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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萍不和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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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悔,這悔恨如一棵樹,深深紮到心裡,長長貫穿了我的一生。

萍,我童年的夥伴兒,我情思濛濛,情弦初拔的小女孩子,你不知,我寧願讓別人批鬥,也不願意讓你與別人好!別人批鬥我,打我。我傷了,痛了,你一個笑,一滴淚就能撫平。而離開我,是你入我心裡的刺,無論你想深扎還是拔出,都會傷我最深,而且無人能撫我我!

幾十年間我都會時不時的夢中見到萍,只是叫她,她從來沒答應。我開始信起來。夢到死人,叫她不應,才好,要是應了,你就會很快死去。有幾次我從夢中驚醒,心裡有一絲驚慌,怕身旁的子發覺;又有一絲安,萍,成為鬼,還為我著想,叫她她不應,她是想讓我好好活在人世。萍活著是護我,死了還護我!

我將長長的悔恨傾注於筆端,為萍寫了個篇祭文,我想在萍的墳頭燒掉。我天馬行空地想像:一個綠的天,或者就是清明節的飄蕩雨絲的早上,我來到萍的墳頭,我將這篇祭文燒掉,我看到萍的墳尖上長出了一朵黃花,她是蒲公英,她是萍從地下伸出來的手,伸出來的耳,伸出來的眼睛…

萍與峰好,帶來的這種傷痛對於一個還沒有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的男娃娃來說,內心深處悄悄地生出一種力量來:我一定比峰強,讓萍重新和我好,長大給我當老婆。

因為我是通姦犯的兒子,加入不了紅小兵,也入不了團,參加不了好多運動。於是,在同學們忙鬥私批修的時候,我將自己關在教室讀書,只是有時去抄大字小字報,這無意之舉卻使我練書法有了一點童子功。以至於,我當兵後考上軍校,當上軍官。福兮禍患依,誰能想到我爹成了通姦犯,無意成就了自己的兒子一番有出息的人生。

那些難捱的子,與我玩的夥伴越來越少,最後連秋芒與芹也悄悄遠離了我,我開始恨起我爹了,好像他真的是個通姦犯,害得我也成了通姦犯的兒子。

沒人與我玩,我一個人常常跑到無人的河邊。我恨,恨這世間,我在河道上的細細的沙子上,悄悄寫了幾個字:打倒□□□!寫完我嚇得急忙用手劃平了!再看看四周無人,嘣嘣直跳的心還是不能平復下來。寫反動標語,可是要坐牢了。我想,我真是一個壞人了,連這事都敢幹?

壞人不能寂寞,一寂寞就要幹壞事!

我一個人在河邊蕩晃,看到了一群螞蟻,我就會蹲在地上看螞蟻,看它們排著長長的隊,嘴裡銜著食急急忙忙跑著。有時,我將螞蟻嘴裡的食下來,看到螞蟻急著尋食,我好興奮;有時,我將一個小石頭壓在螞蟻身上,看它掙扎著逃命,我好威武;有時,我捉住兩個螞蟻,然後挖個坑,將它們關在裡面,用一草逗著它們,讓它們相互撕咬起來,我樂得拍手鼓勵:使勁咬,再狠些!峰,狗牙,狗蛋,狗尾巴,還有周無田!我將撕咬的螞蟻看成是我恨的人。這樣,我看著螞蟻們在一起鬥著爭著咬著,從太陽出來一直能看到太陽落山。

一天中午,天熱,樹上的只了叫得人心煩。螞蟻也熱得不肯出窩了。沒得玩怎麼成?我手拿割草的鐮刀,找到一處螞蟻窩,挖了下去。這一星點大的螞蟻能有多深的窩,我挖了很長時間才挖到了螞蟻的窩裡。好大呀!只見一個帶翅膀的螞蟻王,一群螞蟻,還有許多白白的螞蟻卵。此刻,被摧毀,螞蟻王帶著螞蟻群正驚慌的嘴銜白卵,往螞蟻窩外逃命!我一把捉住螞蟻王,哈,看你往哪裡逃?面對螞蟻,我就是神,我一手指輕輕一動,讓你傷就傷,讓你死就死,讓你無家可歸你就無家可歸!我突然想,螞蟻是怎麼想的?它們可能會以為這是天災,會去求神仙?

人呢?誰能讓我們說傷就傷,說死就死,說無家可歸就無家可歸?天上能有這麼一個神嗎?如同我與螞蟻…

那天,我想著想著爬在地上睡著了,做著一個夢,夢到我病了,萍用她媽媽的針給往我身上扎,卻總是扎不到地方,萍扎我的手,我的腳,我疼得大叫一聲,就醒了!睜眼看到螞蟻正津津有味地啃著我的手和腳!

我想爹了。

爹坐牢,像是走了家裡的頂樑柱,娘苦撐著,我看到娘躲著我和弟弟悄悄在抹淚。

這是我家最難捱的一段月。

羊圈出糞,娘在前用钁頭挖,我和弟跟在後面用剷剷往外鏟。往地裡運糞,我娘在前拉著架子車,我跟弟在後面推,我爹在時,他一人就能拉得動的。

“娘,兒上學,你再別一個人拉架子車了!”我擔心坡陡,出溜下娘摔跟頭。娘摸摸我和弟弟的頭,說沒事!娘一個人拉車,上坡時,不走直線,來回拐著彎就能上去。娘還在坡坡上挖了一溜坑,娘說腳蹬在坑裡就不會向下滑了!

村裡的婦女隊長說男人能幹的,我娘都能幹!

我娘不在別人面前折胃氣,我和弟的衣服破了,她也要補得平平展展的,讓我們在人前不折氣。

也有我娘幹不了的。

打場,我娘不會打麥鐮子,這活兒男人也沒有幾人會,只有把實才行。

眼看著麥子收到了場上,人家都在搶著打場揚場,要不一下雨,眼看到口的糧食都得給雨泡了。

我對娘說,要不咱求求人?

“咱不求人,求人咱就矮人半截!”娘頭也不抬地說。

我娘不會打鐮子,就一把把將麥稈往碌碡上摔,麥粒“嘩嘩”被摔了出來。我和弟弟也抓起一把麥稈,學著娘往碌碡上摔。不會揚場,娘就用簸箕高高將麥糠下向倒,風一吹,糠就飄走了,剩下的就是麥粒子。

忙活了一天,晚上回家我的胳膊就疼了,娘掀開我的衣服一看,我的胳膊腫了,眼淚就了出來。

“你咋這樣下力氣?”娘說著,拿來個碗,裡面倒點酒,點著。酒冒著藍的火焰,娘用手醮著火苗,嘴裡不停的噓唏著,往我胳膊上擦。

我說沒事,明天我不上學了,回來打場。

娘吹滅了火苗,說:“胡說啥哩?你與奮兒現在就只管老老實實念好書。將來有出息,那些看咱笑話的人,還不眼饞死!”苦子出孝順,我和弟那時最懂事,最聽孃的話。

一家人眼巴巴地盼著,盼著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