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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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的預產期是八月二十七,隨著這個子的臨近,龍鑌的心情也越發焦躁起來。
這天歐陽的舅媽趁龍鑌回到別墅的時候又對龍鑌說道:“龍先生,這話呢本來是不應該我來說的,可是現在不說不行了。你看,我家歐陽就要生了,昨天香港報紙上又說歐陽沒有公證結婚,生下來的小孩叫做沒有父親的私生子,還說歐陽是要把賴著你作這個孩子的生身父親。我想他們說的也是實情,要不然將來出生紙上怎麼寫父親的名字?是不是,龍先生?”龍鑌本來正在抱著雯麗的孩子冰冰的,他聞言簾臉就沉了下來,歐陽舅媽似乎沒有覺察,照樣絮絮叨叨道:“冰冰這孩子命苦,真是可憐,唉,求菩薩保佑不要讓我外甥孫也落成這樣的命運,那就太慘了!”雯麗剛巧從廚房端著湯碗出來,渾身一震,將湯潑灑出了一點。石偉眼尖,趕忙上去從雯麗手上接過湯碗,說道:“來來,我來,雯麗,你去抱抱冰冰吧,”他又回頭對龍鑌說道,,盡在。(-cn。
“龍主席,吃飯了,吃飯了。”龍鑌看著雯麗抱著冰冰去洗手,她的肩頭在微微聳動,就在此時,大腹便便的歐陽也穿著孕婦裝朝向他走了過來,龍鑌的視線轉又凝注在歐陽的肚子上,這肚子裡面有一個孩子,有一個孩子,有一個孩子,據分析據判斷據推理,這是我龍鑌的孩子,是我龍家六十五代子孫。
歐陽柔聲對龍鑌說道:“龍,吃飯吧,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喜歡?我喜歡過菜嗎?我喜歡過吃嗎?龍鑌上下牙齒磕碰一下,站起身子,坐到桌子前,一言不發地吃了一碗飯就放下了碗筷,走到沙發上菸,石偉也急忙扒了兩口,龍鑌隨後就和石偉出了門。
****石偉和龍鑌走上利衡總部的屋頂,用手拍拍沉默不語的龍鑌,低聲說道:“老六,我知道你心裡苦,但是碰上這擋子事情也是沒辦法的啊!我們兄弟,有難同當,腦袋都可以砍下來給對方當凳子坐,你有什麼難受的你就對我說出來,甚至你還可以把我揍上一頓發洩出氣解恨,別這樣悶著,不然會悶出病來的!”龍鑌抬頭看著沉沉蒼蒼的無邊夜,突然覺得這夜的黑暗是掙扎著逝的河水,那些房屋燈光就像是這河水上漂泊著的絕望凋零的落葉,又像是熊山那些墳頭上時隱時現的鬼火磷光,幽暗地將寒意傳來。
這還是最熱的酷暑八月,可龍鑌情不自地打了一個寒顫。石偉心細,立刻關心地問道:“老六,你冷嗎?是不是冒了?”他轉動身子,仔細盯看龍鑌的臉“你得注意身體,最近你吃得少,神狀態也不好…”石偉還說了些什麼,可龍鑌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這是對他而言沒有一點建設意義的話,他走到屋頂邊緣,探出身子,望著樓下的燈光,人群,還有草皮樹木,蒙遠石偉隨即跟了上來。
龍鑌將菸頭用指頭對空中一彈,一點紅亮在黑暗中划著曲線悠悠揚揚向地面墜去,龍鑌凝神細聽,想聽見菸頭墜地的聲響。很徒然,幾乎沒有一絲聲響傳來。他又掏出那個一塊錢一個的打火機對著地面使勁砸去。
打火機裡有狀丁烷,一碰到水泥地面立刻爆裂開來,龍鑌聽到了明顯的聲響,他不笑了,而且笑著想到:以這麼高的高度,隨便什麼東西丟下去都會被摧毀,更不用說是人了,真不知道如果自己掉下去會摔成什麼樣子。
石偉和蒙遠看著龍鑌破壞衛生的怪異舉動有些面面相噓,龍鑌笑著轉過頭對不敢出聲的他們說道:“你們說這棟樓,會不會也有一天像這個打火機一樣倒掉,消失,從此不再重現,也無法復原?”蒙遠他們更加不好開口,石偉嘿嘿一笑:“嘿嘿,這是哲學,我搞不太懂,不過,就算我搞懂了,我也不會去想,那太遙遠了,想多了也麻煩。”龍鑌深深凝眸石偉,輕輕嘆口氣,道:“是啊,不要去想,想多了也麻煩。”他重又將視線定格在夜空中的黑暗裡。今夜沒有什麼星星,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樣子,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象前兩天那場雨那樣瘋狂,那場雨才真的叫做雨,雨點打在水泥地上濺出奪目的水花,打在玻璃窗上噼裡啪啦響成陣陣一片。
雨水,總是能洗刷去地面、空氣中、景物裡的萬千浮塵,迴歸給世界一個乾淨明白,雨後的氣息有點清新,而且這清新也不遙遠,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可以看到,可以摸到,還可以聞到。
龍鑌良久才低聲對他們說道:“明天陪我去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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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兒含著淚掛下這個電話,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出神。
這個電話是歐陽打過來的,歐陽告訴自己說龍鑌有天在夢裡叫喊她的名字,歐陽還說龍鑌似乎已經決定要讓這個孩子沒有法律意義上的父親,歐陽甚至還求自己去勸勸龍鑌。歐陽要勸什麼呢?靜兒知道,完完全全知道,歐陽是在她,歐陽肯定知道了很多秘密,所以就她。
是的,龍鑌還在等自己,因此他才不和歐陽結婚,可是難道真的要將雯麗孩子冰冰的私生子命運也降臨在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而這一切原因僅僅就是因為自己還在給龍鑌以幻想,自己還在幻想將來和他比翼雙飛的結局?
