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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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問又如何？他和大多數族人一樣，都深深受到龐大的現實之無法抗衡。

他自己固然在漢人社會出人頭地，你眼見族人部落陷在掙扎不了的困境裡，徒然是加深內心的鬱卒，有更大的無力。

筆而此刻，他也只能深嘆。

“山地部落本來就有著種種的問題，？知道，這麼多年在外，我回部落的次數並不多，就是怕見了部落的問題會傷心。”即便他放棄外地更好的單位、更高的待遇，只為留在離家近一點的地方，卻還是近鄉情怯，無能為力。

閔在他跟前立定。

“但是我們不能被問題嚇倒，我們不能逃避或退縮！”她盪著記者的熱血。

“我想做哮天村的追蹤報導，有些事我覺得怪怪的。”那天，她向邵天俊那批水土專家詢問相關問題，聽到的卻是一些？飭嬌傻幕卮穡季醯檬掠絮桴巍願嚀讜撲擔骸拔冶匭胱黿徊降姆貌椋墒竅衷諳齏逵啥醞飩緶懦獾模彼適擲椿仵飭思覆健！按蟾攀敲教灞ǖ級運翹亮耍沂瞧湟弧？br>她顯得有點內疚，高騰雲一嘆“有些事，或許是需要直接的批評吧。”斑騰雲有此諒解的一說，使得閔很，經過多的省思，她開始在調整自我，她絕不願意做一個下筆偏頗的記者。

而高騰雲正如下午他所想的那樣，從憤沉澱下來，他必須承認，閔對哮天村的報導是直言，而非惡言。

這件事情上，兩人終於漸漸靠近了。閔鼓起勇氣說:“要了解事實，要靠哮天村民，你是他們的族人，如果你能夠陪我去採訪，他們或許願意配合。”不知什麼時候夜落下來了，閔那雙漂亮的眼睛充滿殷盼，幽微裡都閃爍起來；高騰雲望著她，覺得自己一顆心，原來暗暗的像夜空，現在？進了她星星般的一對眸子。

他對她說:“這麼多事，這一件是我最樂意做的。”他答應了。閔泛出驚喜的笑靨。

“我們得約個時間！”斑騰雲又越過圍牆往屋子那頭瞄一下，隱約想著，閔人在這兒，該讓青狼見見她嗎？有這必要嗎？一？他咬牙，決定了，伸手攬在閔肩頭，說:“走。”

“去哪兒？”

“到對面咖啡店，我們談談細節。”他突然急著把閔帶正。也不知怎地，不希望青狼見到她，和她相認，就算她真的是閔真真！前輩子是前輩子的事，有愛有恨，也都成了渺茫不可尋的雲煙，不該今生再來糾纏。他不要青狼見她，把她嚇壞，何況她不是…然而一條影子，揚著長髮，早悄悄的移近，當高騰雲到背心上一凜的時候，已聽見幽幽一聲:“真真，閔姑娘…”斑騰雲倒一口氣，而閔已回過頭去，忽地張大眼睛，待著了。他站在暝裡，長髮赤足，豹皮衣被風拂起，出際的獵刀，他的面貌十分獷英武，然而，頰上有淚…她整個人劇烈顫動起來，快立不住了，高騰雲發急地要去扶她，只見她兩眼直勾勾，像失了魂，卻是滿臉淚下如雨，他心一驚，也呆了。

她向幽暗處那條偉岸的人影一步步走去，腦子裡電掣雷轟，劃過古遠生命的一幕幕、一景景，所有的美麗、悲哀和愴傷。她顫顫啟了櫻，依然是前世那痴心深意的佳人，淚聲一喊:“青狼…”還來不及投身過去，她身一軟，往紅磚地倒下。

“閔！”

“真真！”青狼搶先一步，把人抱住，他咬著牙忍淚，可是淚珠還是一顆顆滾下來。

斑騰雲衝w前怒道:“看你乾的好事！你把她嚇昏了！”

“她是真真，她就是真真…”青狼又悲又喜道。

斑騰雲繃住下巴，無論他再怎麼不願、不能也不肯相信，方才一幕，他眼睜睜的都看到了…閔在一？那間變了樣，她喊出一個她絕不可能知道的古代布農名字:青狼。

她認得他，她認得青狼…她是二百年前和青狼生死相戀的情人。

她是高騰雲前世的愛，今生的緣。

這一？，高騰雲站在那兒，望著青狼與他懷中的女子，只覺得前世今生，情牽愛纏，那不能割、不能捨、不能斷的所有糾給，使他驚心動魄，人從骨子底悚然了起來。

他微帶踉蹌的向前，伸出雙手道:“把她給我。”

“不要！”青狼抱人抱得緊緊的。

“可惡，把她給我！”高騰雲吼叫。

“我是醫生，我要救！”這個二百年前的哮天社人，把閔到高騰雲手中的時候，臉上那種寧可去死也捨不得的表情，教人簡直看不下去。高騰雲抱了閔進屋子，他那個“前輩子”也緊跟進來，好像他是黏在他背後似的！包煩人的是，高騰雲解她衣釦時，那傢伙嚷起來:“你做什麼？”他墊高她的腳，那傢伙又叫:“你別亂碰她！”斑騰雲想拿廚房那把水果刀，在他背上。

最後，那傢伙總算找到事做了，曲一膝在邊蹲跪下來，伸手輕拂女孩的頭，喃喃道:“她的頭髮變這麼短，而且鬈鬈的，”一遍遍拂著，那語氣自己就痴起來。

“可是還是好柔好黑…”斑騰雲咬住一邊的牙關，忍著。

一會兒，他湊近她的臉蛋，這回是悄悄話“可憐，剛才那樣子哭，了好多眼淚。”用手去抹她的眉、她的頰，忘了自己臉上也有淚。

現在，輪到高騰雲嚷起來:“你別亂摸亂摸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