意。
“你對我來說也是個年輕人,但不同的是,你是個有才華的年輕人,我這幾一直來回想這個問題…現在想想,是我的錯,恃才傲物雖多用於貶義,但我總覺得是個中詞,不偏不倚,形容某一類人,傲視群雄的必有過人之處,反之亦然。有才華的人怎麼能忍受別人對自己作品的修改,怎麼能忍受自己的作品署上別人的名字…這簡直是種侮辱!”院長說到此,竟有點動,臉都漲紅了,拍著腿,點著桌上的那堆圖紙,好像他此刻就是周崇寒的辯護律師,為他的愚蠢開脫。
周崇寒卻覺得院長的這番話才叫真正的侮辱,他不僅曲解了他,還大大地意了他!
但他成,他不表,也不急於解釋,繼續著煙,面平靜,保持沉默,等那院長的下文。
周崇寒瞭解這一套,先講個大道理,再出個情牌,最後拋需求,果然,院長開始語重心長地推心置腹:“小周啊,聽說你啊,最近這家裡也出點事兒,都能理解…事兒趕事兒,都是湊巧了,心情不好,情理之中…我也聽不得他們說什麼,北院養了個窩裡斗的白眼狼,這對你,犯不著,現在事業單位都改革,待遇比不上前幾年,也都是打工而已…又不是賣到這裡了!只是呢,於你個人,多少有點名譽影響,我們呢,也不想搞得太絕,畢竟都是親戚朋友的關係…所以,我們還是竭力保護你的名聲。”周崇寒還是不聲,只微微側著頭,勾著個角,也非笑。
那院長還以為他真的聽進去了,來了勁,加上他也好歹是個設計師出身,自然侃侃而談,引經據典。
最後一步,他懂得往回收,落座,拿出一張紙,遞到周崇寒面前:“說了那麼多…很簡單,就這張紙,其實也無所謂,不過北京那邊也要走個形式,要你一個簽字,說明此次請願只是個人對自己作品的維權行為,與項目毫無關係,北院也簽了字,確保你總設計師的頭銜和你對作品的所屬權,不經你同意,不得修改…總的說來,就是一場誤會而已。”周崇寒也不看那紙,手裡那煙就剩個股頭,直線的煙昇天,散了也就是散了。
“要是我不籤呢?”周崇寒忽然一問,問得那院長直髮愣,半天直眨眼:“你什麼意思?”冷了,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周崇寒這時候要是笑起來,或者哪怕只說一句,開玩笑啦,估計這氣氛還能熱回來。
但他只是平靜地又重複了剛才那句話。
同樣是簽字,上一次猶豫不決,這一次倒快利索。
“周崇寒,你腦子不要不開竅,你以為這項目是北院的意思?是開發商的意思?你好好想想,在這裡!”院長指指地,又指指天:“誰大?誰說的算?誰出的錢?”周崇寒滅了煙說:“對於我來說,我只關心建築本身、環境、施工條件等,至於別的,恕我無力思考。”
“你!”院長直接氣結在那兒,他是真的生氣,氣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對不起,院長,你的誠心好意我都知道,但這個字,我確實不能籤,否則我不僅背叛了我的初衷,也實在妄稱自己是什麼建築師。”周崇寒一臉堅決。
院長不是不悉周崇寒這表情,他這表情以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院長也覺得受傷,不僅被他這話,也被他這表情,他這表情怎麼敢擺給他看?
而且,他什麼意思?籤一個字,他就成了千古罪人?那他這院長呢?難不成過幾年後,塑一個他的雕像,跪在他周崇寒的雕像前?任眾口唾沫和千夫指?
於是,院長皺起眉,恨起這狂妄的小子了,真是給臉不要臉,索他一皺眉,一拍桌子:“好,你那麼有骨氣不是嗎?那你就給我滾!給我滾出北院!最好滾出鯤城,我倒要看看,你自己怎麼混!”這院長可真是氣話了,他還別嚇唬周崇寒,人家怎麼混?還真就有可能比他混得好,混得長遠。
當年他回國,不過是衝著跟父母相近,鯤城,取名為鯤,也可是鵬,上天下海,鵬程萬里,地靈的也就人傑,又或者,這城因有了鯤,便也成了鯤城。
他才是這城的支撐住,這城建築的核心,那院長,本末倒置了。
不過周崇寒可沒想太多這個,他想的是怎麼跟家裡代,想了幾天,也是瞞不住了,還是跟父母坦白了。
周母氣得差點昏過去,對,每次都得差點兒,但還真不能暈過去呢,要不她怎麼罵他個不肖子孫,不思進取,跟他爸一個德行,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爸爸倒是鎮定,合上書,引著他就去了書房,關上門,也不急著問,一套巧的茶具來,洗了燙,燙了洗,再一泡,搞得一旁的周崇寒心裡都有點發了。
老爺子果然沉穩悠然,收斂自如,大將風範。
“一個人的底線都守不住,遑論藝術的底線呢?”老爺子終於發話了,陷進沙發裡,像心理學家似的:“建築建什麼?建一門藝術,也建一個人…你這麼做,我倒是完全支持的,北院那環境,不去也罷,不是做建築的人應該去的地方,你要想創造,就得失掉安逸。”老爺子嘆口氣,閉上眼睛,冥想了片刻,又說:“我若早幾年從校園出來,或許也不至此,一事無成!當時總覺得辭職會是頭等大事,必是得全城皆知,也得搞得沸沸揚揚,可是後來一想,這世上,除了生和死,哪一件算得了大事?”周父繼續說:“說遠了,說近了呢,就是,自己命運自己把握。”這話周崇寒也能說出來,但他爸先前那一段,倒是有點道理,說到底,把心思放在別人那裡,就得受人控制,若都回歸自己,也未免顯得自私。
他正神遊,他爸忽然探過身子來問:“宋巧比呢?她和孩子都好嗎?”正刺著周崇寒的心尖兒呢,他也想知道,不過他上哪兒知道去?!
還是得找她,至少要告訴她,要讓她放寬心,他失了業也不耽誤他掙錢,反而這回,他更能展翅高飛呢。
不過找到宋巧比談何容易,電話徹底關機,網上一切都消失匿跡。第二天,他跑到蕭遠那敲門,管他誰開門,哪怕一開門就是一拳頭,他也管不了!
結果,沒人應門,再去宋巧比單位,人休假去了,再去杜琴的住處,也是沒人,天暗下來,一點光亮都沒有,周崇寒就忽然有了個不好的預,再往後退,仔細瞅著那門,死氣沉沉,紋絲不動,沒有一點要開的跡象…
就像宋巧比對他,永遠地關上了某扇門,任他怎麼敲打,始終不入。
他心裡頹喪,只得再往後退,退得她遠點,是不是她就滿意了?這一退,退到了一個人身上,那人驚叫一聲,周崇寒也差點叫出聲來,一回頭,原來是個男人,光漸弱,黑乎乎的樓道,誰也看不清這是誰,只摸個輪廓,瘦弱修長。
周崇寒覺得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正在疑慮呢,忽然,那人失魂落魄地說了一句:“我能幫你找到宋巧比,你能幫我找到杜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