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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酒後吐真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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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光耀眼,夜清冷,四周一片靜寂。

亭子裡十分素潔,當中的小紅爐上燙著酒,我們四人圍爐席坐。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倒也是其樂融融。

我望著亭外的雪景,嘆道:“聽說文人在下雪的時候,喜歡撐著把油紙傘,騎上小驢,吧嗒吧嗒地出門,去踏雪尋梅,然後再找個清幽的寺廟,欣賞梅花,觀望雪景,與方丈談談歲寒三友這樣高深的話題,邊上還有個紅泥小爐,咕嘟咕嘟用雪水煮著清茶,或者是燙一壺小酒,此情此景,怎一個雅字了得?”

“確實是雅,唉,可嘆,我們如今只是附庸風雅。”劉文靜也嘆道,“對了,風公子方才所提的歲寒三友,和我們幾位倒也頗為應對。”我一聽,興致來了,“哦,劉先生說的倒是有趣,不知我們誰是松,誰是竹,誰又是梅呢?”劉文靜伸手摸了摸了酒壺,“松四季常青,姿態拔,自然就是二公子了。”我笑著接茬,“而竹高雅、純潔、虛心、有氣節,自然就是指劉先生了。”李世民轉頭看著我,“而梅姿、、香、韻俱佳,笑傲嚴寒,破蕊怒放,這等美麗,這等風骨,很適合明。”

“你又來了,不知道分寸,老是喜歡亂夸人。”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眼神,總之我的臉立刻熱了起來。

一旁的李元霸看我們冷落了他,吵鬧開了,“你們都有可以對應的花草,那我呢?”我打趣道:“你呀,你就是那路邊的狗尾巴草。”

“哈哈…”眾人都鬨笑起來。

角落裡忽然傳出窸窣的聲音,我回頭問了句:“是誰躲在那裡?”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蜷縮在牆角的草堆裡,正怯生生地望著我們。

“孩子,別怕,過來。”我覺得心一下揪緊了,站起身來向他輕輕招了招手,“過來,不要怕…”那孩子抖抖顫顫地向我們走過來,他滿臉黑泥,凌亂如枯草般的黑髮披散著,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襖,左手拿著一個缺了口的碗,碗裡放著半個已經發黴的饅頭,右手拄著一,他緊抱雙肩打了個冷顫,用恐懼的大眼睛盯著我們。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半伏著身子和他平視,“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家人呢?”那孩子乾澀裂開的嘴,“我和爹孃從北方逃難過來,可是,爹在路上染了可怕的病,沒幾天就死了,只剩下我和娘,娘前些天也病了,病得很嚴重,我只好…”我只覺得氣血上湧,心裡堵得慌,不由握緊了拳頭。在這樣的亂世中,人人都乞求著自身的安全,又會有誰來在意他這樣的一個乞兒呢?

假使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不是遇上秦瓊和李世民,接我的又該是怎樣的人生?或許我就只能像這個孩子一樣蹲在路邊乞討度,或許我會像個娼一樣,去賣笑、去賣身…哪有可能坐在這裡煮酒談笑?

在這樣的亂世裡,我的力量卑微得可笑,就如同一顆小水草,在時代的洪中身不由己,命可能是自己的,命運卻不知道掌握在誰的手裡。

“給你。”我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掏了出來,在他的手裡,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趕緊拿這些銀子請個大夫,給你娘看病…”

“謝謝小哥哥!謝謝!謝謝!”那孩子接了銀子,跪地叩了個響頭,就拔腿跑了。

我慢慢坐回原位,抬眼一瞥,見李世民他們都怔怔地望著我,不由長嘆一聲:“亂世,固然可以出英雄,但是,更容易出的卻是乞兒。戰亂的避禍、官府的橫徵暴斂、父兄的戰死、家庭的離散…要成為一個乞兒,實在是太容易了。”

“是啊,如今天下大亂,下有寇盜,上有嚴刑,百姓皆陷於水火之中,凡是有志之士,都應兼濟天下,絕不能獨善其身。”李世民似乎知道我在難過什麼,他輕拍著我的手,在我耳邊低聲地說,“滄海橫,方顯英雄本,我李世民雖然不才,但若有朝一真的登了九五之位,必能開創太平盛世,拯救萬民與於水火之中。”我點點頭,“我知道…”

