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當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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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回來了,我不再是通姦犯的兒子了。我覺到我能與峰一樣了,能在人前大聲說話,張開嘴笑了!
我想去縣城找萍,告訴她這一切!這時發生了一件改變我人生軌跡的事情。一天,黨姐來我家,取我娘紡好的羊線。黨姐問我想不想當兵,我知道,黨姐的男人是軍官,每年回家探親,好不威風,我要是能當上軍官,就能娶萍了。
想!
我對黨姐就說一天,黨姐急急忙忙來到我家,讓我去醫院。我去了,看到醫院的井臺邊站著兩個軍官,他們手裡拿著些藥,黨姐指指我說:“我,我說的不錯吧,一定會是個好兵的!”兩個軍官看了看我,其中一個年輕大一點的軍官說:“你會畫畫?”我點點頭,實際上我談不上會畫畫,只是在學校出板報牆報,畫過粉筆圖。
黨姐說:“這娃不但會畫畫,字寫得也漂亮!”軍官笑了,說哪天去我家家訪。我一聽,心裡就發虛了:我爹是勞教犯,我是犯人的兒子,這兵能當上嗎?
我回家對爹孃說當兵的事,我爹說成,好男人就得出去闖闖。我娘捨不得,我爹說你知道個啥,呆在這能有啥出息?
第二天,黨姐領著兩個接兵的軍官來到我家,黨姐說年紀大的是陳營長,小的是魏排長。兩個軍官一眼就看見牆上貼的我畫的畫,畫的是隻猴子爬在樹上面。陳營長指著畫問我,這是你畫的?我說是,這是我照著煙盒畫的。我取出一個金絲猴煙盒來。陳營長看了看,說不錯,畫得真的有些像哩,部隊需要會畫畫的人。那天,我娘為接兵的軍官包了餃子,吃後他們說這是他們家訪中吃得最香的一次餃子!
我聽後好高興,心想這兵能當上了。第二天到學校,對班主任楊老師說了,楊老師說:“你不能當兵,咱學校還指望你放衛星呢!”當時恢復高考,放衛星就是考上大學。我對楊老師說:我考不上咋辦?就得回農村,我到部隊可以複習,在部隊考!
我沒想到峰也要當兵。峰對人當兵還輪不到我,公社大隊都推薦他。
我去找黨姐,黨姐找到接兵的,接兵的陳營長想了想,悄聲對黨姐說,光我們看上還不行,地方推薦很重要。哪咋辦?黨姐問。陳營長說要我去找找公社的周狗牙。我一聽就搖頭,說周狗牙不會幫我的。
“哪你看你找誰?”魏排長說,找個能說上話的,推薦一下,他們就名正言順地接走了!我突然說:“找公社溫書記!”
“你認識?”陳營長有點驚訝。
我搖搖頭,說我認識老皮頭,他是給公社做飯的。接兵的兩個軍官笑了,說做飯的說了不算,我說他做的飯溫書記愛吃。黨姐說:“你是說找老皮頭,讓他領著你找溫書記?”我點點頭,接兵的說試試。
知道我要找溫書記,我娘嚇了一跳,人家是當大官的,能見你?我爹看了我一眼,說你小子比你爹強。見溫書記得準備禮物,咱家有啥好東西能拿得出手?我娘說:“咱家有一缸的鹹菜,要不撈些送人家?”
“那咋能送人?”我爹說,家裡還有幾隻雞,送給溫書記還成?”黨姐一聽,說送雞撲撲愣愣的,萬一送到書記辦公室再拉一泡多噁心。
哪送啥呀?
黨姐對我說,她還留了幾張糖票,買幾斤糖送給溫書記,體面實惠還不張揚。大家一聽,覺得這個禮物行。我娘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她對黨姐說:“你好不容易積攢的糖票,都送給我們了!”黨姐說,沒事,這不急用嘛!
用黨姐的糖票買了三斤白沙糖,我爹先找了老皮頭,說讓他給溫書記說下我當兵的事,然後再送上禮。
第二天,老皮頭就來我家,說他給溫書記說了,我爹問溫書記咋說?老皮頭說溫書記鼻子哼了聲。
這哼了聲是什麼意思?同意推薦我,還是不同意。我爹對我說去找找溫書記。我怕,讓爹去,我爹說,有啥怕的!官大不打送禮客。你給他送禮的,怕啥?