靜兒哆嗦著手,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席慕容的詩句《一棵開花的樹》: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進,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撒滿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這首詩早在靜兒讀高中時就已經觸動了她的少女情懷,成為了她靈魂的上刻骨銘心的一個烙印,這就是她眼中的愛情。可當這愛情真正降臨在面前的時候,呈現出來的卻一直是顛覆的狀態,幸福的美麗和痛苦的哀傷就象是孿生姐妹,在這至今的一切過程裡如影隨形。
學了這麼久的哲學,卻無法為解決困擾龍鑌的難題找到答案,卻越來越開始糊塗:難道龍鑌的病情就非得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憑什麼這樣認為?這些子來和他也聊過不少,可是總是覺自己並沒有說服他,只不過他很聽自己的話,按時吃藥,也不發火,可是從各種跡象上看,他是在憋著自己,他已經不是象以前那樣對一切去征服,而變得對一切開始順從,懶散而又疲累,聽石偉講他的眼神經常很黯然。這是為什麼?難道只有做手術才能治龍鑌的心理疾病嗎?
再看看自己,自己不但很無能,而且越陷越深,陷入得不能面對自己。實在無法做到不顧一切敞開心懷擁抱愛情,覺自己一直就是在懦弱的謊言裡沉幻象,在虛假的回望中顧影自憐。自己完全沉了,這樣的沉到底何時才是一個盡頭?
龍有孩子,孩子有母親,自己再糾纏龍鑌就會破壞這個可能的家庭,就會帶給龍另一種災難,可是不和龍鑌往了,那又會是一種怎樣的後果?這後果是不能想象的,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兩難,秋雅在時是兩難,秋雅走了,歐陽卻帶著他的孩子來了,這個兩難更加可怕,更加令自己深深悲哀。
繭,石偉說龍鑌隨身帶著一個黑的繭。我知道,他身上心裡靈魂中有很多解不開的繭,而今自己也被繭束縛了,就好像此刻的沉,密密細細織就情這個黑的繭,這一切象極了一個黑的封印,不知得要怎樣的火焰怎樣的魔法才能解開它?
五百年,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可我朵朵前世的盼望等待到的卻是這樣的孽緣…爺爺,爺爺,我該怎麼做?
靜兒任憑淚水無聲地滑落,濺在這信紙上。
****咚咚…!有人敲門。
靜兒把眼淚擦乾,打開門,又是這個恩格爾集團董事長的兒子俞越。自從兩年前跟著焦思溦在一次商業酒會上認識他之後,這個俞越就發瘋似的追求自己。他幾乎每天都給自己寫一封信或者一首詩一篇小散文,如今的郵箱裡還有屜裡幾乎都被他的愛情表白滿了。自己從長安到了德國之後,他甚至就常駐在德國,當起了他們集團歐洲區的總裁,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追求自己到底。
“靜兒,”俞越將一束紫的鬱金香捧在前,臉上掛著燦爛陽光的笑容,說道“靜兒。”唉,靜兒輕嘆一口氣,艱難地也對他笑了一下,側身說道:“請進。”俞越笑容不改,站在那裡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很深情地看著靜兒說道:“我在尋找我的愛人的時候不小心地就蒐集了歲月的相思,快樂和憂愁堆砌成了我的生活。靜兒,在法國辦事的三天我是在度如年,幸好有你的照片給予我一點藉,靜兒,想你。”俞越身材鍵碩五官俊美,出身於東南亞著名的俞氏家族,24歲就獲得文學博士和管理學博士學位,還出版過兩本暢銷小說,他才華橫溢,在常人眼裡,這簡直就是最佳白馬王子,老實說大家對他為什麼要如此追求靜兒這樣的一個出身平凡又並非國天姿的女呵不太理解的。靜兒沒有答話,低聲問他道:“你喝什麼?我給你拿。”俞越早就看出靜兒有心事,他寬厚地笑著說道:“想喝你泡的茶,能滿足我這個奢望嗎?”他直接就走進房間,把上次他送的花取下來,換上這束鬱金香,然後又把那張卡片放在書桌的角落上,這個角落上已經疊了好厚一摞卡片,都是他送的,上面都有他心寫下的詩句。
靜兒泡茶去了,俞越看見了靜兒寫的那首席慕容的詩,從字跡上看,靜兒寫這首詩時一定是心亂如麻,信紙上有幾點水印,看來有可能就是靜兒落下的眼淚。俞越知道這一定不是給他寫的,而必定是因為龍鑌而寫的!這個人,這個人,就是這個龍鑌的存在,才令得靜兒隔絕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