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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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地來到他前。外頭正吹著風下著雨,只是來到他的寢宮,什麼風雨都已被阻擋在門外。
案上放著他新批的奏摺,在這樣溼的夜裡看起來竟像是筆墨未乾。她凝視沉睡中他的容顏,此時他身著單袍,黑髮披散,睡夢中仍輕攏的眉是折磨她心的爾雅。
是什麼事在他夢中仍困擾著他?藥兒忍不住向前,探出的手卻又乍然停止在空中。你呀…不失笑。只是來看看他的,看他最後一眼,然後無聲地告別。來之前一直這樣告訴自己的不是?
藥兒輕聲嘆息,遠方卻在這時響起雷聲。她瑟縮了下。還記得,當她還是一株花草的時候,書生是怎樣在風雨加的夜為她搭起棚子。
不管你心底是誰,不管你眼中還有沒有我,我都無法對你忘情吧。畢竟…執著了那麼久啊。
“你知道嗎?芍藥又名將離,是人們別離時最愛相贈的花。”當年書生溫文爾雅的聲音仍在耳畔。將離…
手中的筆管握得愈加緊了。今天來,只為一個目的。
只是、百年來想念的、牽掛的:心痛的、苦苦追尋的,就要這樣無聲息地被淡忘嗎?
總要留點什麼吧?總要…留下些什麼吧?
她一咬,終究無法否認自己怯懦但仍存在著的私心。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白絹上有一朵用工筆畫的紅花,嬌嬌豔豔地。
藥兒輕聲走到案前,手中紫毫筆沾墨。她的手顫抖著,彷彿又回到那時,書生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情景。
您大概認不出我的字跡了吧?她忽然怔怔地想。隨即挽袖,在緝上落下幾行宇。
然後,就該告別了。從此不再見。
將帕子連同紫毫筆放在案前。他明也許會發現,也許不會。發現了或許也不會放在心上。無論如何,這些都不是她所能預料的了。
起身,再次走到他前深深凝望他“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看你。”她輕聲地用語說道,不知怎地,視線竟模糊起來。
就容許我再縱容一次吧,我的…恩人啊。
終究伸手撫上他鬱抑的眉心。如果能就此讓他一生再無不如意,該多好。
眼前濃密的雙睫卻在此時振動,翻起一雙如潭的眸子。
她驚呼一聲,退開去。不遠處便是打著盹兒的宮人太監,要是被發現…
然而她的驚慌沒有持續多久。
“是…藥兒嗎?”彷彿仍在睡夢中的呢喃,少年朦朧的眼看了看前的女子,沒有該有的警覺與防心,他微微一笑,又閉上眼睛。
“是我。”她傾身,眼淚掉了下來“是我、是我。”耳語著,卻好想大聲讓他知道。
您在夢中仍記得我的名字嗎?藥兒是讓你安心的人吧?在這樣險惡的人世處在這樣的地位…
鮑子,您多保重了。只願來生,如果我這罪孽之身仍能有來生…
能夠做您窗前、對您微笑的那朵花。
默默起身,再回眼,終是離去。
雨仍下下停,浙浙瀝瀝地,大地彷彿只餘雨聲和宮外值漏刻的宮人聲響。
“丑時三刻…”這方,白絹平穩躺在案上,襯著紅花,短短三行墨吐娟秀,伴著雨聲音韻。
縱董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