當天傍晚,趁天沒全黑下來,我提著三斤白糖去了公社。我記著老皮頭的話,溫書記的辦公室門上掛著1號牌子。到了公社口,我看了手裡的白糖,心想這當官真好,有人送白糖吃。我以後別的不幹,一定要當官,當溫書記這樣的大官!我轉眼一想,溫書記,這三斤糖全給你了,你能吃完嗎?我四下看看沒人,就悄悄打開紙,用手挖了一把,就到嘴裡,好甜!我還沒這樣大口吃過白糖。我躲到公社大門角角,一連挖了幾把糖到嘴裡。可是,當我想包起紙包時,發現這卻不是容易的事,原來包得四四方方的糖包,在我手裡怎麼也不回原來的樣子。壞了!這可咋辦?都怪我嘴饞,將糖包打開!越急我越包不好。算了,就這樣子吧,就說糖包包掉地上了!
可是,當我走到溫書記辦公室門前時,卻不敢敲門。我將糖放在門前,敲了下門轉身跑開了!
我躲在遠處,看到一個人打開房門,四下看了看,然後發現地上的糖,提起來,又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就提著糖進屋了。我心想這禮是送到了,可人家怎麼知道是我送的?要是不知道是我送的,那白糖不白白送了?
我想進去對溫書記說這糖是我送的,又不敢!有了,我留個紙條給溫書記,他不就知道是誰送白糖了!我掏出鋼筆,在牆上撕下一張紙,寫啥呢?寫白糖是我送的,還是寫我要當兵。我想起了語文老師教的一句詩來,便宜一咬牙寫上了一段話:敬愛的溫書記,天生我材必有用。送我當兵,不會白讓你送的!此致,敬禮,姚小強。
不幾天,接兵的陳營長說公社推薦有我,溫書記還說了,這娃不簡單,字也得好,有膽子,到部隊明兒能出息。我聽了,覺得溫書記是知音,可是,黨姐卻對我說,人家陳營長說對公社和縣裡的人,你要送的人,我接,我要接的人,你得送!這樣我和峰都被推薦了。
體檢是在縣醫院,我想趁這機會去看下萍,但怎麼聯繫到萍?正好,我怕體檢出什麼病,就想去找萍的媽媽。可是,這一找,讓我徹底失去了自信心。當時,我進了萍的媽媽的辦公室,說我要當兵,來體檢。可沒等我說完,萍的媽媽就瞪眼訓斥道:“誰讓你進來的,我們正在開會,你快出去!”萍的媽的話如一盆水潑到我的頭上,人說惡語三九寒。我跑出了萍的媽媽的辦公室,心情壞極了。
當兵穿上軍裝時,離開故土時,我終於見到了萍,她在馬路對面,距離我也就是幾十米,我沒有向她告別。因為我看到了她與峰在一起,等萍想走近我時,我轉身走到汽車箱裡面。
後來,麗告訴我,她也來送我了,而且提著一籃子雞蛋。當麗看到醫院的護士在送我,她氣得回去了。一路上,她走一會摔著一隻雞蛋。護士?我樂了,當時黨姐帶著她們科的護士女娃們確實來送我了,一名護士還往我手裡了個筆記本。但,我那時把人家當姐姐了,一點也沒想別的!
我是懷裡複雜的心境離開家的,我手裡攥著父親給我的二十塊錢,眼望著遠處與峰在一起的我心愛的萍,一種深深地失落瀰漫在心間。
秋芒看到了萍與峰在一起,他鼻子哼了聲,對我說:“你與峰,誰能當上軍官,我看才可能娶萍老媳婦!”我一聽,覺得秋芒的話傷了萍了,萍不是那種人,她不會看誰得勢嫁誰。但是,我在心裡下決心,一定要當上軍官,好正兒八經的娶萍!
汽車開動了,娘哭了,我聽到爹對娘說的話:“哭啥呢?兒子去闖天下了!”是呀,我這一去,就像爹當年過黃河走西口,來陝西一樣。
汽車快離開送行的人群視野了,萍向前跑著朝著手,我突然覺得萍是在向我朝手哩,萍的目光如一繩子拴著我的心。我眼淚了下來,向著父母,向著故土,向著萍,發下誓願:我要幹出個人樣回來,給你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