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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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媽媽最早一個知道,因為早上她打電話給我,我什麼都沒說,只在電話裡清晰地說了四個字,姦夫婦。
然後媽媽跑了過來,面慘白,渾身顫抖。
傷心會讓人變得殘忍,那怕是女兒面對自己的母親。
媽媽著淚,重新講述一遍已經塵封多年的最初畫面,睜開眼睛看那一切,白雪熔化後殘留下的,是那些擦不去的灰塵汙漬,髒得觸目驚心。人生有太多的東西被掩蓋在最黑暗的地方吧,而那些,也是我的歷史。
“是的陳重愛你,可是如果他看不起你的家,最後也會看不起你。在嫁給你爸之前,我也曾經遇到過一個家世很好的男人,你不瞭解如果被人家看不起,無論一個男人有多愛你,人家也不會要你。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怕你會恨自己的媽媽連累你…”
“瑩瑩,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都會在某個時間不擇手段,但是,我從來沒想過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去掠奪屬於你的快樂。如果說卑鄙,也是一個成年女人欺騙了一個衝動的年輕男孩。你知道,那很容易。”當媽媽跪在我的腳下,求我原諒她那一瞬,我開始後悔了嗎?
我自己都不知道。
媽媽沒有再過來,她打電話確定我是否仍活著,然後在電話那端沉默一會。
王濤是知道我們吵架的第二個人,陳重走的第二天,他就來家裡看我。我知道是陳重讓他過來的,心裡多少覺得有點安。情緒失控的人說話也會失控,我問他:“你是不是一條狗,陳重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王濤並不生氣,凡是牽涉到陳重的一切他好像都不會生氣似的。他喊我小嫂子:“如果不是陳重讓我來,我怎麼敢來呢?小嫂子這麼漂亮,我怕看多了會偷著在心裡胡思亂想的。”最早認識王濤他就喊我小嫂子,很奇怪的一個稱呼,問他為什麼這樣叫,他說陳重比他小,卻著他喊哥,我只能是小嫂子,而不能是嫂子。陳重的朋友只有他敢和我開玩笑,連我也覺得他和我開玩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沒心情再聽他開玩笑,告訴他不要再叫我嫂子,我和陳重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他一句話不說就走,看樣子也不準備再回來,你還叫我嫂子幹什麼。”王濤的表情變得嚴肅:“事情有那麼嚴重嗎瑩瑩?”
“就是這麼嚴重。你告訴陳重,如果他不準備再回家,就和我離婚。”王濤沉默好久:“記得很早的時候,有一次和他爸爸吵架,他爸說了一句不再承認有他這個兒子,他跑去市政府門前大喊大叫,說他不再是某某的兒子。當時他爸剛升任市長,被得下令強行拘他,關了二十四小時才放出來。你猜怎麼樣?他拉著我計劃把抓他關起來的那個派出所炸掉。別以為是開玩笑,我都和他跑去外地買了炸藥回來。”我知道陳重曾經去市政府大鬧的事情,卻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真是條狗啊王濤,去買炸藥你也不攔住他?”王濤說:“如果我們兩個是我說了算,我就是他大哥,他就要喊我老婆嫂子了。”
“那後來…怎麼停了下來?你不是說陳重決定做什麼,你沒辦法勸他停下來?”
“因為他爸爸答應了你們兩個的婚事。你不要生氣,當時陳重家人不同意他和你結婚,是因為你年齡實在很小。”然後王濤衝我笑:“瑩瑩,你是不是仍然堅持讓我把你剛才說的話轉告他?”我有些發呆,口裡擁擠了太多的難受,都分不清自己在難受什麼了。
公婆來看過我,婆婆說:“夫之間有矛盾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願意說原因,我也不再堅持要問。不過瑩瑩,兒子從結婚那天開始,就變成了是你的人,如果你不願意再疼他愛他,我這個當媽的,一句話都不上。”子就那樣沉寂下來。
我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在腦子裡揮散不去。飯菜的味道都沒有了,我變成了盲,所有的顏都變成沉悶的黑白。還有以前那些重要的事,不知怎麼的,它們現在都不再重要了。
我從沒有過這種覺;我想從這個城市的每一棟樓上跳下去;看見馬路上一輛汽車就想跳到它前面…那樣我就可以不再恨他了。
12芸芸的遺書把我從混亂中驚醒。我只有一個機會來決定,是“後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還是“他只是個我曾經一起散過步的男人”追往殯儀館前,陳重打過來一個電話:“瑩瑩,你慢點開車…”彷彿是句神奇的咒語,突然恢復了全身的力量。生死關頭,他第一句要告訴我的話是,慢點開車。如果追不回芸芸,他會痛不生會後悔會慚愧會永遠不安心吧?可是他第一句話仍然是,慢點開車。
追到芸芸,我終於放下心來。
可是一瞬間,我的心又揪了起來,我覺到陳重內心的恐懼,是的,他在恐懼,無論他臉上掛著怎樣一種微笑,聲音怎樣平靜,我甚至從他眼睛裡都讀不出異樣,可是他藏在心裡的恐懼,一瞬間傳遞到我的全身。
石秋生,他殺了石秋生!
