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她們這種歡笑造出來的氣氛讓人難以忍受。
艾米·帕克一直仁立在鬨笑聲中。這時,她注意到在那幅畫的拐角,女人的腳邊,郵政局長的丈夫用什麼尖利的東西蘸著油彩,塗抹了一個看起來像是一隻螞蟻的軀殼似的東西。從這個軀殼裡冒出一股搖曳著的火。那火用明亮的油彩塗抹而成,堪與那女人所追求的太陽爭輝。
啊,艾米·帕克在心裡喃喃著,想起了山坡上的往事,臉紅了。
“現在你們該明白了,”女郵政局長向大夥兒轉過身來“我已經沒什麼可隱藏的了。我總得讓什麼人看看,”她說。
“不過,有時候,我們也很快活。我給他做他喜歡吃的東西。他非常愛吃子。傍晚,我們一起坐在外面乘涼。他知道天上那些星星的名字。
她用手掃了掃窗臺。幾隻死蒼蠅和一點塵土落了下來。
這時,已經沒有誰特別注意聽她說話了。她們要嘛看夠了,不想再看;要嘛急於爬回到自己思想的空間。總之,她們開始從這間小屋退了出來。
“謝你的好意,斯瑞伯太太,”蓋奇太太用一種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這種聲音經常是為有錢和有權的人裝出來的。
而斯瑞伯太太——她是個外國人——也很有錢。她在這一帶買下一份產業,有時候也做牛汕,為的是體驗一下手攪牛油的受。
“很有意思,”俾瑞伯太太用她那沙啞的、陰鬱的聲音說,又拉下她的黑麵紗。
“要是我的話,就把它忘掉一段時間,蓋奇太太。然後再想起來的時候就大不相同了。”
“可是它不會離開我的,”郵政局長大聲說。戴面紗的女人思想已經溜號了。
別人都在往外走。
“帕克太太,親愛的,”郵政局長喊道,裙子急促地擺動著,發出窸窸的響聲。
“我再也不和別人說起這些畫了,”她請求著“不要和任何人講。”艾米·帕克垂下腦袋,答應不講。
回家之後,丈夫問道:“你上哪兒去了,艾米?這麼長時間。”
“在郵政局長那兒,”她說“蓋奇先生自殺了。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上吊死的。”斯坦·帕克像別人一樣不認識這位郵政局長的丈夫,可是到驚奇,死神居然會把他只知道名字的某個人給噬了。
“說下去,”他說。
他還沒有意識到就已經脫口而出,問他為什麼要自殺。
艾米·帕克拿來杯子和盤子。
“蓋奇太太讓我們看了些他畫的畫,”她終於說。
“什麼樣的畫?”丈夫問道。
“油畫,”她說。
“不過,她不讓我們提這事兒。”她把茶壺茶杯放上來。她開始為自己這幢房子裡的那種陌生而顫抖。她的一雙手像陌生的鳥兒,在茶杯之間碰撞,慌亂地撲動。
斯坦·帕克心裡納悶,為什麼他從來沒想到過自殺。產生這種必要的關鍵在哪兒?他切著麵包,思索著。早晨,清新的空氣在屋裡動,撫摸著糊了紙的牆壁,觸動著它們。堅固的東西在什麼情況下便可以被軟化?這還是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屍體埋到公墓旁邊的矮樹叢之後,斯坦·帕克便把這事忘了。但是他的子仍然想著這樁事情。倒不是總想著死亡本身,而是想她與那位故人之間所謂的關係。她總想起那天他跪在亂石之上時那張灰暗的臉。那張臉一直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她很可能沒有注意到,或者有些細節她大概忘記了?她在心底狂熱地搜尋著,但還是不得要領。直到她終於意識到,事實上那個嚮往太陽的、體態豐滿的女人很有點兒像她自已。那女人的身體便是照她畫的。
這樣一來,她坐臥不安了。她想套上一匹馬,手裡握著韁繩,趕著馬車出去。湛藍的天空,只有一絲絲螺紋狀的雲彩不耐煩地飄動。一大塊玉米地帶著要人猜測的秘密喧鬧著追逐她。然後,她會生起氣來,嚇唬她那匹文靜的馬。在這種情形下,她便用皮鞭打著馬背,心裡說:我總得去看歐達烏德夫婦,我知道我會這樣做的。她趕著馬車繼續向前,一雙手變得更有力量了。現在,既然這個堅定的目標已經具體化了,她便高興起來。不能把自己心煩意亂的神狀態帶到歐達烏德夫婦面前。於是,她趕著她現在所擁有的一輛很靈巧的雙輪輕便小馬車和一匹結實的褐小馬,一路叮噹奔馳著。樹木向身後甩去。她說,我不再想我不能理解的東西了。
當艾米·帕克把車趕上通向歐達烏德家那條小路上的時候,她直厚實的板又充滿了信心。沒有主人的影子。那幢房子在那兒,還有豬。一頭生了寄生蟲或者因為別的原因一直生病的小黃豬正心不在焉地用鼻子拱一個白菜幫子。艾米·帕克已經有好長時間沒見她的朋友和鄰居歐達烏德太太了。不是因為吵過架,而是因為她們沒有什麼特殊的困難需要相互幫忙。她向四周張望著,看著這幢陌生的房子。這房子她先前是悉的,可後來又忘了。它位立在那兒,似乎被某種特別的重心維持著。房子的木頭牆壁顯得支離破碎。有的木條已經被掀扯下來。那是為了方便、舒服。在下雨的時候生了火。省了那個人到棚屋裡拿斧子劈柴的麻煩。
現在,事實上院子中間就有一堆火,或者說是一堆陰沉沉、黑乎乎的死灰。一股骯髒的煙在上面繚繞、盤桓,冒著一股惡臭。那臭氣散發開來,直嗆鼻子。沒錯,那煙是從一個暴在光天化之下,無端受苦的頭顱骨上的兩個眼眶骨裡冒出來的。
艾米·帕克摸摸索索從這臭氣中走過,把她那匹直氣的小馬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