“二公子,有句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劉文靜也嘆了一聲,“目前情勢危急,只要大人的家眷一到,便儘快起兵,否則就只能束手待斃。”

“劉先生,這事急不來,起兵之事需從長計議。”我摸了摸微燙酒杯,“如果我所料不錯,煬帝很快就會派出第二位欽差到太原府,頒旨赦免李大人與王仁恭。”劉文靜輕抿了一口酒,“哦,風公子為何有此一說?”因為李淵父子舉兵要在大業十三年六、七月時,而現在只是大業十二年十二月,恐怕要再過半年,這仗才打得起來,所以現在李淵一定不會有事。

“因為如今時局危險,煬帝如果殺了李大人,等到突厥打進中原時,一定找不到人來抵抗,內憂外患、腹背受敵,恐怕大隋會滅亡得更快,”我端起酒杯放在手裡暖著,“我想,煬帝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一定會下旨赦免李大人的。”

“恩,明說的有理。”李世民端起酒杯,一口喝乾了,“雖然情勢暫緩,但家父身邊還有兩個煬帝盯稍的人——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他們都是煬帝的親信,倘若不設法將這兩人除去,恐怕禍患無窮。”

“二公子說的有理,但此事也好辦。”劉文靜微微一笑,“李大人是晉陽留守,只需給高、王二人找了個裡通外國、引突厥襲邊的罪名,便可名正言順地將二人處死,永絕後患。”

“果然是好計。”李世民也笑了。

我卻笑不出來,只輕描淡寫,兩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李世民抬手又倒了一杯酒,“明,你方才說此時不宜起兵,那依你看,何時才是起兵的最佳時機?”

“如今各地群雄紛紛擁兵自立,割據一方,圖謀天下,民間就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煙塵’,而煬帝過於看輕了這些起義軍的力量,並沒有竭盡全力去鎮壓,而對於貴族官僚的舉兵,卻十分害怕。”我將酒杯放在兩手間緩緩著,繼續說道:“而李大人所處但原是隋的軍事重鎮,靠近東都洛陽和西京長安。一旦起兵政變,勢必會引起煬帝的極大震動,把隋的大軍引過來,那才真叫糟糕。”微微的鼾聲傳來,我抬眼一看,可憐李元霸完全聽不懂我們的話,加上今天一整天的玩笑打鬧,想來也累了,居然就靠著亭柱打起了盹。

“風公子的話只說對了一半,煬帝此時對民間起義軍並非完全不設防,”劉文靜先是點頭,而後搖頭,“據最新的戰報,如今由李密、翟讓領導的瓦崗軍已攻破隋的金堤關,打下滎陽郡諸屬縣,並舉擊潰宿將張須陀帶領的勁旅,東都洛陽已經受到了威脅,倘若我們此時舉兵,恐怕煬帝無暇顧及我們。”

“但此時還是不能領兵西進,長安城的兵馬,據我估計至少有十五、六萬人以上,而我們招納的義兵加上太原的守軍,總共不過四萬餘人,相差懸殊,真要打起來,恐怕是以卵擊石。”李世民將目光轉向亭外,“所以,我們還是要等,等李密將煬帝急了,最好是等朝廷將長安的兵馬東調以解洛陽之急,到那時,長安空虛,我們正好趁機將其奪取。”

“二公子言之有理。”劉文靜頷首讚許,“丈夫處世,得機而動,自然是有一番作為。順天行事,又逢時機恰當,必定是事半功倍;倘若時機不當,則事倍功半,甚至可能招致失敗。”

“如今時局大亂,覬覦天下者何其之多,這麼多人以身家命投入這一局豪賭一場,而贏者卻只有一家,勝者為王,敗者寇,成敗在此一舉,”李世民眼中利芒一現,舉起酒杯說道:“預祝我們大事可成,明,文靜,幹!”

“幹!”劉文靜碰杯後,很乾脆地一口喝乾了。

“我…”有了第一次喝酒的慘痛經歷,這次我可不敢亂喝了,只盯著手裡的酒杯發愣。

“風公子不喝未免也太掃興了吧?”劉文靜笑了笑,“但風公子年紀尚輕,不懂飲酒也是情有可言。”

“我喝!”我這人最經不起了,反正秦瓊也不在這裡,誰也管不著我喝酒,想著,我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