然後我開始發冷,如果看見陳重之前是盲,世界變成黑白顏,現在就是失明,世界成了一個巨大的黑,不再有任何顏。
我想,終於應了陳重那句話,最後會是死亡。
以前聽說陳重殺過人,雖然相信他,卻總覺那是上輩子的事情,和這一生全無關聯。遙遠得彷彿是一個傳說。這次我清晰的覺到了死亡,距離自己那麼近,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
吃飽了再去死吧,好好睡一覺再去死吧,高一次再去死吧,做個沒有遺憾的鬼魂。
13陳重的冷靜讓我吃驚,一個人在組織實施了一起命案之後,怎麼可以那麼冷靜呢?好像死了一個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從他眼睛裡,我看到的只有自信,以及自負。似乎我不大聲宣揚出去,全世界都不會追究起他的責任。
那天陳重很詳細地告訴我從開始決定除掉石秋生,他研究了多少方案,費了多少周折,輾轉了多少渠道。他說:“如果不是所有的黑幕全部曝光,我都是安全的。何況最後一道關卡是王濤,對王濤我更是一百個放心。”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很接近他,卻發現自己連王濤都不如。
“為什麼你那麼信任王濤?”
“有一種信任叫做生死相許,我有幸遇到了那樣一個人。”
“萬一王濤守不住呢?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相信他最後不會出賣你?”
“那已經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而且我認為讓你知道太多別人的事情,對所有人來說都一點好處都沒有。”陳重那種奇異的自信,給了我重新相信幸福的勇氣。何況,一旦抱了必死的決心,死亡已經不是最大的恐懼,眼睜睜看著死亡近才可怕吧?
他除掉石秋生的那個理由,我相信,卻無法完全相信。石秋生算什麼?一個我都不會去怕的人,如果陳重不願和我離婚,他會有力量得陳重無路可走?
石秋生倒黴,在陳重情緒最失控的時候觸到了他的逆鱗,今天的陳重已經不是當初只能揮動磚塊的頭小子,他可以揮動更重更有力量的東西,而那種力量一旦失控,就會把遊戲玩到死亡。
除非他肯立即停下來,否則最後必定是毀滅的結局。結婚的時候他就說自己怕,想必那時候他自己就明白這個道理了。只是,他一直那麼脆弱,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願意拿自己所有的一切,換取他瘋狂的毀滅行為在這一秒鐘變成停止。
一場通天徹地的大雨,似乎把一切沖刷得乾乾淨淨。
分別了將近兩個月,彼此身體的飢渴讓我們無盡纏綿。談到怎樣緩解小姨和芸芸心裡的壓力,又談到怎樣解決我和媽之間的問題。
談起媽的時候,陳重的身體又變得興奮,我滿肚子不甘心,卻無可奈何,想來想去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能是縱容他放肆。
媽媽跪向我的那一幕,常常讓我後悔得無地自容。我會變得那樣殘忍,是因為過於傷心的緣故。那麼陳重開始玩更殘忍的遊戲,也是我傷到他最痛的地方。
他曾經說過,有持無恐,爸爸一直是他的“恃”而我,自以為了解他的痛處,專揀了最傷他的話出口。
不是說願意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嗎?畢竟爸已經去世那麼長的時間,不如成全所有人,那麼陳重也會變得安全吧,都說女人的肚皮是埋葬男人野心的墳墓,借用別人的肚皮,還不如用自己最親的人。
當女人走到無路,可以去做女。
而所有的事,敞開了去做,都不過是一場戲;戲再怎樣下,也不過拋卻一些羞恥。
那麼上演一幕戲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